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開口後。
我也把他認了出來。
他就是在超市裡面扯我衣服要給那女人出頭結果叫我砸了几凳子的人。
“我撒沒撒謊,你不會自己看麼?”
我看著那男人說:“人家身上臉上有多少傷,你看不見?你瞎了?”
“你他媽跟誰說話呢?”
那男人明顯是個無理攪三分的角色,見我嗆聲立馬對我怒目而視,似乎還想跟我比劃比劃。
我也不甘示弱,站起身,直面他。
“想幹嘛?你們想幹嘛?”
“都到了這個地方了,還想動手?”
周圍幾個公安許是怕我們繼續擴大沖突,立馬上前將我們隔開。
這時候,一直都守在何萱身旁的女人也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開口道:“同志,你可千萬別信這小王八蛋的。”
“他滿嘴跑火車,嘴裡沒一句實話。”
“誰家親媽,能像他說的那樣打孩子?”
“我家萱萱身上的傷都是叫他打出來的!”
說著話,那女人還像模像樣的抹了抹眼淚,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我真是要被這女人的無恥給氣笑了。
自己做出來的事兒,不敢承認,還把責任甩到了我的身上。
這個女人的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公安聽了她的話,看我的眼神多少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顯然,他是信了那女人的話。
覺得是我打了何萱,也一直是我在鬧事。
我下意識的看向那被女人抓住手腕按在身邊的何萱。
或許,只有她站出來說幾句,才能幫我洗刷冤屈。
而那女人似乎也意識到了我想做什麼,一個勁的捏何萱的胳膊,給她使眼色。
何萱緊緊地抿著唇。
眼神中似乎有種叫做絕望的情緒正在蔓延。
我知道。
她是在害怕。
她雖然沒有與我講過她的經歷。
但從何洪波與這女人對待她的態度上看。
她平日裡一直都生活在這兩個人的陰影之下,自然畏懼他們倆。
面對這個女人的威脅,她應該不會幫我說話了吧……
而就在我略感失望,收回目光,準備自己開口辯解的時候,何萱忽然掙扎著站起身。
“叔叔。”
“這個女人不是我親媽,王重五說的也都是實話。”
“剛才在超市,他就是為了保護我才跟這些人動手的!”
啪!
女人抬手給了何萱一嘴巴,把何萱打了個趔趄。
“你胡說八道什麼?”
女人偽裝裝出來的慈愛母親形象,頃刻間土崩瓦解。
她眼神無比狠厲的瞪著何萱,似乎要將何萱生吞活剝了一樣。
“你他媽再打她一下試試!”
我有些忍不了,當即就想上去護住何萱。
但站在邊上一個女警反應比我要快,在女人還想出手時候,上前攔住了她,並將何萱擋在身後。
“幹什麼,幹什麼?”
“想打人就打人,你當是在你家門房嗎?”
女警呵斥一句,女人向後退了一步,神色瑟縮。
“我,我就是看她幫著這小王八蛋撒謊,有,有點沒控制住。”
女警瞪了她一眼低頭看向何萱,柔聲詢問:“小姑娘,你沒事吧?”
何萱搖搖頭,看向我,眼神有股子說不出的悽然。
見她這副樣子。
我突然有些後悔沒在舅舅面前把這女人的事兒也一併說出來。
如果我說了,恐怕也不會有這些麻煩事,更不會讓她遭今天這份罪。
而也是在這時候。
何萱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我的身邊,對那主審的公安道:“叔叔,我有證據能證明我和他沒有說謊!”
“什麼證據?”
公安眼神狐疑的問何萱。
何萱咬住唇角,伸手握住拉鍊,緩緩拉開。
而在校服下面是一件洗的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吊帶背心。
場內眾人最開始還沒搞明白這小姑娘到底要做什麼。
可就在小姑娘脫掉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將潛藏在衣服下的胳膊,肩膀,脖頸等等展露在眾人眼前時,場內頓時爆發出一陣吸氣聲。
那是因為恐懼不由自主發出來的驚歎。
而我同樣也不能免俗,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大口冷氣。
之前她居住在我家,一直都穿著校服,我也看不出什麼。
但此時此刻,她將能展露的地方,全部展現在眼前,我才發現。
那校服之下竟潛藏著這樣一副軀體。
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有燙傷,有割傷,有擊打傷,更有一些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扎出來的傷痕。
左側肩膀的位置,傷痕多的甚至都已經看不出原有的樣貌。
現場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甚至忍不住乾嘔起來。
站在何萱身旁的女警也不由自主的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是怕自己會尖叫出來。
而我看見這些。
只覺得心頭好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
這女孩之前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日子,又是靠著怎樣的毅力,才堅持活到今天的啊……
此刻。
何萱就好像突然被抽空了靈魂,變成了一具沒有情感,沒有生命的木偶。
“這些,都是他們打出來的。”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去筒子樓問問我家邊住這的鄰居,他們都親眼看見過他們打我。”
那女人似乎還想說什麼來威脅何萱,卻被女警一個眼神給嚇的縮了回去。
“今天她又找上我,扯我的耳朵。”
“王重五是為了救我才跟她打起來的。”
何萱緩緩曲起了膝蓋,跪在公安面前,眼中含著淚水道:“求您了,別抓他,他真的只是為了保護我,您要抓就我,行麼……”
公安怔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先是看向我,又將目光放在了那滿臉心虛的女人身上。
我看見,他的眼裡在這一刻也露出了難以掩飾的嫌惡。
我想,他應該也在思考,這樣一個人,究竟是帶著何種心理報警的。
她有什麼臉報警?又有什麼臉叫他們給她伸張正義?
最後。
公安並沒有抓我。
只按照社會治安管理條令,罰了我二百塊,又給受傷的幾個人每人賠付一百塊的湯藥費。
但我給他們時,他們都沒有要。
而那個被我砸了一凳子的傢伙更是幫我出了兩百塊的罰款,並且還向我道了歉。
但我對這些已經完全不感興趣了。
我的腦子裡,我的眼前只剩下了那個小丫頭。
那個跪在公安面前,低三下四的為我求情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