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隊在前,車隊在後。

裴涼珩一馬當先,原本也叫了裴無暇,可他一反能常態,卻偏偏到了馬車裡面和鳳靈均裴景奕來擠,說也奇怪,他坐在兩個人的中間,只覺得氣氛怪異。

這兩個人誰也不看誰,可過不了多一會兒,定然有一個人偏過頭來偷瞥著對方,他冷眼看著,彼此都錯開相視的目光,尤其裴景奕,連羞帶怯,當真可疑。

他想起自己給弟弟出的餿主意,看這模樣也不知是得手了沒有。

鳳靈均挑起窗簾,看著外面。

裴無暇兩手握著拳頭,相互擊打一下,又屈指向下,對著弟弟挑了挑了眉

這分明是軍隊裡面的暗語,裴景奕豎起拇指,兩手對在一起,神色十分的不自在。

也算成了吧,他這樣想。

裴無暇笑,回頭瞥著少女,她今日穿了軟甲在身,一身的男裝,那秀氣的眉和微挑著的眼,英氣十分。

兩人也算夫妻,他仔細打量著,越看越覺得喜歡。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小姑娘放下了窗簾回頭瞪著他,裴無暇長腿一伸,搭了她的腿邊。

她皺眉,抱臂以對。

他嘻嘻笑著,坐過來些,見她仍舊沒有好臉色,伸手拉下她的手在掌心握住。

鳳靈均任他摩挲,看著他面無表情:“你幹什麼?”

裴無暇見她不動,拉起來放在唇邊輕輕親了一口,也沒正經地笑了:“想你了唄”

她先是冷笑,而後一把抽出手來啐了他:“你給我滾遠點!”

他沒皮沒臉,突然又俯身過來,鳳靈均偏臉躲開,揮手打他。

他伸手擋了,笑得得意:“俗話說的好,打是親罵是愛,小郡主對我又打又罵,對我可真是歡喜啊”

他這樣無賴,裴景奕都忍不住笑了。

鳳靈均怎麼比也比不過他的厚臉皮,偏偏怎麼說他也不惱,只不想繼續和他糾纏下去,一摔簾子就跳下了馬車。

慧慧隨行在隊,一見自家主子的影兒,連忙牽馬過來,鳳靈均飛身上馬,聽見裴無暇的口哨聲也不理會他,兩腿一夾就沖上了的前面去。

裴涼珩行在前面,聽見馬蹄聲回頭張望,不消片刻,少女已經到了跟前,她勒緊韁繩,與他並肩共進。

明明是兩個弟弟陪著的,他下意識瞥了眼後面的馬年,能看見下車的裴無暇,放慢了速度。

鳳靈均純屬是沒話找話說,配合著他的速度:“裴將軍,還有多遠能到營地?”

他表情肅穆,眺望著遠方:“一會兒原地休息片刻,估計晚上能到”

秋風蕭瑟,她一手拉緊披風,打馬向前。

裴涼珩注意到了她的這個動作,微微皺眉:“怎麼不坐車了,還有好一段路呢”

她當然不能說討厭裴無暇那個輕佻的,只是勉強勾起雙唇扯出點笑意來,也不看他,對著天上的雲朵呵呵笑道:“不喜歡坐車,慢騰騰的”

正說著,一聲口哨從後面傳來,她驀然抬眸,一扭身的功夫,裴無暇已經騎馬到了跟前,三人一起,他伏在馬上,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鳳靈均不理會他,只當沒看見。

裴涼珩瞧著自己的弟弟,覺得他這般愛逗弄這小郡主,己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

他用餘光看著弟弟,果然,裴無暇一直嬉皮笑臉的沒個正經,就纏著逗著她玩。

鳳靈均心裡惱怒,卻只當他不存在,連點餘光都不給他。

誰知這人不知哪裡拿了許多糖果,一顆一顆的打在她的身上。

她回頭,對上他的眼,裡面全是笑意。

她實在氣不過,怒日以對,裴無暇騎馬靠了她的身邊,就在她伸手打他的功夫一縱身就跳了她的馬上來!

她嚇了一跳,可背後的男人一下從後面將她抱住了,兩腿一夾就疾奔了起來:“大哥我們先走一步”

身後有一隊人馬行注目禮,鳳靈均兩臂被他困在懷裡,任他抓緊了韁繩,她咬緊銀牙,用手時用力拐著他。

此馬也算寶馬,名喚蒼龍是她從小的玩伴,柳叔叔送給她的千里良馬。

此馬也算寶馬,名喚小白是她從小的玩伴,玉玲瓏送給她的千里良馬

她起了壞心,一經行出去三十多里路的時候,正是樹林,就突然裝無力肚子疼,癱軟在他的臂彎。

裴無暇正是得意,當然減慢了速度檢視她的狀況。

鳳靈均冷不防揮臂打他,吹了聲口哨,寶馬蒼龍頓時嘶叫起來,刨起了前蹄,兩個人一起從馬上摔了下來。

他當然是做了墊背的,她趁機一翻身將他騎了身下,雖然姿勢不大雅觀,可下意識的動作就是伸手要打。

裴無暇壓根就沒想過反抗,反而對著他笑,伸手攬住了她的後頸。

她舉著拳頭,對上了他的笑眼。

〝反正人是我的了,隨便你怎麼打”

“你…”

他說的的確是沒錯,所以她更加的懊惱,對著這麼一張沒臉沒皮臭不要臉的傢伙,她即使是下了手,卻也不輕不重,裴無暇到底是伸手擋住了,也沒打著。

鳳靈均再不和他糾纏,又吹了一聲口哨,蒼龍跑了過來。

她狠狠踢了他一腳,飛快上了馬。

這下裴無暇可是急了:“你不知道路別亂走!”

