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說著就要走，管事一聽覺得不對，立馬攔住青兒。
“青兒姑娘，這樣可不行，真要是去夫人孃家借馬車，那就丟人丟到夫人孃家了，只是出城見人，反正也見不到，人家也不同意，不去就不去了，何苦……”
還沒等管事說完，青兒就出聲打斷。
“大膽，夫人的事兒什麼時候由著你來做主了？夫人早早就說要用馬車，你倒好，馬上要出發了才搞這麼一出，這是你辦事不力，夫人沒罰你就不錯了，你倒好，開始安排夫人該幹什麼了，你這麼厲害還當什麼小管事，去當大老爺算了。”
府裡的管事不少，有人負責馬廄，有人負責廚房，還有人負責各個院子。
面前的管事就是負責主子出行的人，誤了主子的事兒還安排主子該幹什麼，這種人若是在慕家，早就被趕出府。
青兒罵完管事不再耽擱，轉頭出去。
人走後，被罵得低頭的管事抬起頭，望向青兒的背影帶著一絲狠勁兒。
他是周家的老人了，算下來在周家待了十年。
現在倒好，一個小小的侍女就能罵他。
必須跟主子告狀。
馬車的事兒可是周晉臣讓他安排的，上次慕琳琅跟司徒璟去酒樓用膳也是他讓人回來通報的，這些天慕琳琅去拜訪郝嬤嬤卻一直見不到人一樣是他告訴周晉臣的。
周晉臣說了，要好好盯著這位夫人，去了哪裡，幹了什麼，跟什麼人見面的都要說。
管事收回視線，轉身走向馬廄，表情早就沒有剛才在青兒面前的老實。
周家的馬車到底是沒修好，其實只要想修一刻鐘能修好，管事想著修好之後慕琳琅也不會覺得他做得對，不會賞賜他。
但是不修好他就能給周晉臣一個交代，說自己盡力阻止了，還能把事情鬧大。
一旦周晉臣知道慕琳琅去慕家借了馬車，到時候告狀可就多一個罪名了。
慕琳琅並不知道管事在想什麼，不過她很清楚馬車的事兒是周晉臣的下的令。
好歹也是管理周家多年，府裡什麼事情都是清楚的，在明知道主子要出行的情況下會從前一日就好好檢查馬車，第二日也會檢查，就怕出事。
她不拆穿只是懶得拆穿，也是為了告訴周晉臣她不會放棄去找郝嬤嬤。
慕家的馬車很快到了，連車伕都是慕家的。
小婼婼跟著坐上馬車，一上馬車就看到馬車裡安置了一個小桌子，小桌子上有點心盒子。
盒子開啟，幾樣精緻的點心擺在裡面。
小婼婼看著點心有些遺憾，剛吃過早膳不久，實在是吃不下了。
這些點心有她愛吃的，還有她孃親愛吃的，而且一看就是剛出爐。
“孃親，咱們回來的時候能不能去看看舅舅？我已經好多天沒見到他了。”
慕琳琅看著點心，點點頭，她確實該去商量些事情。
“孃親，爹爹說要給我請別的教養嬤嬤，讓我不要跟著孃親去找郝嬤嬤，還說我要是聽話的話等中秋節的時候就帶我上街遊船賞月看花燈。”
小婼婼一邊說著一邊注意慕琳琅的表情，看到那帶著鼓勵的眼神後繼續說。
“爹爹說是為了我好，讓我一定要阻止孃親，但是孃親之前跟我說過郝嬤嬤很厲害，請到她就沒人敢小瞧我，我騙了爹爹，答應他了。”
慕琳琅一聽這話表情有些難看，她知道周晉臣會阻止，這是大人的事，沒想到他會讓孩子也摻和進來。
如今看著孩子糾結的表情，知道孩子為難。
“婼婼，你爹爹不讓你去是因為郝嬤嬤太厲害了，咱們連著請了她十次都沒請過來，所以你爹爹覺得一定請不來，怕耽誤你的事，就想著給你找新的教養嬤嬤。”
“可就是因為郝嬤嬤是很厲害的人，厲害的人都是很難請的，必須有誠意，咱們已經努力那麼久不能在這個時候不去，再堅持堅持。”
出城一次挺遠的，每次都把孩子折騰的夠嗆，一來是在郝嬤嬤那邊表示誠意，二來是讓孩子學著點。
家世低的孩子哪怕進了女學也沒有想象得順利，學著吃些苦頭，知道失敗是常事，不會因為一次失敗就放棄。
五歲不到的孩子沒辦法講大道理，那就自己去經歷，比講大道理深刻得多。
小婼婼眨眨眼，似乎在努力想明白。
孃親說的跟爹爹說的不一樣，孃親說郝嬤嬤特別厲害，可她爹爹說教養嬤嬤都是一樣的，教的規矩也一樣，讓她不要每天吃苦坐那麼久的馬車去請人。
她爹爹還問她坐馬車那麼久是不是屁股很痛，說孃親每天那麼忙還要浪費那麼多時間，最後還請不到人，讓她們不要白費力氣。
孃親說郝嬤嬤特別厲害，必須一次又一次去請人，辛苦點也沒什麼。
小婼婼臉上依舊帶著糾結，小腦袋瓜子根本轉不過來。
不過很快她不糾結了，聽話就行，跟孃親在一起，那就聽孃親的。
馬車繼續朝著郝嬤嬤的莊子出發，比平時晚一點。
