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似錦,月華如練,當小沈帶著四個步班捕快照例完成了縣城內的巡查時,巷陌之中的人間燭火大多已經熄滅了,只有鑲嵌於九天之上的點點繁星仍在明滅,伴著小沈回到了縣衙。
老魏出門前叮囑過他,要照顧好牢裡的小子,所以巡夜時他特意順路回一趟家,拿了些衣物,並跟他娘說這些天不回家去睡了。
進了門,精力疲倦的步班捕快們自去平時待命聽差的三班院內睡覺了,小沈則準備去老魏居住的班房過夜,路過刑房吏舍時,見仍有燈火,小沈便上前敲敲門,走了進去。
刑房的王書吏正趴坐在桌案上打盹,聽到敲門聲後嚇得立即挺起身來,揉揉眼睛,看清楚來人的面孔後,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抱怨道。
“你這臭小子,深更半夜的不趕快去睡覺,跑來嚇我做什麼!”
“我剛巡街回來,見您這裡亮著燈,想進來討碗水來喝。”小沈在桌案旁坐下來,掏出懷中的一個包裹,“王叔,一起嚐嚐不?晚上出門的時候我娘給我帶上的。”
“我這還有些晚上煮的茗粥,給你熱一熱吧,正好你留下陪我說說話,解解悶,值夜屬實是無聊啊。”
王書吏值夜許久,正好腹中飢餓,見包裹中棗脯,幹桑葚,鹽淹楊梅一類的零嘴應有盡有,便去取來小火爐準備重新生火熱粥。
“王叔,我記得您前日不是才剛值過夜麼,怎麼今兒個又是你?”小沈邊說邊取出一枚棗脯丟進嘴裡。
“今天晌午你師父離開之後,堂尊就安排兵房的老武出去了,叫我晚上來頂班。”
“武書吏?”小沈一聽便知道這裡面有貓膩,連忙追問道,“他去哪了?堂尊讓他去幹嘛?”
“你小子啊,怨不得你師父天天數落你沒長進呢。”
王書吏故意沒有直接回答,還搖搖頭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解釋道。
“你想,你師父前腳剛走,老武后腳就出去了,而且堂尊提前命我代為值夜,這不就說明他盤算過,老武一下午的時間是回不來的麼,那你想,他還能是去什麼地方,去做什麼?”
“去跟著我師父?不對……堂尊知道我師父是去送徐先生的,沒必要派人跟著。”
小沈打心眼裡反感他師父和王書吏這種越是重要的話越不肯明說,非要訓斥一番而後讓他自已琢磨,並美其名曰助你開竅的說話方式。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他們的引導之下,小沈現在確實經常能自行得出結論了。
“我知道了,是去書院打聽牢裡那個姓梁的小子究竟是不是徐先生的私生子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笨。”王書吏笑著批評道,“平時就是懶,不願意動腦子。”
“真要是這樣,可就壞了呀。”小沈不願意繼續聊這個,便岔開了話題,“師父是先去祝家接人,然後再去的馬府,乘坐的又是馬車,肯定要比直接騎馬去書院和會稽的武書吏慢,這個謊多半是藏不住的。再者,師父和徐先生去討價還價,就算馬太守最終真的答應了饒梁山伯一命,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談的下來的。除非武書吏結束調查之後不著急覆命,先在會稽城住一晚,否則他一定會趕在師父前面回來,到那時候,就只能祈禱堂尊會派人將梁山伯押送到會稽去,交由馬太守處置了,那對於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我絕對不會。”王書吏一邊搖搖頭,一邊向已經放涼變稠的茗粥中又添了些水,“等到了那時候,堂尊還是會自已處理梁山伯的。”
“為什麼?”小沈大為不解,“把人送給馬太守處置,不是可以邀功表忠麼?”
“因為蝶妖綁架的流言啊。”
王書吏先將盛有茗粥的銅釜架到火上放好,而後說道。
“這才兩天的時間,蝶妖作祟的流言已經傳的全縣人盡皆知了,雖說祝家有過刻意引導,將蝶妖綁架的動機說成是苦修百年不得化為人形的蝶妖看上了祝小姐的美貌,將她擄掠了去,想要佔據她的身體,奪舍還陽過榮華富貴的日子。但將來馬祝兩家要聯姻的訊息從會稽那邊傳過來,這套說法一定會被好事者添油加醋,編排到馬家身上去,到那時會出現什麼樣的流言就不可控制了。”
“說的也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啊。”小沈恍然大悟道,“若是將梁山伯押送到會稽,交給馬太守處置,反而更加印證了蝶妖的事跟馬家有關係,那就欲蓋彌彰,弄巧成拙,等於是直接扇了馬太守一巴掌。”
“沒錯。”王書吏用銅勺攪了攪釜中的茗粥,“此外,堂尊的任期僅剩半年了,流言不能儘快由他親手平息的話,對將來的留任乃至升遷會有影響,所以不論他願不願意,梁山伯的處置只能由他來決定。”
“那堂尊會怎麼處理呢?”小沈又追問道,“待他知道梁山伯的底細之後,會不會直接把人給殺了?”
