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婼婼被帶到慕家之後就坐不住了,幾個孩子手牽著手跑去玩。

慕家的宅子在翻新的時候就做了很多改造,給足了孩子玩的地方。

蹴鞠的場地,放風箏的場地,養小魚的場地,還有明年要種荷花的場地。

小婼婼在荷園玩的時候帶回來一些荷花種子,把種子交給她保管,說是明年開春種下去,等夏天到了就能自己賞荷。

她把種子交給她兄長,人家已經收好,等明年季節到了就種下。

小婼婼知道荷園要種在慕家,那是一百個願意。

她現在正不斷把孩子的感情重心從周家轉移到慕家。

周晉臣對於婼婼這個女兒已經讓她寒心,以前孩子只是普通小孩時不在意,如今孩子有了價值,他想的卻是給周冉的孩子鋪路。

這樣父親對孩子來說就是傷害,她不希望孩子受傷,能做的就是減少孩子對父親的依賴。

眼下孩子跟著郝嬤嬤學習,一個月回來不了幾次,回家的時間裡她會安排孩子來慕家。

至於去東宮或是周家大房,除非是拒絕不了的逢年過節,否則不會讓孩子去。

慕琳琅把這個打算跟趙婉說了,趙婉讓她放心把孩子留在慕家。

她當然放心,讓婼婼在慕家待著,自己去鋪子看看。

周家鋪子不少,一個鋪子一個營業方式,掌櫃身份不同,能力不同,許出的好處也不同。

這樣導致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可又不得不做。

貴女學的東西都燒錢,稍微好一點的筆墨紙硯價錢都不低,還有琴棋書畫,每一樣都需要大筆大筆的錢投進去。

周晉臣對此一定有意見,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想辦法賺錢。

只是周家的生意是賣給老百姓的,不是賣給權貴,想賺錢需要花很多心思。

京城裡負責權貴生意的那些鋪子全是有人脈有權勢的。

就像是最大的酒樓,一定是京城世家開的。

最大的珍寶閣,藏書樓,綢緞莊……背後的主子不是權貴就是皇族。

他們掌握了京城大部分權貴需要的東西。

人家一間鋪子所賺的錢抵得過周家十幾間甚至更多鋪子的盈利。

這就是京城的現狀,階級分明,連賺錢都只能賺人家剩下的。

這就是很多人哪怕爬著也想跨越階層的原因。

可階層之間競爭不小,位置都不夠,怎麼會允許有低階層的人跑上去。

他們站在高處,把梯子收起來,想要爬上去只能是有人悄悄遞了梯子。

她爬不上去沒關係,這是命,她女兒已經有了跨過那道階級之門的機會,所以她不能拖後腿,要賺更多的錢。

賺錢這件事從她重活一世就已經開始準備。

好歹是多活了一世,知道一些前景,對手底下每一間鋪子的弊端都有了解,正在一點點調整。

這樣的調整是緩慢的,沒讓周家人知道。

同樣的她把手裡能用的一些錢又盤下一些鋪子作為私產。

這些鋪子說實話想要非常賺錢是不可能的,在京城非常賺錢的生意都被壟斷了,她別想沾到油水。

她能做的就是開稍微能賺錢的鋪子,積少成多,撿撿漏,也是一筆不小的錢。

一心想著賺錢的慕琳琅忙完周家鋪子又忙自己的鋪子。

這一忙就把小婼婼留在慕家一整天,就連晚上都留在慕家,隨行的還有兩位侍女。

在慕琳琅忙完回到周家時,看到周晉臣已經等在院子裡。

沒帶婼婼去東宮,卻把孩子留在慕家。

怕是因為這事來找她興師問罪。

慕琳琅讓下人都離開,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起來,等止了渴才開口。

“我把婼婼留在慕家,那裡孩子多,婼婼一直沒有玩伴,我讓她在那裡高興玩兩天。”

看著他譴責的目光,她像是沒看見,自顧自說著。

“你知道婼婼在慕家玩得多開心嗎?慕家有孩子玩蹴鞠的地方,有養小魚的地方,有盪鞦韆的地方,有婼婼喜歡的小兔子,最重要的是有陪著她護著她的哥哥姐姐。”

“而周家從婼婼出生這四年多時間裡,連一架小秋千都沒給她準備,她去了周大伯那邊,那些孩子會搶她的東西,會欺負她,不會護著她,光是被我發現就有兩次,我罵那些孩子,你說我沒規矩,說我去別人家做客還罵主家的孩子。”

慕琳琅很平靜說著,目光轉到他身上,他的眼神閃過迷茫,似乎沒做過這種事。

“你可能早就忘了,當時你正在跟兄弟們喝酒,我只是罵了那些孩子,他們的父母就過來指責我,你一過來連起因都沒問就認為是我的錯,說我脾氣大。”