蘭嬸已經習慣每天這個時辰慕琳琅會過來，這一天也跟往常一樣聽到車軲轆的聲音後就開門。
開門一看，不是周家的馬車，是一輛陌生的馬車。
蘭嬸探頭往馬車後面看了看，確定只有一輛馬車後有些失落地收回視線。
這些日子都習慣慕琳琅帶孩子過來，隨著這對母女第三次過來，她們開始搭話，稱呼也改了，直接喊她蘭嬸兒，就連小婼婼都喊她蘭奶奶。
她沒有孩子，一看小丫頭也不看低她的身份，之後每次過來都甜甜喊她蘭奶奶，這心裡還怪舒服的。
等人家走了，她還會回去跟郝嬤嬤聊這一對母女。
這些天隨著這對母女天天來，她看得出來郝嬤嬤已經鬆動了。
沒想到啊，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她們卻不來了。
蘭嬸的失望還掛在臉上，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蘭奶奶，婼婼又來了。”
蘭嬸順著聲音望過去，一眼就看到掀開馬車簾子探出頭的小丫頭，耷拉下來的嘴角瞬間翹起。
“婼婼來了。”
蘭嬸說完瞧著馬車和車伕，馬車會壞，也有可能不夠用，換馬車是常有的事兒。
可換車伕就不對了。
如今馬車和車伕都換了，說沒事她都不信。
況且城裡的訊息她也是知道的，那些看慕琳琅笑話的聲音更是沒少傳來。
她跟莊子裡的兩個小丫頭因為這事做了賭，賭慕琳琅會不會因為見不到人和各種閒話放棄。
兩個小丫頭說慕琳琅一定會放棄，還說有人已經在公開場合打趣過周晉臣。
丫頭們還專門細細打聽過周晉臣，說這人一定會阻止。
如今看來是真的阻止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慕琳琅能頂住壓力堅持帶孩子過來。
慕琳琅注意到蘭嬸臉上輕微的表情變化，剛剛馬車到來時蘭嬸並未多看馬車，而是往後看，似乎在找什麼。
直到她女兒出聲，蘭嬸眼裡的笑意是那樣直白地表現。
看到蘭嬸的反應，她再一次確定這件事必須堅持。
這一次慕琳琅不出意外依舊沒有見到郝嬤嬤，逗留的時間也不長，心情卻是好的。
她沒想到換了馬車會有這效果，不得不感謝周晉臣搞這一出。
馬車回城，這一次沒有直接回周家，而是去了慕家。
慕家的宅子不大，主要是家裡沒什麼人，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修整，慕家已經變了樣，就等著已經從廣城出發而來的嫂子侄子過來。
“小姐先在府裡等一等，大爺馬上就回來。”
慕琳琅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視線落在看著管事那張令人懷念的臉。
上次兄長進京來得及，只帶了生意上需要帶來的人，家裡管事一個也沒到。
看著從小到大像家人一樣陪著他們兄妹的操心小老頭，慕琳琅眨眨眼才壓下眼眶的酸澀，低頭對著小婼婼說道。
“這位是小時候帶著孃親長大的柏叔，你該喊他柏爺爺。”
小婼婼看著和善的爺爺，一點兒也不認生，脆生生喊道：“柏爺爺好，我叫婼婼。”
柏叔連連擺手，高興擺擺手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婼婼小姐可不能這樣喊我這個老頭子，我就是一個管家而已。”
慕琳琅一看這架勢，立馬板起臉。
“柏叔，您又說這種話，這是覺得我已經嫁人了就覺得我不是慕家人了，連孩子喊您都不應，您要是真覺得我跟婼婼不是慕家人，那我們走好了。”
說著慕琳琅拉著小婼婼轉身就要走，柏叔連忙上前阻攔，臉上帶著笑意。
“我的大小姐啊，您就饒了我這個老頭子，這好不容易才把您盼來了，您要是這樣走了，等大爺回來可饒不了我。”
慕琳琅眼含笑意，卻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那我再等等吧。”
說完她就控制不住翹起嘴角，拉著小婼婼進了宅子。
還是回家親切，周家住了五年也沒有這樣親切的感覺。
哪怕這麼多年沒見了，哪怕彼此面容有了很大變化，只要一開口，一對上那張熟悉的臉和閃著親切的目光，就好像她這些年只是出了一趟遠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