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好人與壞人

沉寂許久的比試臺再次熱鬧起來，臺下圍繞著幾十個弟子，他們緊繃的神經在這場酣暢淋漓的比試中得到暫時放鬆。

“好久沒看見好戰分子花照與人比試了。”有弟子感慨道，“以前實力差不多時還能和他比兩場，如今花照這小子都金丹中期了，我還在築基後期卡著。”

旁邊弟子覷他一眼，善意地打趣，“人家花照可是殺了不少魔門妖孽的，你要是也去參加那些圍剿，也能這麼厲害。”

“根本比不了，我當時去殺的妖獸潮，要不是咱們宗主來力挽狂瀾，我根本回不來。”

“是前宗主，”打趣人的弟子趕緊捂住說話的弟子，“你說話小心些，高層的事情是我們能夠胡說的嗎？你不知道...他的傳言嗎？”

不過觀看的弟子們並不關注他們的談話，除了討論實力飛漲的花照，剩下的就是討論那名持長棍美麗少女。

對這些弟子來說，她實在太神秘了。

周圍人群討論一圈，只知道她是‘允知樂長老唯一的親傳弟子’，其他一概不知。

當然還有一些離譜花邊八卦，比如花照曾經為她暴揍了一頓自已的表弟燕莫辭，當時那叫一個慘烈，從一座峰追著打到另一座峰，就因為燕莫辭欺負她的未婚夫---路月樓親傳弟子謝不語，如此痴情卻不能和心上人在一起，所以花照只能瘋狂修煉。

全身心投入比試的花照莫名收到一些弟子對他的同情眼神。

可惜那位少女也不能得到正一宗年輕一代弟子內出了名難搞的天才謝不語的心，因為據說這位冷漠帥哥喜好男風，與如今宗主年江曲的親傳弟子梅飛秋還有一段說不清的故事。

於是李愛柳也收穫了一波同情眼神。

“你的實力還是這麼強，和你比試實在太滿足了，”比試結束，花照一如過去十幾次那樣落敗，但他毫不氣餒地滿足一笑，“每次我覺得自已進步不少你都會給我迎頭痛擊，所以我一直都幹勁滿滿啊！”

“不要氣餒，你的進步確實非常大。”李愛柳毫不吝嗇誇獎，當初那個熱情的少年，如今也成為一名高大的俊美青年，並且實力也提升很多，雖然依舊打不過即使壓制修為力氣也大得出奇的李愛柳。

花照繞著她走一圈，有些奇道，“不過這麼多年了，你的外貌沒有任何改變啊。”

她是個傀儡，當然不可能有改變啊，有兩個年齡形態且外貌還會輕微調整的事當年讓製作者本人允知樂都驚奇了好一段時間。

所以她如今依舊還是8年前剛入門時那個15歲少女模樣，也不怪花照好奇。

比試結束，二人離開比試臺，有了一個好的開頭後，臺下的弟子們也躍躍欲試，新一輪比試繼續進行。

花照本來要去尋找自已的好友林愁夢，但走之前突然想起一件事，興致勃勃地詢問轉身欲走的李愛柳，“天驕大會你會去嗎？”

“什麼？”

“你師父沒跟你說？”花照不敢置信，看來允長老比傳言中更加靠不住，這種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訴自已的弟子，他有些同情李愛柳，“就是三個月後要舉辦的天驕大會啊！這可是決定我們這代弟子‘魁首’的重要大會！是所有弟子的夢想啊！”

不是，李愛柳簡直要懷疑自已的耳朵了，在這種正魔交戰的關鍵時刻，尤其是各大宗門元氣大傷的情況下，居然還要辦這個大型盛會，命都不要了嗎？

就為了個虛名？

“我敢打包票，你要是參加，這屆的‘天驕第一人’絕對是你！”

不，她沒有興趣，打過去打過來很累的。

李愛柳揮別極力要勸她參加的花照，慢騰騰去渡月峰找年江曲。當然不是她想去，而是年江曲傳訊要找她，哼，都不用想，絕對是又有事情要吩咐她去做。

結果剛踏上渡月峰的地界，還沒來得及找個地方轉換為‘文溪’的馬甲，就碰到一個她絕對意想不到的人---玉如意。

穿著招牌大紅色衣裙，手握長劍的女主角玉如意。這個長達一年沒有任何訊息，在宗內傳言中已經死了的大師姐---當然李愛柳清楚她入魔了---如同消失時那樣，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可這次見面，李愛柳並沒有感受到她身上有哪怕一絲魔氣，靈氣流動再正常不過，可這現實嗎？即使面容完全不一樣，但那次屠上正一宗的紅衣女子絕對是玉如意，而當時她也清晰感受到了對方身上洶湧的魔氣。

這是怎麼回事？該說不愧是女主角嗎，就是這麼牛掰。

“好久不見啊，小柳兒。”李愛柳不說話，玉如意倒是率先開口打招呼，依舊是熟悉的溫柔笑容，還有那陣幽香。

玉如意是來做什麼的？殺人？還是已經知道破天魔尊就在這裡，所以來搶人的？李愛柳心中暗暗警惕，任由玉如意打量自已。

“怎麼一段時間不見，變得這麼無趣啊？”

玉如意的語調沒有變化，但一股淺淡的殺意籠罩了李愛柳。

“哈哈，確實好久不見，不知道這麼久姐姐你去哪兒了，我好想你啊。”李愛柳揚起微笑，面不改色地胡扯向來是她的強項。

或許是因為‘姐姐’二字，那股殺意來得快，去得也快，玉如意走到李愛柳身邊親切地摸了摸她的頭，“還是這麼嘴甜，真是討人喜歡。”

