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像個受傷的小獸,啃咬著她的唇角。

他兩手緊緊抱著她的腰身,讓她動彈不得,也是空間狹窄,來回扭動著身體也無法掙脫,鳳靈均只覺得他牙齒尖利,越掙扎越疼,就只偏著臉不動了。

半晌,裴景奕似乎已恢復了平靜,將唇輕輕貼在她的額頭上面,昏暗的暗格子裡面,能聽見他微微喘息著的聲音。

因為兩個人就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她待他是一樣的心情,見他這樣雖惱卻也老老實實地伏在了他的胸口處。

“你怎麼了?”

“別動”

他緊緊抱著她,還是這句話,一手就在她的後腰處按著,本來櫃子裡面地方就那麼小,兩個人都擠在一起,難免會動彈不得。

鳳靈均實在是擠得難受,伸手在他的臉上用力掐了掐:“到底怎麼了?一早上還是個小兔子一樣的,這會兒怎麼就咬人了?”

他似微怔,突然推開了她。

原本還伏在他胸口上的鳳靈均差點沒被他一下推落在地上,幸虧自己一把扶住了櫃門,這才踉蹌著在外面站穩了不至於摔倒。

她鈹眉,剛要怒斥少年,腳下卻分明踩到了一個東西。

鳳靈均低頭一看,她踩到了一個藥碗的碎片,地上還有湯藥未乾。

日光觸及四周,這才注意到屋子裡面的東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摔打,扔得到處都是,再仔細看,牆邊還似乎有疑是血跡的東西。

她下意識過去檢視,發現血跡尚未乾涸。

衣櫃旁邊的梳妝檯上,還有鏡子,鳳靈均一抬頭,發覺自己臉上也抹了兩下似乎是血,她頓時跑到櫃子邊上,對著少年叫道:“裴景奕你瘋了嗎!

少年雙目赤紅,定定地看著她,雖然倔強但有萬分的不甘以及委屈。

少女本來惱怒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她蹲了他的面前,伸手抓住他尚在流血的手,輕輕一帶,甚至還在他的指尖上面呵了呵。

“你到底怎麼了?嗯?一早還好好的”

你也喜歡他?”

“誰?”

她抓住他的手腕,發現他指尖上面還滴著血。

少年顯然是十分憤怒的樣子,只狠狠地盯著她,唇邊露出嘲諷的冷笑來:

“還能有誰?當然是裴景奕那個呆子了,天天給他吃藥不就是想弄死我麼”

這叫什麼話,鳳靈均愣愣地看著他:“說什麼胡話”

這會兒,他臉色異常的紅潤,她伸手覆在他的額頭髮現滾燙滾燙的,當即叫道:“裴景奕你燒糊塗了吧,盡說胡話,快點出來可得看大夫了!”

他不動,只看著她:“你回答我,是不是你也不喜歡我?”

少女急得不行,以為他真的是病得不輕,直接伸手來抱他,她力氣不小,用力拖住他的腰身就往外帶。

少年一手扳住櫃門,與她對抗,就是不肯出來。

鳳靈均拖不動,只氣得直跺腳:“我怎麼不喜歡你了?要是不喜歡你還管你幹什麼啊!你快點出來不然我可真的走了!”

裴景奕聞言,頓時鬆開了手。

她直接將他拖出了衣櫃,踉踉蹌蹌地抱著他,直將他拖到了裡間去。

少年被她放在床上,要轉身去找人過來,卻被他拉住了腰帶。

他半闔著眼,臉上是不正常的緋紅:“你說的都是真的?”

鳳靈均狠狠點頭:“你等著,我這就去叫人”

說著推開他的手,趕緊出去叫了人過來收拾屋裡殘跡,又去找了大夫。

裴景奕不知什麼時候得了風寒,也就是開了點藥,又給他仔細包紮了手上的傷處。

鳳靈均心神俱疲,也只在旁邊看著他。

小廝給大夫送走了之後就去熬藥了,裴景奕一直咬著牙,他蓋了很多層的被子還冷的直打顫,不多一會,又覺得熱,全都踢翻了去。

她只得按著他,又過了一會兒,他的小廝端來了湯藥,看著少年打怵不過來。

鳳靈均看著他,狠狠瞪了他:“還不快點端過來!”