“我當時顧忌你的臉面,顧忌那麼多長輩,不想跟你吵,也就沒有計較,甚至因為心情不好和府裡事情多,忙起來都沒安慰過婼婼。”

說話間慕琳琅垂下頭。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連一個母親最基本的責任都沒做到,我跟你一樣,這些年連一個小秋千都沒給她準備,府裡也沒有同齡的孩子陪她,沒帶她出去玩。”

“上次中秋節,看著她跟別的孩子玩得那樣開心,我才發現我有多失敗,所以昨晚聽到你張嘴就說你妹妹,不顧他們對婼婼的傷害想讓我帶著婼婼去東宮時會特別生氣。”

“我不怕跟你說,以後你們周家的那些親人,只要婼婼不想去,只要他們不是真心對孩子好,我是不會讓婼婼去他們那兒,這是我對孩子的補償,哪怕你不願意。”

周晉臣因為昨晚被單方面罵一通,今日想了許多,又聽到她把孩子送去慕家,積了很多話要說。

結果她突然變了脾氣,來軟的。

這一搞讓他準備的話全都沒用,還因為她說的話不知道怎麼解釋。

就像她說的,他們不是好父母,他的女兒被冷待,被欺負,他都沒護著孩子。

就連昨晚讓她帶孩子去東宮,也沒有顧及孩子的感受。

他的所有親戚跟他一樣,甚至更過分。

可那都是以前……

周晉臣望向慕琳琅指責的眼神,開始解釋。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最近已經開始對孩子好了,阿冉也在嘗試對孩子好,你要給她機會,有了家人支援,這對孩子來說是好事,你不要因為以前那些事就否定一切。”

“你要知道在京城這個地方有這麼多家族,家族之間競爭非常大,對於孩子大家都是這個態度,誰有價值就疼誰,這就是家族裡的競爭法則,不是小門小戶那種不爭不搶的生存。”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哪怕是讓女兒為晟哥兒獻祭婚姻。

這是每一位女兒家的職責,為父親的前程,為家族的前程,為兄弟的前程,女兒家就該獻祭。

他的眼神裡閃著野心,慕琳琅看得清清楚楚。

他對孩子依舊沒有父愛,只有看得見的利益。

慕琳琅垂下眼,掩住情緒。

等再抬眼的時候,眼中恢復了平靜。

“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是孩子不懂,她只知道你強迫她去見不想見的人,看到曾經欺負的她的人突然變臉,孩子小但是不傻,突然的變化會讓她害怕,我的建議是循序漸進。”

“另外你要知道京城局勢瞬息萬變,今年這一家風光無限,前程似錦,可明年就出事落魄也是常有發生的,太早押寶容易出事,好好培養孩子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

慕琳琅說著壓低聲音,神色變得嚴肅。

“你看看東宮有兒子的那些女人,哪一個不是把心思和精力花在培養兒子上,周良娣運氣好生下兒子,可日子還長著呢,兒子一多也就不稀奇的,除非這個兒子非常優秀。”

“晟哥兒已經四歲了,周良娣縱容孩子,孩子一喊累就心疼,你再看看太子妃生下的兒子,那是被聖上都誇過孩子有將門的英氣,還有太子的才氣。”

“人家比晟哥兒出身好還比晟哥兒勤快好學,這麼小就有了這麼大差距,隨著人家越來越努力,晟哥兒越來越被縱容,你覺得太子以後還會看晟哥兒一眼嗎?”

晟哥兒不算差,周冉對孩子也是寄予厚望的。

但是那孩子嘴巴甜,會哄人,還知道如何拿捏周冉,以至於那孩子想偷懶的時候就會把自己弄得很可憐,惹得別人心疼。

跟一般世家孩子相比,晟哥兒不錯,但是作對比的人是太子的其他兩個兒子。

其中太子妃生下的孩子,那真是被寄予厚望,小小年紀就非常優秀。

她偏要用最好的來跟晟哥兒作對比,貶低晟哥兒,為的就是周晉臣的野心。

周家的未來壓在晟哥兒身上,如今貶低晟哥兒,就能把周晉臣和周冉所有注意力圍在晟哥兒身上,而不是總盯著婼婼。

“周郎,從滿月宴開始,周良娣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周家,放在婼婼身上,從而忽視對晟哥兒的教養,這對晟哥兒的未來是極其不負責也是極度危險的。”

“皇族子弟想要得到重用,需要本身足夠優秀,我怕的是將來婼婼就算是想幫忙,而晟哥兒卻因為眼下的不重視而變得普通,到時候他自己不行,別說是一個婼婼了,就是十個婼婼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