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常務副局長冷鋒,穿著睡衣拖鞋,便迫不及待地迎了出來。
“哎呀,冷大哥,別那麼猴急嘛!”
走進院子裡的小紅綾推開了上下其手的冷鋒,抬頭看了看他身後那座上下三層的獨棟別墅,不無譏諷地道:“冷大哥這裡可還住得習慣?當初送您堂弟這座別墅的周局可就慘嘍,也不知道看守所裡有沒有單間!”
冷鋒知道她是周柏光的人,也知道她的來意,臉一黑,旋即又訕笑道:“哎呀,綾妹子,你冷哥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周局現在載了,你冷哥愛莫能助,不過,他的身後事,哥一定替他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那就好~”小紅綾意味深長地猛推了一下冷鋒的胸脯,這一下,似乎激起了冷鋒老當益壯的鬥志,只見他猛地一下把小紅綾抱了起來,衝進客廳,直朝著臥室奔去。
十幾分鍾後,冷鋒斜蓋著毛毯,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悠閒地為自己點了一支菸,朝著化妝臺前小紅綾裸*露的後背吐了一個菸圈。小紅綾好像背後長眼一般,一邊補著妝,一邊幽幽地說道:“冷局應該知道,周局在裡面牙關咬得挺緊是為了什麼吧?”
“知道知道,不就為了那2000萬嘛,為了讓他兒子衣食無憂,放心,只要周柏光那小子說話算話,答應到時候把錢分我三成,把錢運到公海上的事情儘管交給我。我這個公安局副局長別的沒有,道上的朋友倒還是有幾個的。”
“冷局道上的朋友有個專門搞爆破的吧?”
小紅綾捏著口紅,猛地回過了身來,一雙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冷鋒。
“呵,呵呵,是有那麼幾個!”冷鋒知道小紅綾話裡有話,笑得尷尬不已。好在曾為周柏光公關過多名領導的小紅綾做事極有分寸,見好就收,見冷鋒已經聽懂了自己的話外音,便不再提這件事,只交代了一句“有些事啊,冷局不可能獨善其身的,吃全魚的人可不討喜哦”便拎起自己的小皮包,噠噠噠地走了過來。小紅綾弓身在冷鋒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又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正欲離開別墅,冷鋒放在床頭櫃上的電話卻鈴聲大作起來。
“喂,誰啊?”剛被小紅綾“教訓”,接電話的冷鋒語氣憤憤。
“……”
“都說了多少遍了,老子不捐,不捐!老子不缺你們那幾萬塊的營養補貼!!”
吼完這句,冷鋒便猛地掛掉電話,將手機丟到了床上。
“誰啊,惹冷局發那麼大火?”小紅綾忍不住問道。
“醫院的,要老子捐髓,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成天打電話,還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子又不念經!再說了……”
冷鋒猛地扯開了蓋在身上的毛毯,一下子反趴在了床上,指著屁股和腰上的兩個槍疤道:“老子參加工作為人民拋頭顱灑熱血灑得還少嗎?現在快退休了,還讓老子捐骨髓,不知道老子怕打針嗎?”
小紅綾微微一笑,一邊拎起毛毯一角蓋在冷鋒有些微微下垂的屁股上,一邊向門外走。
他邊走邊輕聲地對床上的冷鋒道:“冷局啊,我怎麼聽說槍打在屁股上,都是臨陣脫逃的啊,這次,不知道冷局能不能堅守陣地。”
“噢,對了冷局,柏光讓我告訴你,您女兒在澳大利亞的學費生活費,他還是全包,而且他擔心一個女孩子遠在國外不安全,已經派人過去悄悄保護她了。不過,您放心,絕對不會打擾她生活的,是,悄悄地,保護!”
……
“嘟嘟嘟”。
馬達聲在窗外響了起來,冷鋒的假笑漸漸凝滯在了嘴角。
他咬了咬牙,又為自己點了一根菸,靠在枕頭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他突然拿起床頭櫃上的玻璃菸灰缸,朝著牆壁猛地砸飛過去。
周柏光的船翻了,身為一名老警察,他見識過很多審訊手段,知道姓周的頂不了多久。本想著黑吃黑,搞了那筆錢後,再設計弄死周氏父子把自己摘個乾乾淨淨。現在看來,是他把周柏光那個小崽子想簡單了。
……
“怎麼樣董姨,這幾天復健的強度有點大,您還能吃得消吧?”