這才期期艾艾上了前:“還是小郡主勸勸吧,三公子最不愛吃藥了”

也是話音剛落,果然,裴景奕掙扎著起來咬牙說了向:“我不喝那東西給我拿走!”

這小廝也是知道這個裴景奕不好惹的,嚇得一縮脖,直往後退了兩步。

鳳靈均一手按著他的額頭,給他按了回去:“你別動,生病了當然要吃藥,待會你喝了我給你顆糖吃,保證酸酸甜甜的”

他看著她,抿著唇不說話。

她頓時惱了:“我小時候吃藥也沒像你這麼費事,都幾歲了還這麼鬧騰,痛快的把藥給我喝了”

說著,還用手戳了他的腦門。

裴景奕雙唇動了動:“不,我喝了藥就不是我了”

她抬腳就走:“愛吃不吃,我可走了”

剛一動,袖子就被他扯住了,回眸一看,少年已經順勢抓住了她的手腕,他這會兒力氣恢復了些,緊緊鉗制著她,勒得她生疼生疼的。

“他們都想害我,想殺我,這藥裡有鬼”

“真是燒糊塗了”鳳靈均甩開他的手:“明明就是治你風寒的藥,去熱去病的”

說著她順手接過藥碗來,遞到了他的跟前:“快來喝,我還能騙你嗎?”

少年坐起身子,定定地看著她:“上來”

鳳靈均把藥碗遞給他,依著他的意思就上了床上去,他仰脖喝了下去,掀開被子對她示意,讓她過去。

超她見他病著,也就順著他的感思躺了 過去,裴景奕伸出一隻胳膊到她的頸下,又一臂摟住她的腰肢,緊緊貼在了懷裡。

鳳靈均也是累了,剛才去洗了把臉,這會挨著他的身子,聽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也覺得別有一番安寧,也許是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總會覺得應該有待別人不同之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一下醒了過來,發現少年還在睡,一旁有個打瞌睡的小廝伏在桌前,頭一點一點的就在燭火前面來回的點著。

鳳靈均揉了揉眼睛,輕輕抬起了少年的胳膊,從他懷裡鑽了出來。

他睡得很熟,彷彿沒有任何的知覺一樣。

“小郡主怎麼起來了?”

那小廝似乎聽見了聲響,連忙站了起來。

她下床:“我喝口水,你也去歇著吧”

他嗯了一聲,連忙殷勤地給她倒了水:“小郡主也睡吧,我家三公子喝了的藥裡面,都有安神湯,估計不到明天中午都不會醒過來的”

鳳靈均正是接了水碗,剛要喝,怎麼聽都覺得不對,她想起裴景奕喝藥之前說的那些話,一腳點在了他的身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什麼安神湯?”

“哦什麼,沒什麼,這都是三公子的舊疾了,喝點湯藥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那小廝也是得了信兒不準小郡主實話,趕緊走了。

鳳靈均雖然有點疑惑,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夜深了,少年眉宇之間盡是和色,睡意正濃,她也趕緊睡了。

一夜無夢,這一覺果然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鳳靈均一睜開眼,就看見裴景奕的睡顏,他還沒有醒過來的意思,她揉著長髮,睡眼惺忪地下了床。

外面似乎能聽見鳥叫的聲音,她身穿中衣褲,也不知慧慧去了哪裡,東西都是在她那裡收拾著。

拖著鞋子走到門口,她剛一開啟房門,一股涼風就吹拂在了臉上。

一下就清醒了許多,睜大雙眼,卻是對上了兩雙眼。

少女烏髮都披在肩上,她衣領微敞著,分明就是剛睡醒的模樣。

裴涼珩一身朝服,英姿颯爽。

旁邊站著的,是錦衣華服的裴無暇。

兩個人好似要去書房的樣兒,此時她一開門,都停下了腳步。

鳳靈均有點窘迫,想要轉身回房關上房門,卻聽裴無暇憑空吹了一聲口哨。

她瞪了他一眼,聽見他讓大哥去書房等他,然後就朝著她走了過來。

就當沒看見,少女回房。

不消片刻,男人就到了門前,她不知為什麼就有點惱,當著他的面關上了房門。

男人的腳步就停在了門外。

“開門”

“幹什麼”

“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

鳳靈均輕哼著在屋裡打著轉轉。

裴無暇笑:“一手就能握住,小郡主酥胸傲立,想必⋯⋯”

話未說完,房門刷地打了開來,少女滿臉怒色,狠狠瞪著他:“想必怎麼?”

