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力感讓司徒璟煩躁,想想又覺得自己多事。

他早該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的,哪怕是高門貴女嫁了人都會變得身不由己。

她已為人母,有了孩子就有了軟肋,這樣的母親已經沒有退路。

司徒璟不再糾結於她的私事,說回到旱災的事情中。

“說說吧,旱災的具體情況,哪裡的災情最嚴重,哪裡最先出現災情,說得越仔細越好。”

看他正經起來,慕琳琅開始說出這些天不斷從記憶裡挖出來的旱災細節。

隨著她的細節越來越多,司徒璟的表情越發嚴肅。

嚴肅到慕琳琅說完急著去練馬球,他依舊在想這件事,連慕琳琅走了都沒在意。

災情中糧食就是高價,多高的價都有人要。

司徒家名下就有不少糧鋪,有很多地,若是安排好,能大賺一筆。

若是換成幾十年之前的司徒家,或許會為了錢做這種昧良心的事。

如今的司徒家已經很有錢了,錢多到幾輩子都花不完。

為了子孫後代,司徒家十多年前就開始積德。

如今遇上這種事,說什麼也不能不管。

不過怎麼讓北方的百姓提早開耕還有儲水,這個有些難辦。

想到慕琳琅說的情況,司徒璟沒再逗留,直接去找人。

慕璋說的辦法是一個辦法,但是動靜太大。

皇室最怕的就是天降異象,若是真冒出一塊大石頭預警,會有暗線調查,若是對朝廷不利,還會壓制輿論。

這對司徒家來說太冒險。

思來想去能解決這種事情的就是讓百姓有利可圖。

比如有商人去安排,定下幾個月後的第一批糧,而且收糧時間比往年都要早。

前提是需要提前給出一大筆錢,讓百姓能拿到一點錢,以此相信他們是真的需要收購。

只要百姓提早開耕,糧食提早收,雖然會有減產,有影響,至少不會顆粒無收。

糧食就是這樣,若是快要收成前出現旱災,糧食沒熟,秧苗卻旱死了,那就真的顆粒無收。

至於提早開耕會經歷的難事,那就只能靠百姓自己解決。

他們不準備跟糧商收購,只准備跟百姓要。

他也只能做到這一步,若是再往大了,朝廷就會注意到他。

司徒璟想好之後就讓人把司徒家安排在京城的人都喊過來。

又讓人去錢莊取出不少錢。

讓他們以商人的身份去最先遭災的地方提前訂糧。

找到有影響力的村子,找村子裡有影響力的村長給定金,說需要多少糧。

需要的糧食一個村長肯定種不出來,就會讓周圍的村子都分一點利,大家一起湊一湊。

這樣做還是有些難度的,不過錢到位了,一切都好說。

對於司徒璟這樣的決定,負責辦事的管事其實不知道原因。

但他們一定會聽。

在司徒家,司徒璟是嫡系,是主母所生,雖然排行第七,但是上頭真正掌權的只有兩位親哥,其他庶兄基本上沒什麼權力。

算起來司徒璟雖然不管家,可兩位親哥說了只要司徒璟想做的事,可以先辦,後稟告。

因為這次是司徒璟親自安排他們去哪兒,哪怕是第一次辦這種事,也必須辦好。

在司徒家手底下辦事的,主家不會虧待,前提是辦好事。

司徒家從來不缺會辦事的人,缺的就是機會,他們必須辦好,辦不好下面的人立馬會搶了位置。

司徒璟也沒閒著,一下子要花那麼多錢,全在京城的錢莊取錢會被發現。

開始分散在別的地方錢莊取錢。

慕家兄妹是在幾日後才知道司徒璟解決的辦法。

他們想過各種辦法,以為司徒璟會利用一些人脈,或是不聲不響傳出一些讓百姓不得不提前開耕的傳言。

結果人家用了最笨最燒錢的辦法。

北方那麼大,遭災的地方那麼多,給定金來訂糧就是砸錢下去都看不見水花。

旱災是真的,他們定了,等災情來了,那些糧食才到了收獲的時候。

眼看災情來了,那些糧根本收不回來。

都吃不上飯了,糧食一定會漲價,而且災情一出糧食就是救命的東西,毀約也不會交糧。

百姓提早開耕需要花錢花力氣,定金肯定用了,錢和糧都收不回來,這時想要收回就必須花費大量人力。

司徒璟明知道會有這樣的情況,還是這樣做了。

這只是一般情況,或許還會有更嚴重的情況。

兄妹倆商量了一下,動了能動的錢,找司徒璟商量一下,分擔了一下地方訂糧。

訂糧數量雖多,卻都是一批一批小糧商訂糧,有人注意到卻沒當回事。

畢竟一些大地主手裡掌握著大部分土地,從老百姓手裡訂糧想要提早收到糧食,這種事在地主或是田產多的權貴眼裡根本不算什麼。

事情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慕琳琅基本上沒再管了,就是把很大一部分嫁妝給了她兄長,讓兄長以南方小糧商的名義去訂糧。