“他頭疼的問題不是殺不殺,而是怎麼殺。”王書吏解釋道,“你在公門中這麼多年,必定有所耳聞,但凡是民怨極大或是人心惶惶的案子,都有一條約定俗成的規矩:必須要明正典刑,梟首示眾,更有甚者還要暴屍三日,才能安定民心。這個‘蝶妖綁架’的案子要是想把流言壓下去,也非如此不可。但明正典刑,梟首示眾的話,祝家傳出的那套蝶妖奪舍的說法不就不攻自破了麼,那馬府將來還怎麼迎娶祝小姐入門?祝家絕不會答應的。”
“唉……這麼複雜,好煩啊……”小沈仰面倒在榻上,哀嘆道,“王叔,我師父回來之後你幫忙勸勸他吧,不是咱們見死不救,我也很同情他的遭遇,可是這趟渾水也太渾了吧。”
“說的是啊,你師父夠仁至義盡的了。”王書吏同樣感嘆道,“既不得名,又不得利,換做別人,誰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非要跟太守和縣太爺對著幹呢?”
爐中火苗跳動的愈發歡快,橙黃色的光芒將整個吏舍照得透亮,也將人身上照得暖烘烘的。不多時,釜中的茗粥開始冒起泡泡來,而一直盯著火苗走了神的王書吏仍在用銅勺不停攪動,全然忘了要將熱好的茗粥盛出來。
小沈躺在榻上,同樣盯著屋頂上忽明忽暗的光影出了神,連口中的鹽淹楊梅都忘了咀嚼。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打更人“咚咚咚”的梆子聲從窗外傳入,令王沈二人回過神來,王書吏連忙將險些煮糊了的茗粥從爐子上端下,小沈則手忙腳亂的幫忙滅了火,而後二人將釜中的茗粥平均分了分,就著棗脯,幹桑葚和鹽淹楊梅等零嘴喝了起來。
只是,兩個人都沒再說過話。
茗粥喝完,小沈默默把自已和王書吏的碗一併洗了,並將剩下的零嘴包好,正要離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外院方向傳來,小沈推開門,見來人正是今夜在縣衙大門口值堂役的站班皂隸。
“大半夜的,有什麼事?”
“沈哥,門外剛才來了一隊人,說是會稽馬家的,問我堂尊有沒有睡下,要跟他當面聊聊,還說要去牢裡看看那個從祝家莊抓來的傢伙,我們幾個值班的不知道該不該把人放進去,所以來問問當班的書吏。”
“會稽馬家?”王書吏聞言來到門邊,向站班皂隸問道,“領頭的是不是一個年輕的公子哥?”
“看穿著打扮像是個公子哥。”站班皂隸滿臉羞愧地答道,“不過究竟是不是馬公子,我忘了問……”
“是不是馬公子,待他見到梁山伯就知道了。”王書吏倒是並不在乎,一揮手吩咐道,“小沈,你隨他到外院去,領那人進大牢,我去私院問問堂尊睡了沒。”
“馬家的管家中午不是剛回去麼,怎麼又派人來了?”小沈很是不解。
“我想,梁山伯可能有救了。”心底隱隱覺察到此事大有文章的王書吏沉思片刻後答道。
“啊?為什麼這麼說?”
“魏老和馬管家午飯後離開,差不多要在日落時才能抵達會稽,現在三更天剛過,小馬公子便到了,說明他極有可能是在聽完馬管家的講述之後便立刻趕來了,晚飯都未必吃過。這麼急,必定是聽聞梁山伯被打傷的訊息後,問心有愧,想來救他。”
“不一定吧。”小沈反駁道,“保不齊是來催促堂尊殺人滅口,斷了祝小姐的念想。”
“你小子,又懶得動腦子了。”王書吏又露出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且不說祝小姐還沒回家,現在就殺梁山伯太早了,即便祝小姐回來了,催促堂尊殺人,還需要小馬公子大半夜親自跑一趟麼?總之,你立刻帶他去見梁山伯就是了,兩人見了面,他來做什麼就一清二楚了。”
小沈不再多言,跟著站班皂隸去了外院,王書吏則提著燈籠朝三堂內的私院方向走去。
來到私院門外,王書吏輕叩院門,不一會兒,院內坐更上夜婆子隔著門來向他問話,王書吏將事情稟明。
兵房的武書吏在出去打探訊息前,王書吏曾聽到縣太爺向他叮囑過,有了確切訊息後立刻回來稟報,哪怕半夜三更,自已也會起來見他,可見縣太爺對梁山伯一事的重視。
現在馬太守的公子親自前來,縣太爺沒有理由不起床會見。
果不其然,婆子進去通傳後很快便有了回話,命他待馬公子與梁山伯見完面後,將馬公子引到二堂內院的西華廳內等待,王書吏領命而去。
穿過儀門來到外院,王書吏發現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馬公子便已經從監獄中出來了,於是連忙迎上前去。
“敢問,這位可是會稽馬府的馬公子?”