他看向裡面,從她旁邊繞了過來:“景奕醒了嗎?”

她抬腿就是一腳,腳腕卻被他抓在手裡,男人一雙鳳眼笑意甚濃,推著她將她抵在牆邊。

鳳靈均惱羞成怒,揮掌打了過來。

男人伸臂擋住,竟將她的腳扛在了肩頭,又將她抵住了在身前:“怎麼?小郡主是不是想我了?”

少女咬唇:“裴無暇你給我滾蛋!”

他不愛聽這個,卻是挺身向她身上蹭了蹭:“不然我們也圓房算了,早晚都是我裴家的人”

她感受到了他的惡意,對著他的臉呸了一口。

裴無暇不以為然,甚至伸手在她一邊胸前揉了揉:“果然一手就能掌握呢”

說著一下鬆開了對她的所有鉗制,鳳靈均大怒,一腳踩著他的腳,舉起拳頭就要打他,可一動作,剛剛那個分明就是調戲他的男人一下子變成了正經臉:

“顧家的案子有進展了”

她頓住,繃住了臉:“什麼進展?”

他勾起了唇角:“花顏就是兇手,秋後問斬”

這算什麼:“什麼?”

一拳頭軟綿綿的就揮了過來,裴無暇好脾氣的將其抓住包在了手心裡,“別急啊,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鳳靈均瞪他,心知絕非是秋後問斬這麼簡單。

她看著這個嬉笑的男人,心中暗暗著怒,母親放任她在裴家流連,也是肯定了這樁婚事,看裴家老大和老二,自己在他們眼裡估計也就是個小姑娘。

不行,她必須得長大,總不能一直讓他們牽著鼻子走!

秋後問斬,這便是花顏的結果。

裴無暇不肯透露一點玄機,鳳靈均也沒有再問。

回到床邊,裴景奕已經醒過來了,他看著她一身的中衣,顯然是有點吃驚。

她伸手摸了一把,他額頭上的溫度已經恢復了正常,頓時就鬆了口氣。

“你呀,嚇死人了,都病得滿口胡話了還不想吃藥”

“我…”

少年當然知道那根本就不是自己,只能傻笑著著搪塞了過去。

鳳靈均起床洗漱,慧慧說盛雪陽找了來,現在在前堂等著,她讓裴景奕老實躺著,趕緊走了出來。

少女站著的姿勢都有些詭異,請她坐她又不坐,鳳靈均一見她勉強站著的模樣就想笑。

裴家兄弟誰也不在,剛好說話方便,盛雪陽也顧不了那麼多的瞭解一把將她拉過來貓著腰就誒喲了一聲。

鳳靈均笑.“聽說你爹這頓打可是下了狠手的了”

她瞪了她一眼,一手扶著腰勉強堅持站著:“你還有心笑,花顏要問斬了,小九是我的姐妹,我也想快點查出殺害她的兇手,可花顏絕對不是能做出那樣的事的人,你快想想辦法啊”

鳳靈均吁了口氣出來:“你還真的上心啊,一個男人而己”

盛雪陽瞪她:“一個男人?而已?他還不紅的時候我就認識他,誰知道他的價碼是水漲船高,再說我爹也不可能給他說家裡來,就一直沒下手而已”

鳳靈均笑,扶著她將她按在了桌邊坐下:“好吧,充其量他是一個好看點的男人而已”

盛雪陽一坐下又差點沒跳起來,正是惱著,只聽一個好聽的男聲在門口處傳了過來,“好看點的男人而已?我看他手段不錯啊,少女之心都傾向於他呢”

二人回頭,裴無暇挑眉走進。

鳳靈均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盛雪陽特別的不好意恿,只好打諢道:“二公子見笑了,其實我來就是找小郡主的,小九頭七總要過去看看的,你也知道我們三個從前都是一起玩著的”

裴無暇找不出阻攔的理由,只是含蓄的笑笑。

鳳靈均也想出門,當然也只是象徵性地對他點點頭,拉著盛雪陽就走。

他本來就是臨時過來看看,在門口聽見她調侃那個小倌心中不悅,待她走過身邊,突然說了句等等。

少女站定,裴無暇對她笑了笑,抓了她往旁邊走了兩步遠:“衣領怎麼沒整理好”

說著伸手幫她翻了翻,姿態親密。

男人笑得蠱惑,又拉近些距離,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確定那個男人比我好看?寧願去大牢那個地方看他?”

