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楓勉強扯動了雙唇,才發出一絲聲音:“等下葬的時候,再來請小郡主,小九最後的心願便是見見那頭牌,倘若他不是兇手,還請叫他來送送小九的最後一程。”

親人,只有永遠的分開了,這才覺得缺之不可。

她知道,連聲稱是。

他這才告辭。

鳳靈均知道有人一直跟著她們兩個,等到顧楓走了之後這才對著暗處的人叫道:“出來吧!”

裴無暇從暗處站了出來,他抱臂站了高牆邊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小郡主這一腳,可是破了我的相,需要負責才是”

說著依靠了牆上,一手抹著唇對著她笑。

她哪有心情調侃,也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安危這才一直跟著自己,不管怎麼說,總要有個交代才是。

鳳靈均對他擺手:“你也回去吧,我今天累了”

聞言,裴無暇不知拿了什麼東西。

對她揚手:“景奕讓我帶給你的東西,過來”

裴景奕⋯⋯她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猶豫片刻,鳳靈均這才走了他的跟前去,男人的手就垂在身側。

她剛到跟前,注意力都在他緊握的手上,可還未站穩,他伸手過來,以為是要給她東西,卻是一把按在她的腰上,一個轉身就將她按在了牆上!

竟然就在她的家門口!鳳靈均大驚失色,可她剛要張口疾呼,男人溫熱的唇就堵住了她,她瞪大雙眸,他亮然惡意地糾纏著她的舌頭,她惱羞成怒,剛要踢他下盤,裴無暇一口咬在她的唇瓣上。

她只覺得唇上一痛,他已經連退了出去。

男人身形極快,片刻己經去了兩三丈。

鳳靈均對他舉拳示威,他回眸一笑,遠遠的去了。

笑得那樣騷包,她啐了一口,再不看他,快步走了幾步回了王府。

慧慧已經先一步跑回來了,問了她才知道,母親一直在書房裡面看書,鳳靈均怕她生氣,可親爹的這件事實在著惱。

她天生倔強,偏不去認錯。

慧慧給她淮備了熱水,剛洗了手,就聽見外問有走動的聲音。

只聽見柳如意的聲音傳了過來,“小郡主?”

她面無表情地從屏風後面走出來,他一身常服,手裡拿著個紙袋,揚起手來還對她討好地笑笑。

鳳靈均擦著手:“你叫我?”

他點頭,小心窺視著她臉上的神色:“聽說今天殿下帶你去裕王府了?”

她嗯了一聲,“怎麼?”

柳如意頓了片刻,才幽幽問道:“你知道殿下為什麼帶你去了?”

她嗤之以鼻,神情不耐:“那又怎樣!”

他見她冷淡,平日親密不見半分,心裡涼了半截:“沒事,可能你一直覺得我柳如意騙你,其實不然,你生我的氣也好,不想理我了也罷,從我第一次抱著你開始,就是真心喜歡,我沒騙你,不是邀功,你就是我柳如意在心口處捂過活氣來的,我…”

她定定看著他,他話說了半截,卻是一下停了下來,伸手將紙袋放了桌上,他背過身去,難掩低落。

“這是你最愛吃的糖果,我先走了”

“喂……”

鳳靈均走過去開啟了紙袋,突然叫住了他:“柳叔叔!”

就像平日那樣,嬌嗔當中還帶著些許地驕傲,他霍然轉身,聽見她又脆生生的喊了聲:“柳如意”

他看著她,她拿出一顆來放了口中,酸酸甜甜的。

鳳靈均挑眉,一臉嫌棄的模樣:“我今年十六了,也不是六歲,要不要每次哄我都買一樣的糖?”

他眼一挑,勾起了雙唇來。

她放下紙袋,因口中有點含糊不清了:“同樣,我這麼大了能分辨是非好壞,柳如意永遠都是柳如意,不會有錯!”

男人大笑出聲,連日來的擔憂一下都消散了去,少女也沒憋住眼角帶了笑意,她揹著手晃悠到了他的跟前,他看著她含著褲果鼓起的兩頰,只覺得可愛無比,就像小的時候每一次哄著她開心那樣,對著她做了個鬼臉。

都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鳳靈均沒忍住,笑出聲來。

有你真好!

……

筷子當中夾著的丸子,一下就掉落了下去。

鳳靈均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看著慧慧,“你你你說什麼……”

小丫頭重複了一遍,“裴將軍押著他家三公子負荊請罪來了,說是他私下和小郡主合房,帶著弟弟們來商議婚事的”

她哪裡還吃得下東西,拔腿就跑。

待她跑到前院去,一進門果然看見地上跪著裴景奕,母親端坐在堂,看著他兄弟神色不明。

裴涼珩站在堂下,正是講到裴家軍駐紮的營地。

裴無暇站了邊上,他一身的牙白的袍子,瑩潤的白玉腰帶,那精美的刺繡襯著他那張俊美的臉,十分的扎眼。

可惜鳳靈均的注意力就在跪著的裴景奕身上,她彎腰一把拉住了他:“你這是王什麼?”