“深夜叨擾,多有得罪。”
面有愁色的馬公子見來人大袖寬衫、漆紗籠冠,一副文吏打扮,便立即整衣斂容,拱手作揖。
“學生馬文才。”
“久聞公子大名,幸會幸會。”王書吏拱手回禮,“小吏方才進去通報過了,堂尊命小吏帶公子到二堂內院稍事休息,一會兒便出來相見。”
“有勞前輩了,煩請帶路。”
“請!”
王書吏閃身一旁,微微低頭擺出請進的手勢,待馬公子客套完,朝內院走去之後,側頭與小沈對視了一眼。
小沈明白他眼神的意思是在問自已,方才馬公子在監獄中跟梁山伯的對話,他是否有聽到,便攤開雙手,露出無奈的表情,並搖了搖頭。
“前輩,煩請帶路。”馬公子駐足回頭,喚了一聲。
“來了來了。”王書吏只來得及用眼神又示意了一下監獄的方向,便三步並作兩步,跑去給馬公子帶路了。
留在原地的小沈倒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是讓自已回監獄一趟,去問問梁山伯本人,可問題是,梁山伯口不能言,手不能寫,怎麼問呢?
小沈撓撓頭,轉身又進了監獄。
提著燈籠進入關押死囚的內監,小沈一眼便看到了梁山伯,此時的他雙手放在胸口,正仰面躺在監室內的床板上,像極了一具已經嚥氣,肢體僵硬的屍體,小沈心裡咯噔一下,第一反應就是懷疑小馬公子把人給殺了,於是連忙上前拍打柵欄。
“喂,梁山伯?梁山伯!聽得到嗎?還能喘氣的話就出個聲!”
萬幸的是,對於小沈的呼喊,梁山伯很快就有了回應,而讓小沈撓頭的是,梁山伯回應他的方式,是朝牆壁的方向轉了個身,明顯傳達出了不想理會他的意思。
“喂,小子,剛才來找你的那個公子哥是馬太守的公子麼?他跟你說了什麼?是要救你出去,還是要置你於死地?”
對於小沈的提問,梁山伯再無任何回應,始終保持著面壁背門的姿勢,這讓情緒在同情和厭煩的天平上曾反覆橫跳過多次的小沈,心態再一次迅速滑向了厭煩的那一邊。
“喂!你小子是不是又聾了?”
小沈實在搞不明白,刀都架到脖子上了,這人怎麼還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莫非這個鼓搗出“蝶妖”謠言的傢伙當真有什麼常人所不能的本事麼?
“行吧,既然還能睡得著,說明馬公子剛才不是來嚇唬你的。”
又喚了幾聲之後,小沈自覺無趣,轉身準備離開,沒走出兩步又停了下來,回身說道。
“對了,還有件事告訴你,我師父這會兒大概已經跟徐先生一起,替你向馬太守求過情了,但能不能成功勸他放你一馬,猶未可知,而且就算馬太守同意了,我師父能不能在縣太爺砍了你之前及時趕回來,也沒人說得準。不過,最後若是真的救不了你的話,至少答應你的那把團扇,肯定會給你帶來,讓它陪著你一起下葬……總之,我們師徒對你的事盡力了,你到了九泉之下不要怨我們,人各有命,自求多福吧……”
聽完小沈的話,梁山伯思慮片刻後舉起一隻手,朝他的方向緩緩甩了甩,像是有點不耐煩,催促他趕緊離開的意思。
小沈見狀,徹底沒有耐心繼續搭理他了,搖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回到二堂內院,王書吏跟馬公子帶來的隨從正在西華廳門外預備著聽命伺候,見小沈回來了,王書吏同馬公子的隨從簡單囑咐兩句,便走了過來。
“那小子不知道怎麼想的,完全不搭理我。”小沈說道,“不過,他還能睡得著覺,所以我想,馬公子肯定沒說什麼要他的命一類的話。裡面怎麼樣了?馬公子跟堂尊談了些什麼?”