訂糧之後這些錢想要弄回來不容易,不過訂糧有契書,訂糧按斤數,到時候交不了糧,能賠定金的賠定金,賠不了的就等一等,等晚個一兩年百姓度過了災再收糧。

至於那些大地主和權貴人家,根本不用他們操心。

哪怕是受災,人家也有足夠的家底,只要肯花錢,買來糧食是沒問題的。

沒了後顧之憂的慕琳琅不斷練習馬球,迎來了她在京城參加的第一場馬球會。

這一日也是周晉臣休沐的日子,是婼婼放假回家的日子。

一家三口就這樣坐上馬車去參加馬球會。

小婼婼沒看過打馬球,也是剛剛瞭解馬球是什麼,一路上高興得有些坐不住。

與小婼婼的高興相比,周晉臣顯得沒那麼高興。

今年的馬球會比往年盛大,聽說彩頭非常不錯,只要是能混進去的都會想辦法混進去。

太子妃舉辦的馬球會,東宮裡周冉這個良娣不僅要去,還想辦法把族中會打馬球的人帶進去。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少,想著說不定就有機會上場奪得彩頭。

一家三口很快到了馬球場,周冉的人已經等著,看到人來了就領了母女倆去休息的地方,周晉臣則是去找其他相熟的人。

小婼婼知道是去見周冉,沒有在馬車上表現得那般高興。

進了小亭子,母女倆朝著周冉行禮

“見過周良娣。”

從周冉晉升為良娣後第一次回孃家後,慕琳琅不再以嫂子身份自居,對周冉的稱呼一直都是周良娣,哪怕是在周家,在周晉臣面前。

周冉看著大變樣的嫂子和侄女,臉上笑意滿意了不少。

“嫂嫂快過來,婼婼也是。”

周冉表現得親熱,慕琳琅上前配合,不配合也不行。

馬球場提供休息的地方都不大,用屏風隔開一個個隔間,屏風那邊是其他夫人小姐,說的話幾乎都聽得見。

眾人先是瞧了瞧慕琳琅,隨後視線都落在小婼婼身上。

“上次滿月宴上見到的小丫頭還不起眼,如今瞧著落落大方,這被郝嬤嬤教過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嫂嫂之前沒怎麼帶孩子出來,都沒注意到這孩子長得這樣好,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

一群人開始誇著小婼婼,眼神或羨慕或眼饞。

當初用龍鳳胎造勢,因為安平縣主的原因小婼婼算是小小地冒了頭。

隨著安平縣主懷孕滿三月的訊息傳出,幾乎同一時間婼婼得到郝嬤嬤的親自教導。

如今龍鳳胎有福氣的訊息淡了下去,全部由她的婼婼取代。

那些參加過滿月宴的人更是記得小婼婼當初說安平縣主肚子裡有小弟弟的話,這會兒看到小婼婼頭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態度殷勤了不少。

慕琳琅配合說著場面話,這個隔間裡除了周冉還有其他人,周家的嫂子和周家嫁出去的姑娘,其中不少跟周冉關係很好,一直看不上她和孩子。

如今突然表現得親熱,那是一點也看不出是裝的。

“太子妃到!”

通報聲響起,所有坐著的人都起身,走出外面迎接太子妃。

慕琳琅站在周冉身邊望過去,一眼就見到將來的國母。

那一世她極少見到太子妃,直到太子登基,太子妃成為皇后,而周家也是在那時真正熬出頭,被聖上重用。

記憶裡關於這位將門之女出身的太子妃,只有她成為國母之後的端莊。

如今看到年輕時的太子妃,跟記憶裡有些差別。

眉眼更顯英氣,很大氣,身高比一般姑娘要高一些,屬於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人。

“給太子妃請安。”

請安的聲音響起,慕琳琅低頭行禮。

她知道這位太子妃很厲害,要不然也不會被皇后和崔家選上。

東宮美人不少,可太子妃的地位無人能撼動。

哪怕是後來太子登基,皇后的位置依舊穩穩的。

就連朝中重臣對這位皇后也是非常滿意的,不爭寵,不徇私,後宮因為爭寵而陷害的事情一旦被發現,哪怕是寵妃一樣被罰。

可以說很多安分乖巧的妃子都被護得挺好,使得這些妃子的孃家一直在朝堂上誇這位國母。

慕琳琅正想著,一位嬤嬤走過來。

“周夫人,太子妃召您過去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