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慕琳琅裝傻,周冉笑意淡了,其他人注意到周冉的表情,轉頭望向馬場假裝看球賽,眼裡卻是止不住的幸災樂禍。
她們想看周家有人過得好,又看不得人家過得太好。
周冉本身是個自私自利的人,慕琳琅這人又太過精明,他們大房的人討不到好。
看她們有了矛盾,他們大房的人還是挺想看笑話的。
若不是場合不對,太子妃和眾位夫人捱得不遠,她們都想馬上逼著慕琳琅把鮫綃紗送給周冉,好讓這兩人關係變更得差。
隔間裡每個人都裝模作樣,只有小婼婼什麼都不知道。
馬球會依舊在繼續,到了男眷比賽的時候。
為了公平,朝中武將是不能參加的,參加都是一些公子哥。
慕琳琅對京城這些公子哥根本沒機會認識,往球場上看過去,沒一個認識的,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那位身穿玄青色騎裝的是哪家公子?以前怎麼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不過跟他同隊的公子哥身份都不低,看那些公子哥的態度,身份不會低。”
“看看他那身衣服,料子名貴,人家用來做騎裝,怕是家裡極為富裕。”
慕琳琅聽著一些小聲的議論,目光落在司徒璟身上。
玄青色的騎裝上繡著翠葉藤蔓,腰間繫著綴著白玉的腰帶,騎馬而來的動作悠閒自在。
從出現開始就笑著跟別人打招呼,不像是來比賽,倒像是來遊玩。
正看著,有人拉了她的手。
慕琳琅低頭一看,一眼就看到自家閨女有些小激動的表情。
小婼婼看著很想喊人,不過被郝嬤嬤教導過,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大喊大叫,加上慕琳琅提醒過她,在家不能提司徒舅舅,不能喊司徒舅舅,在外面遇見也不要喊,不能親近,除非是在私底下。
小婼婼不懂,但聽話,這會兒眼睛裡是滿滿的高興,就跟剛才看她贏了時一樣。
比賽已經開始,慕琳琅瞧著看得認真的閨女,再看看場上實在是惹眼的身影,忍不住擔心起來。
在孩子認識的所有男性長輩中,她閨女最喜歡的就是司徒璟,每次見面笑聲就沒停過,活潑得很。
倒是對周晉臣這位父親,屬於尊敬但是不親近。
每次周晉臣都是問一句孩子才說一句,不會主動開口。
對於父女倆的相處,她樂見其成。
但是瞧見閨女對司徒璟這般親近,這以後可怎麼辦才好?
不僅是周晉臣,感覺這丫頭比喜歡親舅舅還要司徒璟。
慕琳琅看著馬球賽,注意力已經不在馬球上,男眷那邊的周晉臣看到司徒璟上場,找了個由頭來見周冉。
還沒走近就看到慕琳琅直勾勾望著場上。
看著她捨不得移開視線,周晉臣同樣望向賽場,看見那個張揚的身影時眸光一凜,隨後轉頭離開。
球賽很精彩,司徒璟天生適合出現在這種場合,他打球從來不是為了彩頭,只是單純喜歡打馬球。
在廣城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打球打得漂亮,招數美觀,人更養眼。
就連小婼婼這個不懂馬球的孩子都眼巴巴看著球場,甚至忘了要保持安靜,看到司徒璟進球就鼓掌。
相比起來慕琳琅就顯得安靜。
一場馬球賽圓滿結束,慕琳琅帶著孩子上了馬車。
同行的還有周冉。
大家都沉默著,一路上沒人說話。
一回到周家,慕琳琅立馬將小婼婼就被打發走,跟周家兄妹進了屋。
忍了一路的周冉看著慕琳琅,直接開口。
“嫂嫂素來愛穿端莊沉穩的料子,鮫綃紗這種輕薄的料子嫂嫂不適合用,正好我那裡有兩匹適合嫂嫂的料子,我用兩匹料子跟嫂嫂換。”
周冉說得隨意,眼神裡帶著篤定。
她沒有白要,用兩匹料子換一塊鮫綃紗,已經很給面子了。
若是以前,她是不會這樣做的。
是她兄長在場,之前提醒過她要學著尊重嫂子,要搞好關係,要不然只會讓慕家佔便宜。
眼見慕琳琅沒說話,一旁的兄長也沒說話,周冉的表情變得不太好。
“嫂嫂是嫌我給的少?還是不願意把鮫綃紗給我?”
話一出口氣氛變得微妙,慕琳琅瞧著周冉即將發怒的模樣,沒有回答,而是望向周晉臣。
“入冬了,離開春沒多少時間,婼婼開春就要進女學,你該知道進女學之後意味著什麼,咱們周家稱得上是好東西的可沒有多少,到時候需要走動總要有拿得出手的東西,你覺得這東西是自家用了還是留著?”
