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著鼻子罵的周晉臣氣壞了,回到書房拿起紙鎮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書房外伺候的小廝嚇得一哆嗦,連忙躲遠一點。
這位大爺脾氣是越來越不好了,天天生氣。
周晉臣砸了東西后還是很生氣,一腳踹翻礙眼的椅子。
椅子猛地撞向書案,發出巨大聲響。
發了一通火的周晉臣氣呼呼坐下,滿腦子都是慕琳琅罵人的話。
她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就是讓她帶著孩子去一趟東宮,又不是什麼過分的事兒,她翻舊賬就算了,竟然還罵得這麼難聽。
【這麼急著想把一切都安排好,連四歲的孩子都想算計,你們是活不到孩子長大嗎】
她還咒他。
潑婦,這個女人就是一個潑婦。
“大爺,茹姨娘來了,要不要見?”
小廝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周晉臣聽到馮茹來了,稍稍壓下些脾氣。
“讓她進來。”
小廝鬆了口氣,立馬去請馮茹進來。
輕柔的腳步聲傳來,馮茹放下廚房留的湯,來到明顯還在生氣的周晉臣身邊。
“大爺辛苦了,妾身帶了些湯,可要嚐嚐?”
周晉臣看都沒看湯,沒心情喝湯,心裡的鬱悶也不好跟一個妾室說。
他沒打算讓妾室摻和進事關周家前途的事情裡,妾室就是以色侍人的人,不該知道府裡重要的決策和事情。
馮茹瞧著周晉臣這樣,想到自己前來的任務,轉身盛了一碗湯過來。
“大爺嚐嚐看,燉這湯花了不少功夫。”
燭火下馮茹柔柔瞧著他,瑩白的手捻著勺子遞到嘴邊,眼裡滿是期待。
周晉臣瞧著她那雙好像拒絕就會難過的眼眸,還是張開嘴。
清甜的湯水送進口中,只喝了一口,她就像得到什麼好東西一樣笑開,接著一口一口喂他。
一碗湯很快就喝完,周晉臣直接拿過碗放在一旁,手臂勾住她的腰肢往懷裡帶。
看著懷裡剛洗漱完的小美人,什麼生氣,什麼妹妹,什麼算計,全都拋之腦後,擁住小美人就倒在榻上。
小美人被他意外舉動嚇得瞪大眼睛,那樣子實在是好欺負。
周晉臣眼神一暗,呼吸急促起來,低頭噙住她的唇,雙手急切隔著衣服摩挲。
燭火閃爍,入秋的夜泛著冷意,書房的溫度卻逐漸攀升。
——
周晉臣有馮茹陪著,慕琳琅有女兒陪著,只有後院的楊柔孤零零躺在床上。
周晉臣納妾了,納了一個年輕漂亮又幹淨的姑娘。
納妾之後他就再也沒來看過孩子,她也沒找到跟他說話的機會。
有時候她故意打著帶孩子走動的由頭在他可能走過的路口等著。
她等到了,雖然不是正面碰上,可他們距離不遠,只需要走幾步。
他明明看到她了,卻轉身離開,像是刻意躲著她。
那一刻突然覺得心慌,覺得自己快要被徹底取代。
她太清楚馮茹有多厲害。
不是說有本事,是這個人本身對周晉臣來說具有超大的吸引力。
她一開始能留在周晉臣身邊靠的是舊情和她娘,以及她在青樓學的手段。
可她有一個致命的點:入過青樓。
在周晉臣眼中清白之身又如何,賣藝不賣身又如何,賣笑也是賣的,就跟那些戲子一樣,是下九流。
可馮茹不一樣,人家清清白白,長得又非常符合他喜歡的樣子,最重要的是年輕漂亮。
這樣的人想要取代她,太容易了。
楊柔越想越慌,她雖然有兒子在手,可兒子是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不能慌,一定要穩住,等周晉臣來見她。
楊柔終究還是冷靜下來,這些年她能無名無分被周晉臣養在外面,沒有鬧出一點事兒,靠的就是【忍】
她已經沒有退路,只要沒走到絕境,只要忍一忍總能翻身。
她深知作為見不得光的外室沒有衝動的資本,那些不安分爭著搶著上位的外室就是蠢貨。
這種蠢人要不就是遇上同樣蠢的主母,否則死哪兒都沒人知道。
她不會幹蠢事,為了兒子她什麼都能忍。
只要兒子是周家唯一的兒子,她的將來就不用愁。
——
這一夜平靜地過去了,周晉臣精神飽滿地出府,慕琳琅早早起來,小婼婼醒的也挺早。
就在母女倆梳洗好之後,馮茹來了。
馮茹不喜歡一個人用膳,加上慕琳琅挺喜歡她的,每天過來請安的時候就留下她一起用早膳。
小婼婼本來想著和孃親一塊兒用膳,看到多出來一個人,好奇地盯著她。
馮茹也是第一次見到小婼婼,兩人都覺得對方長得像好人,開始慢慢熟悉起來。
三人一起用膳,膳後小婼婼去玩了,慕琳琅留下馮茹。
“我跟大爺鬧了不愉快,你多陪陪他。”