鳳柔見此情景頓時皺眉:“靈均,裴將軍說的都是真的了?你想好了己經圓房想要成親?”

裴景奕哪裡肯起來,只低眸抿著唇也不說話。

倒是裴無暇偏過臉來,看著鳳靈均:“小郡主也住了幾日,我三兄弟待你如何?”

她抬眼,能看見男人朱唇輕抿,似笑非笑,肌膚白皙盛雪,似微微散發著銀白瑩光一般。

柳如意在旁咳嗷一聲,端起了茶碗。

鳳靈均緩過神,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看著裴無暇發了一下呆,趕緊回話道:

“回母親的話,試婚試婚,不過就是試了一下而已,女兒不想成親現在小九屍骨未寒,現在就想快點尋找到兇手,為她報仇雪恨”

裴涼珩接著她的話說道:“請殿下做主,儘早定下婚期”

宛平王鳳柔也有自己的思量,女兒長大了,的確應該先為她鋪好道路,裴家有她想要的,如若能在一起,也算兩全其美。

只是不知道,女兒是否喜歡這一家,猶豫片刻她再次看向小丫頭:“靈均怎麼想的?”

鳳靈均己經到了她的跟前,她低頭在母親的耳邊,低聲嗔道:“娘!女兒可不想這麼早就成親,你快想想法子推了他”

按道理說,試婚的時候如果突破了那層紗,那就該定婚期了。

鳳柔有些為難地看著地上的少年,其實也有一點唏噓的,裴家三兄弟,也算是千挑萬選的,原來就打算配給女兒的,陰差陽錯的,就被賜婚了。

許也是命中註定的,都是從少女時候過來的,她一看鳳靈均就和他有些親密,原本知道裴家定然會勾引女兒圓房,但是這人生當中重要的第一次沒想到會是這個看起來十分嬌弱的少年。

世好,她們年紀相當,說不一定女兒是真的喜歡。

無論如何,既然都在一起了,輕易就不能解除婚事了,鳳柔對地上那孩子淡淡說道:“起來吧,婚期現在說起來還尚早,靈均還小,以後的日於還長呢!”

鳳靈均心下稍安:“裴景奕,聽見沒有?快點起來”

少年只是跪著,一動不動:“請公主責罰”

裴涼珩一撩袍子跪了下來:“請殿下做主,儘快定下婚期”

裴無暇隨後跪下。

鳳柔垂眸:“婚期麼,還是請媒人來商議一下,改編裴家軍的事情,也需要再商議一下”

鳳靈均偷偷拉著母親的袖口。她也不為所動,到底還是給了裴家一個承諾。

柳如意偷眼瞥著她笑,她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瞪著他。

鳳柔雖惱,可是更加認定了這門親事,裴涼珩對於這個結果比較滿意,三兄弟相繼起身,又是說了一會兒無趕緊要的話,這就邀請了鳳靈均過門住上幾日,才要告辭。

鳳靈均推脫說有事,才不想去。

鳳柔自然是找了個由頭拒絕了,柳如意將人送走,少女就忐忑起來了。

鳳柔定定看著女兒,等柳如意回來了,這才發難:“一天到晚的跟她講那些風花雪月的事,現在可好了,剛過去試婚就圓房了,雖說裴家是不錯,但倉促行婚始終是不妥的”

柳如意不以為然:“公主十六七歲的時候在做什麼?”

她不悅地瞥著他,十六歲的時候⋯…那時候遇見了沈家的大公子。

鳳靈均卻也好奇地看著她:“娘!”

鳳柔嘆息一聲:“好吧,有的時候就應該自己去選擇,也免得日後後悔,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

她歡喜得很,過來輕輕擁了母親一下。

過了晌午,府衙來人請她過去,案子有了進展,說是花顏已經招認了。

鳳靈均大吃一驚,急忙坐車趕了過去,那府尹大人一臉的笑意,對她恭敬得很,又給她看了花顏畫押的證詞。

她仔細看了,發現上面還有些許乾涸的血跡。

便要見花顏一面。

府尹大人略顯為難,但還是同意了,讓她遠遠的去牢房裡面見他一面。

鳳靈均跟隨衙役走到地下牢房,只見昏暗的地牢裡面,潮溼腥臭,不時還有老鼠來回跑過,絲毫不怕人聲,顯然就是見慣了的。

兩邊關押的都是重刑犯,花顏就關在最裡側的那一間,她左右看了看,發現裡面犯人千奇百怪的什麼模樣的都有。

走到最裡側,衙役恭恭敬敬地開啟了牢房的房門。

鳳靈均先還奇怪為什麼都不對犯人嚴加防範,一抬眸看見了裡面趴在地上的花顏,頓時就打消了疑慮。

男人趴在地上,白色的囚服上面血跡斑斑,手銬腳鐐都用鐵鏈繫著,十指上面都血肉模糊簡直是慘不忍睹。

她走了過去,叫衙役去外面等待。

男人聽見了聲響抬起了臉,他清俊的臉上也受到了刑罰,兩邊都腫了。

鳳靈均看著他,蹲下了身子。

他抿著唇,眼裡再無半點色彩:“郡主是來給花顏送行的麼。”

她定定地看著他:“你告訴我,是你殺害的小九嗎?”