二人還沒有好好‘敘舊’，就被急匆匆趕來的年江曲打斷了。

他沒有對於失蹤許久的門派優秀弟子終於迴歸的絲毫喜悅，眼神在李愛柳身上停頓剎那後就謹慎地把她拉到自已身後，看起來很害怕玉如意與她接觸。

只那一個眼神，李愛柳就明白，縱使身高外貌有差距，年江曲還是在一個照面的功夫認出她來了。

挺好，李愛柳樂觀地想，至少以後可以減少幾次轉換馬甲的次數，反正如今維持兩個馬甲沒有太大的用處。

被人如此戒備，玉如意聳聳肩也不在意，並且言語間絲毫沒有對年江曲這位宗主的尊重，“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廢物，一點小情小愛就絆住了你的腳步。”她猛地拔出劍，滿意地看著年江曲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看來你到死也不會有機會得道飛昇。”隨便挽個劍花後又收起了劍。

完全就是一副貓戲耍耗子的模樣。

“你可別忘了我手上還有你的把柄。”年江曲不願意承認自已早已經無法拿捏這個曾經的無助小女孩，故意輕鬆地說道。

聽到‘把柄’二字，欣賞自已指甲的玉如意一愣，下一秒就爆發出大笑，直笑得流出幾顆淚花，“哈哈哈哈，你以為還能用那個拿捏我？”

早有所猜測的年江曲卻不肯放棄，“你的妹妹，呵，還得靠我吊著那口氣呢。”

再次目睹八卦的李愛柳眼也不眨地盯著二人，心中瘋狂猜測著背後故事，對於玉如意會喜歡聽自已喊她姐姐也有了猜測。

“不不，”狂笑的玉如意停止大笑，搖了搖自已的手指，“我找到你藏她的地方了，而且我也已經殺死她了。”

“你...”年江曲面色嚴肅起來，對於玉如意的行為不能理解。

曾經為了妹妹在他面前下跪，願意替他做任何事以此來懇求他救治她的妹妹，幾十年來任勞任怨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殺死愛護了幾十年的妹妹？

劇情已經如同脫韁的野馬一發不可收拾了，‘心地善良’‘愛的化身’的女主角玉如意怎麼會變成這樣？李愛柳用力掐了自已一把，清晰的疼痛告訴她這不是做夢。

“怎麼？覺得我是個壞人？”玉如意看著表情一言難盡的李愛柳，冷不防說道，不等對方回答，自已自顧自就呢喃起來，“我殺的每一個人死之前都咒罵我不得好死，說我是世間惡的化身，是魔鬼。但是常年都奄奄一息的妹妹卻說我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說希望我能幸福。”

“我從來不殺和我的計劃無關的人，甚至還幫助過許多人，那條頑固存在了上百年的拐賣產業線許多自詡正義的修士為了不沾染因果而視而不見，可我為解決它暗中出了不少力，”迷茫的神色一閃而過，玉如意的眼神又重新聚焦，直勾勾看向李愛柳，“你呢，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她能怎麼說，李愛柳心想，一個人是好是壞不是另一個人空口就能評判的，好壞不過一種處在某個特定場景下的相對標籤。

對於玉如意的妹妹來說，為自已付出幾十年自由的姐姐玉如意肯定是好人；但對於因此被玉如意殺掉的人來說，下手毫不留情的玉如意絕對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當然李愛柳肯定不能這麼說，萬一玉如意被她刺激到屠了正一宗就麻煩了。

“成為一個好人或者壞人，是你這幾十年來的目標嗎？”李愛柳斟酌語句，發現玉如意的臉色沒有變糟後繼續說道，“不論是我們修仙者，還是凡人，窮盡一生追求的不過自已心中的‘道’。”

玉如意和年江曲都靜靜地聽著李愛柳的話。

“修仙者追求發揚家族、拜入大宗門、鑽研一門技藝、飛昇成仙，凡人追求光宗耀祖、娶妻生子、考取功名，這些都是芸芸眾生的‘道’。在追逐‘道’的過程中，可能得到支援讚美，也有可能遭受質疑打壓，這無法避免。”

注意到玉如意被自已的話吸引住，李愛柳知道沒說錯，繼續搜腸刮肚，憑藉自已看小說無數的經驗胡謅出看起來相當有道理的話。

“他人會帶著目的向你身上貼各種標籤，但只要你始終堅持內心的‘道’，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打倒你。管他什麼好人還是壞人，只有牛逼的人才能成功實現自已的目標。當‘道’實現，好或壞，還重要嗎？”

一碗毒雞湯強行灌下，李愛柳察覺到玉如意被年江曲的話刺激的那一絲情緒徹底穩定下來，看樣子還十分愉悅。

“小柳兒一如既往討人喜歡，我第一次聽人說這些，但我十分喜歡它們，所以我給可愛的小柳兒一個忠告，”玉如意揮揮手，“帶著你的情人早點離開正一宗吧，這裡馬上就會很危險。”然後就御劍飛走了，雖然飛走的方向似乎依舊是宗內。

“我...”

李愛柳抬手打斷年江曲，“我隨口胡說的，你別信，人還是善良點的好。”

不，年江曲想說的是，他的事情還沒做完，所以暫時不能跟著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