馮茹沒有回答,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擔心。
“夫人,您不要覺得妾身多話,我跟大爺說了是您喊我去陪他的,他當時就是嘆氣,妾身覺得您跟大爺都是挺好的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慕琳琅看著什麼內情都不知道的馮茹,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
沉默了一會兒,瞧著那雙依舊好奇的眼睛,她選擇說一些淺顯的。
“你剛進府,很多事情不知道,不過你要是留心的話,就該知道婼婼之前不得府里人喜歡,包括府中的幾位小姐,其中嫁入東宮的二小姐周冉表現得最明顯,特別不喜歡婼婼,做了傷害婼婼的事。”
“可昨日大爺讓我帶著去東宮,說想婼婼了,這話一聽就是騙人的,他卻站在他妹妹那邊,說事情已經過去了,還說我斤斤計較,我很生氣,就這樣吵起來了。”
姑姑欺負小侄女。
馮茹一下子不高興了。
這事她太熟悉了,家裡條件不好,她是父母的第一個孩子,因為是女孩,她那位第一胎就生下大胖小子的姑姑是非常看不起她孃的,說她娘肚子不爭氣,說她是拖油瓶。
以前姑姑回孃家的時候,只要看到她多吃一點,就說她餓死鬼投胎。
明明是小孩子都有的東西,她的那份就會被姑姑搶過去給胃口大的表弟。
兒時的記憶讓馮茹當即感同身受,臉上還有些生氣。
“夫人做得對,有的長輩喜歡孩子是天性,不喜歡也是,以前對小侄女不好,以後就不會變好,對孩子不好就不要來往。”
說著說著馮茹覺得周晉臣不那麼好了。
舅舅姨姨疼外甥女是血脈相同的本性,叔叔姑姑疼小侄女是血脈和姓氏都相同的本性。
如果不疼還傷害的話,那就是骨子裡不喜歡,是永遠都不會喜歡的。
身為孩子父親卻不站在孩子這邊,這男人不是位好父親,甚至連父親的責任都沒做到。
更討厭的是說什麼事情已經過去了,沒過去就是斤斤計較。
聽聽這是什麼話,受害者還要被指責。
馮茹想著望向慕琳琅的表情帶著同情。
慕琳琅看著她反應有些好笑,真是單純啊。
偏偏她跟周晉臣還有楊柔是三隻假裝吃素的狡猾狐狸,狐狸窩裡出現這麼一隻兔子,什麼也不用做就已經把水攪渾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慕琳琅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
“我等會兒要帶婼婼出去,你去陪陪崽崽和囡囡玩。”
馮茹一聽就知道慕琳琅要忙,乖乖起身去找孩子玩。
她好喜歡兩個小孩,平時慕琳琅去忙,她沒人陪著就去帶孩子。
慕琳琅看著馮茹的背影,眼神裡藏著愧疚。
馮茹已經成了周晉臣的妾室,現在又整天去陪孩子。
她看得出來孩子對馮茹挺喜歡的。
每當這個時候楊柔就只能在一旁看著馮茹陪孩子玩,看著馮茹名正言順跟周晉臣在一起,又和孩子在一起。
馮茹穿的每一次都在刺激著楊柔,她的男人和兒子都跟別的女人親近,她卻沒資格說什麼。
慕琳琅承認自己是故意讓馮茹刺激楊柔。
這個女人太冷靜,先是當了周晉臣幾年外室,安分得沒讓任何人察覺。
後來又當了十多年奶孃,依舊安分得連她這個管理後宅的主母都沒發現貓膩。
這種人好像沒做什麼壞事,可心計極其厲害。
她的女兒眼下有了出息的苗頭,而她做的事跟以前變化很大,指不定什麼時候楊柔就會不聲不響壞了她的事。
她不想把這個隱患一直留在府裡,需要一次次刺激對方,直到對方坐不住。
當然在這裡面她不會自己去刺激人家,而是讓什麼都不知道的馮茹去,只為讓楊柔把火力都對準馮茹。
只要楊柔敢對馮茹動手,她就能拿住把柄,而周晉臣也會有所行動。
對於馮茹,她會全力保護。
周府的下人已經換了一些,這些人都在關鍵的地方,能掌握楊柔的一舉一動。
現在就看楊柔多能忍了。
“孃親,我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去舅舅家?”
小婼婼跑過來仰頭巴巴地望著她,舅舅家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哥哥姐姐說好了要帶著她玩的。
“走吧,現在就帶你過去。”
慕琳琅牽過孩子的手,握緊。
她不能成為女兒的領路人,沒辦法清除女兒面前的障礙。
但是她會替孩子清除府裡隱藏著的障礙,會守好孩子的後方。
楊柔、周冉、周晉臣,這些人都不許再打孩子的主意,也不能再傷害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