她不想跟周冉吵,只想知道他的態度。
周晉臣盯著她好一會兒,他很清楚她的意思。
鮫綃紗是留給婼婼的,誰也不能碰,他也不行,若是他敢說給周冉,迎接他的只會是更難堪的關係。
“你是太子良娣,有那麼多好東西,盯著一塊鮫綃紗做什麼?馬場上那麼多人看到是你嫂嫂贏的鮫綃紗,你轉頭就自己用了,這要是被有心人瞧見,說你時刻惦記孃家的東西,有點好的都要自己用,到時候丟臉的就是你。”
周冉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一樣。
“大哥,你聽聽這叫什麼話,誰不知道嫂嫂愛穿綢緞,誰不知道我素愛錦紗,要是有人問起,說是嫂嫂知道我喜歡,特意贏來送我不就行了嗎?哪裡會惹什麼閒話。”
周冉說了一句後不想跟周晉臣拉扯,再次望向慕琳琅。
“讓你帶孩子去東宮坐坐你不願意,我說了拿東西換鮫綃紗你不願意,就連我好心留給孩子的人你也趕走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不是覺得女兒能進女學,還有郝嬤嬤教導就覺得自己厲害了。”
“別想這麼美好嗎?你既不是京城人士,又不是官宦世家之女,是廣城的商賈之女,人家跟你走動是因為人家學的禮儀,對乞丐都是那種好態度。”
“你還想用鮫綃紗來當拿得出手的東西,想著得到幫忙,我告訴你,人家要是看得起你,什麼都不送都拿得出手,人家要是看不上你,送什麼都沒用。”
她就看不得慕琳琅最近在她面前囂張的樣子。
不就是運氣好得到安平縣主的賞賜,又運氣後得到郝嬤嬤的教導,就開始忘了自己商賈之女的身份。
就這種身份還敢這樣跟她說話,那就別怪她說話難聽。
瞧著態度高高在上的周冉,慕琳琅沒搭話,望向一旁不說話的周晉臣。
“你不說點什麼嗎?”
她明明贏了,明明他之前那樣希望她贏,說她若是有機會上場還贏了的話,會答應她給她好東西。
結果馬球會結束,他就沒笑過,回府之後更是用一種很冷漠的態度對待她。
如今還看著周冉為了一己私慾強勢要從她手裡拿走鮫綃紗。
周冉做到這份上,他卻依舊冷冷看著她,好像她不給就是錯。
他依舊沒反應,慕琳琅不再對他抱有希望,轉頭看向有些得意的周冉。
“周良娣,我還是那句話,鮫綃紗我有用處,不會給你,你也別想用兩匹料子來跟我換,若是兩匹料子跟鮫綃紗是一樣的價值,我立馬讓人送四匹料子給你,當我送你兩塊鮫綃紗。”
眼看周冉想說什麼,慕琳琅起身。
“我還有事,你們自便。”
說完慕琳琅不再搭理兄妹倆,直接離開。
隨著她的離開,周冉氣得想砸東西,周晉臣依舊沉默,腦子裡全是她看司徒璟的眼神以及剛才看他眼神。
他還發現司徒璟跟慕琳琅在很多招數上出奇得一樣,看到她一直注意著司徒璟,表情裡滿是落寞和懷念。
尤其是司徒璟使出跟她一樣的招數後,她就跟丟了魂一樣,視線裡只有司徒璟。
她的表情告訴他這兩人舊情依舊,告訴他已經六年了,都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了,她還是喜歡別人。
她嫁給他六年了,依舊沒得到她的心,他竟然輸給一個花花公子,而且輸得這樣徹底。
這個事實讓他覺得自己可悲又失敗。
他想發火,又覺得丟人。
只有無能的人才會在敗給別人之後發火。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無能,更不願意承認自己輸得這般徹底,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聽著周冉還在因為鮫綃紗生氣,周晉臣愈發煩躁。
“別說了,進了東宮好幾年,孩子也生了,眼皮子怎麼還這麼淺,一塊鮫綃紗就讓你連體面都不要,這要是被人看見,還不知道怎麼笑話你。”
突然被罵的周冉瞬間跟啞巴一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是鮫綃紗的問題嗎?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她現在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想著周家的慕琳琅了,什麼都以她的女兒為先,你信不信,等她女兒進了女學得到人脈,她絕對不會想著周家。”
“滿月宴時安平縣主的賞賜是這樣,郝嬤嬤的事情也是這樣,這一次的鮫綃紗依舊是這樣,但凡她有一點稍微好的機會,每一次獲利都不是咱們。”
周晉臣的臉色在周冉的拆穿下越來越難看。
周冉瞧見後有些擔心,軟和了語氣。
“我不是想挑撥你們的關係,是你必須防著點,慕家突然進京,她突然變了性子,如今她是越過越風光了,她女兒也風光,可她不讓女兒多跟周家人相處,反而頻繁去慕家,照這樣的趨勢,等她真得了勢,受利一定是慕家,而不是我們周家。”
慕琳琅剛嫁過來時頻繁寫信回廣城,有什麼好東西也會派人送去,廣城那邊也有不少東西送來。
這種情況到了她入了東宮以後才停止,她怕慕琳琅藉著周家的勢和她在東宮的人脈為慕家鋪路。
她會這樣想不是憑空猜測,是慕琳琅跟慕璋相依為命,兄妹倆感情太好,是對方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
好在慕琳琅被警告後改了。
沒想到過了幾年她又變回去了,跟夫家的親戚不親,不斷親近孃家。
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