可等他起來,人已經跑遠了,四下張望,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又哪裡去找馬兒去追呢!

鳳靈均才不是胡跑一氣,她裡然生在京城,可是柳如意生平最喜歡的是帶著她四處玩耍,京城周圍的城鎮幾乎都去過,之前出發之前,母親可給她看了那營地的佈陣圖。

她記性好,往哪個方向走,就在心裡放著。

偏就要向不同的岔路跑過去,不唬一唬裴無暇這樣的,他還以為她一點腦子都沒長呢!

又跑出去三十多里路,眼看著天色不早了,正好到了烏鎮,勒韁繩就跳下馬來。

她記得這裡,柳叔叔帶她逛過廟會。

牽著蒼龍走在街上,來回過往的路人都好奇地看著她,也幸好她有帶銀子的習慣,找了一家客棧,讓夥計帶著馬兒去吃草料,自己到外面又尋了處有名的酒樓進去大吃了一頓。

吃飽喝得,天色將晚。

鳳靈均在街邊買了一本雜書,就窩了客棧的樓上再不出來了。

也是實在無趣,昨晚被裴景奕弄得半夜沒睡著,一早就起來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困得睜不開眼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聲聲急切的敲門聲驚醒了她。

她忽然一下清醒了過來,夥計還在外面喊著她:“小姐,這位小姐,外面來了許多的官兵找你!”

鳳靈均揉著眼睛,快步到前開啟了房門,夥計已經急瘋了,他後面跟著更急的慧慧。

小丫頭一見到她就抱住了她的一邊的胳膊:“我的郡主誒,你說你要是丟了,我可怎麼活啊”

走下樓來,客人已被嚇得都走沒了,客棧外面齊刷刷站列著兩排官兵,後面是裴家軍,為首一人,站在當中,見了她大步走上前來。

裴涼珩手裡還拿著件斗篷,伸手一抖就披在了她的肩頭。

那邊已經有人牽了蒼龍過來,她眼一挑,四下張望著裴無暇的影子。

彷彿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裴涼珩輕拍著她的肩頭,神色凝重:“放心,他就地受了軍法,不會再去叨擾你了”

鳳靈均很是開心,連帶著神色都暖了起來。

男人回頭讓那府衙的官兵離開,後又親手牽過了蒼龍過來,送她上馬。

慧慧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她半步了,裴涼珩輕輕安撫著蒼龍,卻是看著他揚眉:“休要囉嗦,你當你們家小郡主當真不認識路麼!〞

鳳靈均不置可否,知道他說話向來是說一不二,就地軍法指定是有的,心裡當然歡喜得緊。

裴涼珩這次卻不敢放鬆了,親自為她引路,也是耽擱了一段路程,因為是相反的岔路,明明是天黑之前就能到營地的日程卻是拖到了晚上之後了。

一行人又從岔路轉回來,快到酉時才到營地。

鳳靈均只坐在馬上,眼看著營地近在眼前,男人從馬上下來,親自牽著她的馬兒,穩穩地走在前面,因為夜深了,除了巡邏的小隊來回走動的聲音,只剩下不知名的蟲叫了。

想必是之前安排了,他引她下馬,讓人送蒼龍去休息,之後又握住了她的手。

她雖然詫異,但是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相比較裴二的輕佻,裴景奕的羞怯,裴涼珩的掌心更加厚實,他牽她的手,是理所當然,更是鄭重。

不過她有一種更怪異的感覺,好像他牽住她的手,和牽韁繩沒有什麼分別。

一處處的帳篷都相近不遠,僅有兩座還亮著光,她輕輕撓著男人的掌心,停下了腳步。

“我住在哪裡?”

“隨便”

裴涼珩到了自己的地盤,明顯是輕鬆了許多,就連表情也不那麼木然了。

鳳靈均笑,既然是隨便麼,她當然是想:“那我自己住,謝謝裴將軍了”

裴涼珩也勾起了雙唇:“對不起,因為無暇捱了打,臨時加了軍醫進來,少了一個帳逢,你只能選擇裴景奕或者裴無暇,只有兩處”

什麼?

鳳靈均挑眉看著他,彷彿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只有這兩處了?那為什麼不讓軍醫和裴無暇住一個?”

男人笑意更濃:“軍醫是女人,你確定?”

這當然不行,她又挑眉:“那就叫裴景奕和裴無暇一起不行麼,我自己一個帳篷,我確定”

裴涼珩搖頭:“景奕從小敏感,向來都要自己住,不然你去和他一起吧,好吧”

雖然不是第一次,好像也沒有更好的建議,可是經過昨天晚上,她實在不願意和裴景奕住在一起了,那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看著他就想吃掉……

她猛然抬頭:“等等,那你呢?你住哪裡?”

裴涼珩看向了一邊單獨的一座:“我有軍務要忙,一個人住”

這個不錯,還能近距離接觸到營地的各種事宜,鳳靈均當即擺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來:“那我寧願和你住,不許說不”

他定定看著她一會兒:“你確定?”

他是正人君子,她信得過,扶搖狠狠點頭:“再確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