“你的錢還的怎麼樣了?”
“你怎麼知道我負債?”
陸辰安語氣陡峭起來,敏感的角落一下子褶皺起來。
更多的是惶恐和介意,關於這件事情,他不想任何人知道。
“我和瀟瀟一直還有聯絡,上次我們聊到你。”
“然後呢?”
陸辰安沉默了片刻道。
“我想給你寄些錢,你先用著,我”
“不必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他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冷冽。
“我的意思是……”
“不要再說了。”
陸辰安打斷了她的話,記憶彷彿重新被喚醒,固執在生根,彷彿剛才積蓄的溫暖,在這一刻被透支。
溫夢雪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什麼,儘管她已經很小心翼翼了。
可陸辰安先入為主式地認為溫夢雪這是在揭他的傷疤。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是看遍了陸辰安一千四百五十三條冗長而枯燥的動態,也許是當年那個沒能抵達的道歉
溫夢雪有了強大的共情能力。她可以透過文字看到陸辰安此刻的表情。
“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
“我不需要。”
溫夢雪知道自己又觸到他的傷痛了,畢竟自己不是他,做事情不可能與他的心意完全嚴絲合縫。
她無數次從瀟瀟那裡瞭解到他的敏感,他情緒的無常。
偶爾自己有時候也會疲憊,但是她一刻也沒有想過退縮。
是的,關於愛他這件事,她從未猶豫。
到底是暴雪,晚間又簌簌地落下來。陸辰安望著窗外,昏暗的燈光下,雪片連成線,在清寒的風中,肆意舞動。似乎這場雪,永遠都不會停下了。
猶豫了好久,他還是趁著一瓶二鍋頭的酒勁,給她發了訊息。
如今,自己已經無所謂了,怎麼過都是一天。他依舊渴望愛情,但是不再期待和奢求。
儘管很痛,但是他應該學會坦然和接受。
畢竟,下雨的時候,沒有誰會為一棵樹撐傘。
陸辰安清楚,自己就是那棵樹。
他的一生太過破碎,活得無憑無據。
他不想讓她捲進來,捲進自己的黑暗。他清楚自己還不會愛,他只會索取,她清楚自己性格里的殘缺。他明白,自己受過傷,也同樣會傷到每一個想要靠近自己的人。
溫夢雪是一個多好的女孩兒,她的生命不應該浪費在自己身上。他還想給她留下一個好些的印象。
此生,他走錯了太多路線。期待來生吧,來世早一點兒遇見。
“溫夢雪,感謝你。”
過了好一陣,他緩緩道。
“請你以後不要聯絡我了。”
稍頓,訊速地發過去。
“為什麼?”
她清楚,自己又在不知不覺間觸到了他的疤痕。可她分明已經很小心了。
鼻尖微酸,紅熱的眼眶,一股熱流迅速湧上來。
“沒有原因。”
“我不明白,請你告訴我原因。”
氣氛一下子又緊張起來,溫夢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很後悔自己不經大腦思考的語言。
同時也讓她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和陸辰安一直隔著一段看不見的距離。
“就到這兒吧,以後不要聯絡我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也……”
“並且,我現在不想認識任何人了,不想也不需要。”
“但請你原諒我,我只是一粒普通的塵埃。”
他頓了頓補充道,黯淡的眼神,一潭死水,不起微瀾。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我不可能隨時都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有時候我說錯話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是想一直……”
“你太囉嗦了。”
“好,那請你回答我的那個問題。如果……我可以不再糾纏你。”
“不喜歡。
他可以相信她一千萬次,但他不能再相信愛情一次。
晴天霹靂,呼吸被勒緊,她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如同那天,自己秘密被解開的瞬間。只是這次剛好是黑暗面而已。
突如其來的訊息,還是讓她忍不住哭了。隔著螢幕,眼淚讓視線模糊。溢位的細碎的白花花的光點,如同這沒有姓名的青春,失散在人海。
“可是你很冷,對嗎?”
我清楚芍藥的心事,可我悲傷,因為我不能給他木葉的擁抱。
—溫夢雪
正當他酒勁上來,決定結束一切的時候,溫夢雪又發過來一條訊息。
是雪崩的聲音。
只是他的心裡,有強烈的過程,看不到終點,彷彿有一堆雪永遠化不完。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再次淡淡地回覆了一句:“我缺乏愛,並且質疑愛。”
然而,溫夢雪此刻不僅沒有感到難過,相反,她又開心起來。她似乎找到了什麼了,從這一句話裡,她看到了他的半個人生。
愛他這件事,愈發篤定。
酒勁下去的陸辰安怎麼都沒有想到事情會朝著另一個方向迅速發展。
凌晨三點,溫夢雪終於困得睜不開眼睛了,反倒是陸辰安心裡一遍遍紡織著轟鳴。
“等著吧,第一朵花開的時候,你就能見到我。”
她不再去解釋什麼,發完這一條訊息,倒頭就睡。
陸辰安也沒有回覆,他正在戲謔般地窺探這一句話,企圖毫不費力地挑破它的破綻。
窗外傳來很遠處機器的轟鳴,隱隱地織著黎明前那一簇緊緻的朦朧。
夢,清醒地混沌著。
陸辰安不知道她和瀟瀟之間對話,再比較自己,完全是兩個人。
她會和瀟瀟撒嬌,會和瀟瀟說美容覺是女孩子的命,熬夜就是褻瀆青春,踐踏生命。
她這朵嬌嫩的花兒,遇見陸辰安,不僅主動淋了雨,而且還在寒冷尚勁之時。
陸辰安以為她在說夢話。
“一朵驚豔的花兒,不會愚蠢得嫁接到隆冬的枯木身上。”
他無比清楚。
畢竟,人間這一趟,穿了他的經絡,傷痛成了氧。
窗外暈黃的燈光,像是彌散的霧氣,外層是細膩的疲倦。
時間和廣袤的黑暗,凝固在了一起,任誰也逃不出去。
寒冷的冬季,很多人結伴悅賞黃昏,天黑之後,彷彿全世界洶湧的孤冷,只朝著自己奔襲而來。
而這樣的日子,他接受了,也習慣了。
可如蓮的心事,總是藏得很深,一層,一層。
她的耿耿於懷,又何必在意天氣是否晴朗?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是一束光,突然造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