是的,他明明知道,兩姑娘一會出去定然是去看花顏的。

鳳靈均偏臉,上下瞥著他的臉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裴二你好意思跟人家比,我今年才十六,你多大了,叔叔輩分的人了吧,笑什麼笑,是想讓我看看你眼角的紋理麼?”

她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男人的笑意就價在臉上,其實他二十出頭,很是年輕。

但少女的確更嫩,因著最初相遇的時候對他沒有半點的好印象,也是從來不把他放在眼裡。

看著她的背影,他唯有懊惱。

就這麼個小姑娘,還就軟硬不吃。

鳳靈均上了馬車,心猶未定。

盛雪陽在一旁坐著,心事重重。

她知道這個好友是真的喜歡這個花顏,也無心打趣,伸手掀開車簾,在縫隙當中看了眼裴家的大門,心中還撲通撲通跳了不停。

這男人明著暗著就一直勾引著她,當她不知呢!

她捂著心口,暗罵裴無暇太過嫵媚,竟然中招,呸呸兩口,慢慢平復了心情。

二人到了府衙地牢,花顏因為鳳靈均的緣故,已經搬到了一間比較乾燥乾淨的牢房,裡面只有他自己,傷口也做了處理。

盛雪陽一見自己的心上人傷痕累累的模樣,眼圈頓時就紅了。

鳳靈均扯了她一把,才不至於失態

她二人提著食盒,衙役給開啟了牢房的牢門,花顏蒼白的臉上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來:“小郡主是來送花顏最後一程的嗎?”

她看著盛雪陽將食盒放在他的面前,輕聲說道:“一切都還未知,你大可不必這樣想”

花顏哪裡吃得下東西,只是喃喃說道,“可我真的沒有殺人,枉擔虛名,卻放走了真正的兇手”

鳳靈均冷靜道:“可你也知道,種種證據已經指向了你,想要救你也需要時機”

盛雪陽狠狠點頭:“小郡主會救你的,你放心!”

花顏木然點頭:“嗯,我相信小郡主能明辨是非”

鳳靈均也再無話,站了一邊,本來就是被盛雪陽拖來的。

花顏待遇已經好了許多,這多少緩解了些心疼,盛雪陽又抓著她去了一趟顧家,不免又是一番落淚,小姐妹兩個人想起往日三人情景,都忍不住哭了一通。

顧楓留兩個人用了飯,從陳顧出來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本來就疲乏的起身子更是黏糊糊的難受。

鳳靈均先將盛雪陽送回了家,回到裴家的時候,已經快值酉時了,慧慧在大門口急得團團轉。

他一個人在裴家待著總是不妥,偏見著自己的小主子オ安心。

她讓他去準備熱水,想要好好的泡上一泡。

裴景奕臉色依舊很白,鳳靈均在床前看了看,見他並無異色,這才放了心。

不多一會兒,慧慧準備好了熱水,鳳靈均疲乏,讓慧慧下去。

她除去衣物,進入水裡,舒服得叮嚀一聲。

因為剛剛哭過,眼睛也很疼痛,她閉上眼睛養神,只覺得疲乏想睡。。

屏風前忽然有輕微的聲響,她睜開雙眼,以為是慧慧去而復返,小聲喊了聲,“慧慧”

少年白衣白褲,一頭烏髮拔散在肩後,他面目表情的臉頓時出現在了眼前。

鳳靈均拾眸,繃緊了的身體頓時放鬆了下來:“裴景奕?你醒了?”

他定定看著她,表情突然狠戾起來:“你也跟著他們騙我”

說著突然逼近,她下意識一揚臂,卻被他抓住了手腕。

少年也不知手裡抓了什麼,鳳靈均兩手被他擰住,才意識到不對勁,可卻被條狀的東西緊緊捆住了。

少年將她兩手捆住了,這才來扳她的臉,讓她面對自己:“你也想殺死我對嗎?讓我喝藥還說是治風寒的,為什麼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