302,陳小民為董翠鳳奉上了親手熬製的蓮藕排骨湯,堆著笑問道。
董翠鳳品了一口湯,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抬頭看著陳小民笑道:“吃不消也得吃呀,我一把老骨頭了,還能經得起折騰,我得早點好起來,早點讓我那沒見過面的大孫子做手術啊。”
“欸,謝謝董姨,謝謝您,您就是救命菩薩!”
陳小民連聲道謝,讓他感到欣慰的是,剛才給董翠鳳用藥湯泡腳的時候,看見她腳踝處的淤痕已經完全消散了,看樣子,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試著走路了。
安頓好了董翠鳳,替她關好了房門,陳小民端著空碗到廚房洗碗時,放在客廳茶几上的手機嗚嗚地震動起來。看到電話是霍啟明霍醫生打來的,陳小民趕忙在圍裙上蹭了蹭手,拿起電話,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喂,霍醫生您放心,我這邊肯定能按時湊齊手術費的。”
不等霍啟明開口,陳小民便主動開口,想起董翠鳳的傷情,不無興奮地說道。
然而,一向心直口快的霍醫生,這次,卻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霍醫生?”
在陳小民又試探著喊了一句後,電話那頭才緩緩地應聲道:“有這麼個情況啊陳先生,我說了,您先彆著急,腫瘤醫院那邊還會想辦法。”
“怎麼了?”陳小民不禁擔心起來,踱步到了視窗,伸手摸了摸窗臺上的仙人掌,扎得“嘶”了一聲。
“今天腫瘤醫院的陳主任打電話給我,他們又給那個捐贈者打電話了,人家還是不同意捐骨髓!”
“你們告訴他啊,骨髓還會長出來的。”陳小民有些焦急,聲音不自覺大了起來。
“該做的工作,我相信他們都做了,現在人家就是不同意,我們總不能硬逼著人家上手術檯吧。”
“我這邊拼了命的湊錢,眼看手術費就要湊上了,你們怎麼能這樣?”
陳小民幾乎是在嘶吼了。
“您先彆著急啊陳先生,我只是通報您一聲,讓您知道這個情況,您手術費這不還沒湊齊呢嗎?腫瘤醫院那邊還會努力的。好在,捐贈者就住在銀海,方便做工作!”
原本,醫院裡是不能隨便把捐贈者的資訊告訴病人家屬的,霍啟明一著急,把真實資訊說了出來。一聽捐贈者就在銀海,陳小民立馬興奮了起來:“他在銀海,那你有沒有他家地址,他叫什麼,我也在銀海,我親自去求他,就算是當面給他下跪,也一定求他同意。”
霍啟明這才意識到自己違反了規定,連忙解釋道:“醫院裡有規定,是不能把捐贈者資訊洩露給病人家屬的,我剛才是不小心說漏了嘴。”
“這都什麼時候了霍醫生?我兒子都快死了,你還守著那該死的破規定,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不凡去死?”
陳小民爆吼了起來:“好,你不告訴我那人的資訊也行,你們倒是自己去找,去說服他啊,你們不是沒那個本事嗎?”
“陳先生,您冷靜一點。”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那個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上個廁所都會尿血的不是你兒子!”
眼見陳小民幾乎已經瘋狂了,霍啟明把電話舉遠了點嘆了口氣,他抬頭張望了一下四周,發現辦公室裡其他醫生都去查房了以後,下定了決心,壓低聲音,小聲對陳小民說:“具體情況腫瘤醫院那邊也沒向我透露很多,我只知道,那個人姓冷,在銀海市公安局當副局長,當年曾經負過傷,所以才留下了配型檔案!”
一位醫生推門走進了辦公室,摘下了口罩,霍啟明連忙掛掉了電話。
“姓冷,副局長!”
像是猛然間抓到了救命稻草的陳小民,望著漸漸暗掉的手機螢幕喃喃自語。他看著屏保上兒子那張漸漸被黑暗淹沒的臉,咬了咬牙,篤定道:“放心吧兒子,你老子我就算襲警,綁也把那姓冷的綁到手術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