“的確如我之前所料。”王書吏喜笑顏開地說道,“這馬公子一落座就開門見山,跟堂尊聊他和梁山伯的同窗之誼,堅稱綁架案是誤會,想讓堂尊放人。”
“堂尊沒答應放?”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麼,不論堂尊願不願意,他都必須親自處理梁山伯這個燙手山芋。”
“就是說,即使馬公子出面,梁山伯也未必能留下性命唄?”小沈說道,“那合著最後還是白忙活了。”
“你看你這孩子,急什麼。”王書吏又不由自主地擺出了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辦法好想,靠山難尋,別說你師父沒找到什麼確鑿的證據證明祝小姐是自行離開的,就算是真的找到了什麼證據,堂尊仗著順從馬太守的意願,就是梗著脖子不肯點頭承認,咱們又能如何?但是馬公子也有了要放梁山伯的念頭,就大不一樣了,馬太守總不能不認這個兒子吧?他那邊鬆了勁兒,堂尊自然明白分寸。”
“唉,真搞不懂這王孫公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快要被這錯綜複雜的關係攪得腦子打成死結的小沈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忍不住吐槽道。
“既要強娶人家的相好,又想著把人從牢裡救出去,難不成他還指望結下了奪妻之恨的梁山伯會因為出了監獄而感激他麼?要不是有他,人家根本不會搞出這麼多事兒,遭這個罪!”
“嗨……奪人所愛,問心有愧,人之常情嘛。”王書吏解釋道。
就在二人說話時,縣衙外隱隱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簫聲,似乎吹奏著一首曲子,在這萬籟俱寂的三更夜半顯得很是突兀。
王書吏雖說年紀要大得多,但生性膽小,聽到這夜半簫聲後不由得脊背發涼,躲到了小沈的身後。
“好嘛,今兒個晚上怎麼了這是,事情全趕到一起了。”
小沈這邊剛吐槽完,馬公子從西華廳內走了出來,向門口侍立的下人詢問發生了什麼。
“回公子的話,我們確實也聽到了有人吹簫,像是從西邊傳來的。”馬府下人答道。
“那邊是什麼地方?”馬公子四下掃了一眼,找到小沈的身影,向他問道。
“縣衙的西牆外是縣裡的驛賓館,驛賓館外是馬圈巷。”
隱約預感到事情不簡單,想要給這位公子少爺添些堵的小沈眼睛一轉,上前回答道。
“小的此前曾聽老人們說過,多年前有一任上虞縣令被革職問罪,連累全家婦孺一併成了犯婦,不僅慘遭凌辱,還要被髮配充軍,為免下半輩子生不如死,犯官的家眷便在驛賓館內一齊上吊了,自那之後便有傳言……”
“沈捕掾,你哪裡來的這麼多惑眾妖言!”縣太爺也從西華廳內走出,厲聲訓斥道。
“縣尊,依晚輩看,這簫聲必不是鬼怪所為。”馬公子解釋道,“因為這支簫所吹的曲目晚輩曾聽過,是祝小姐在書院時自已創作的。”
“哦?這麼說,吹奏這簫曲的人,必定是祝家小姐嘍?”
原本還有些睏倦的縣太爺聞言立時來了精神,吩咐道。
“都聽到沒有!沈捕掾,你立刻帶著值班的皂隸開啟前門,沿著衙門街一路找過去,王書吏,你帶著我傢俬院值夜的婆子下人從花廳後門出去,沿著花園街去堵住後路!聽好了,你們莫要暗中起什麼歪心思,若是找不回祝小姐,你們自已去跟祝小姐和馬太守交代!”
王沈二人聞言,無奈對視一眼,各自遵照吩咐去叫人了。
剛走到衙門口,小沈便發現簫聲突然停了,原本還在糾結是否應該將祝小姐抓回來的他不由得心中暗喜,這下可就有藉口搪塞縣太爺了,於是他對手下人吩咐道。
“天黑路寬,大夥兒可要把街巷的每個角落都搜查仔細了!別讓人躲在樹蔭後糊弄過去!”
被從睡夢中叫醒的四個步班捕快可不知道什麼內情,只覺得三更半夜還要再出來一趟,去探尋什麼莫名其妙的簫聲,實在是件苦差事,個個腦子裡只惦記著早點回去睡覺,聽小沈這麼一暗示,都對他的態度心領神會,於是四散開來,去對犄角旮旯展開“細緻搜尋”了。
然而轉念再一想,真要是什麼都沒看到的話,回去又無法向縣太爺和馬公子交代,於是小沈便將步班捕快們甩在後面,獨自一人往馬圈巷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