花顏勉強扯著唇:“我說不是,都主相信嗎?”

她嗯了一聲,輕輕點頭:“我相信”

他頓時激動起來,想要掙扎著起來,可惜牽動了傷口疼得一皺眉:“我實在受不住就畫押了,可郡主要相信我,那日九姑娘的確是從我那裡走的,當真沒再見過啊!”

她點頭:“我相信,倘若不是你,也會為你做主”

男人的眼裡終於有了希望,只看著她重重點頭。

鳳靈均安撫了他兩句,又從地牢裡面走了出去,她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是花顏做的,可又從來沒有審理過這樣的事情,半點頭緒也沒有。

一個月之後問斬,時間所剩不多了。

她從府衙裡面出來,心事重重,剛轉了個彎,就發覺身後有人跟著她。

鳳靈均腳步如常,察覺到身後人不遠不近的距離了,這才猛然轉身。

男人一臉的笑意,抱臂看著她。

鳳靈均看著他:“你幹什麼跟著我?”

男人走上前來,挑眉看著她:“小傢伙,互相幫個忙怎麼樣?”

她忽視掉那句小傢伙,只當沒聽見:“什麼忙?”

他站在她的面前,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我幫你找到殺害顧家姑娘的兇手,你幫我應承下婚事,早點搬過來”

她頓時眯眼:“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他又伸出一臂將她扶住,再俯身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我手上有一件非常重要的證物,你見了便知道”

鳳靈均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什麼東西?”

他當即入懷,拿出一隻月牙形狀的耳環來,她低頭看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果然是小九的東西,卻不知道為什麼會在裴無暇的手上。

疑惑地看著他,他卻合上了掌心:“怎麼樣?小郡主可能搬過來住下,既然殿下都答應了會定下婚期,那不如早點過來,成婚自然會早”

少女有片刻的遲疑,見他似乎漫不經心地又將東西都收了懷裡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好,我答應你”

裴無暇笑:“我就知道,都主就搬過來住下,定有場好戲等著”

她沒好氣地應了,聽見他更爽朗的笑聲。

再回到旺夫,與母親說了要去裴小住,本來以為她會阻攔,不想母親並無異色,只讓慧慧跟著好生伺候著,這便了事。

裴無暇又親自來接,鳳靈均簡單收拾了一下,主僕二人便上了他的馬車。

裴家的門口,早有小廝來回地走動著查探,見到裴無暇真的將小郡主請了來,都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

鳳靈均不明所以,雖然有所察覺但也不動聲色地掩去了猜疑。

男人與她一起進門,先是開口道:“景奕呢?”

有人答道,“三公子一直在屋裡不曾出來過”

他點頭,帶著她先去尋裴景奕:“小郡主白天拒絕婚事的時候,景奕就很難過了呢,今個兒他就算有了什麼不妥的舉動,恐怕地是心傷的,一會兒見了千萬不要見怪”

這話說的,鳳靈均表面上應了一聲,卻是疑雲重重。

走到裴景奕的小院,連半個人影都沒瞧見,裴無暇將她帶到門前,輕輕敲了兩下房門。

裡面沒有半點的聲音,他朗聲說道:“裴景奕,小郡主哥哥可真的給請過來了,你不許再鬧脾氣了,快點開門”

沒有回答,鳳靈均下意識的去推房門,發現根本就是虛掩著。

房門一開,能看見裡面的地上狼藉一片,什麼東西都摔著的樣子,並沒有發現裴景奕的蹤跡,裴無暇四下看了看,突然指著裡間角落裡面的衣櫃扯了扯唇。

鳳靈均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無聲的開口:在哪裡?

他輕輕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快點過去。

突然有了種很詭異的感覺,鳳靈均緩緩走了過去,還嘗試著喊了一聲裴景奕的名字。

就在大衣櫃的面前,她停下腳步:“你在裡面嗎?”

沒有回答!

她鬆了口氣,正要離開,櫃門忽然打了開,露出蜷縮在裡面的少年來。

他看著她,動作飛快,伸手將她也拖了進去,就與他一起摔在了裡面。

鳳靈均剛要起來,一雙微涼的唇已經咬在了她的唇角上面。

“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