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老夫人看來,這孩子看著就是楚家的,又有人證物證,反正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庶女,有何細查的必要,還不如趁著楚章遠不在,大房沒有拿主意的人,硬把這生米做成熟飯。
她心中暗惱,楚章遠是個養不熟的,這個大兒媳也處處讓人不順眼,同為高門貴女,沈縈柔憑什麼霸著丈夫不讓納妾,害得她現今出門赴宴,都沒少被其他老夫人明裡暗裡拿話擠兌,說她管不住大兒和兒媳。
這一次她必要把這蘇氏二人塞進大房。
楚老夫人話音剛落,楚清瀾便開口了:“奶奶且慢,清瀾有話要說。”
楚老夫人今天一而再再而三被楚清瀾打斷,心下也是著惱,顧不得再裝慈祥樣,生硬開口:“說,老身倒要看看你能說什麼。”
楚清瀾也不怵,徐徐開口:“清瀾有幾個問題想問,還望幾位為我解惑。”
她看向蘇氏:“第一,你說你不忍心女兒沒有父親,卻為何十餘年間悄無聲息,現在才找上門來,難道她是今天才沒有父親的麼?
“第二、你說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獨自撫養女兒,你二人周身衣飾看著也不像是便宜貨,從嶺南到汴都的路費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可我觀你二人周身肌膚,白暫柔嫩,全無勞作痕跡,這錢你們從何處來?
“第三,你說你二人長居嶺南,不日之前才上京,那為何你們說話間幾乎不帶嶺南口音,幾乎是標準的京城話。”
楚清瀾捂嘴輕笑,“莫不是有誰這麼‘好心’,替我爹養著不知真假的‘女兒’吧?”
楚老夫人挑眉狠拍了一下炕桌:“瀾丫頭,你胡攪蠻纏些什麼?!”
炕桌上的茶碗因楚老夫人動作晃了晃,楚清洛忙伸手穩住端起,遞到楚老夫人面前,勸道:“奶奶莫氣壞了身子。”
趁楚老夫人低頭飲茶的空檔,他給了楚清瀾一個眼色,楚清瀾懂那意思是:哥上,你閉嘴。
只聽楚清洛開口道:“妹妹還小,言語上有些衝撞,可她也是為了我們楚家著想。
“本來這是朝廷要事,我不好拿到家裡說,可是清瀾的話卻提醒了我。”楚清洛神色凝重,接著道“這幾年南方越國覬覦我朝嶺南,小動作不斷。”
他看了一眼蘇氏母女,不輕不重道:“越國狼子野心,往我朝派了不少奸細,孫兒這兩天才聽同僚提起,京中哪位大人家也搜出了奸細,連累了一家人下獄呢。
“奶奶,如今楚家榮辱皆繫於父親一人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緊緊盯著父親的一舉一動,這個節骨眼上我們楚府突然納了個來自嶺南,來路不明的女兒,怕是會給父親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楚清洛分析得頭頭是道,楚老夫人聽得楞住了。
楚老夫人別的不怕,最怕楚府遭殃,她榮華不保。
她雖不喜大房,也不得不承認,如今楚府能有如此地位,全仰賴楚章遠這個丞相。
畢竟楚老夫人的誥命都是楚章遠給她掙的。
楚清瀾和楚清洛你一言我一語,楚老夫人心中的天平不自覺間已經歪了。
二伯楚章林見勢不對,忙給蘇氏使了個眼色。
蘇氏哐噹一聲突然跪下,聲音響得眾人都感覺膝下一疼。
“老夫人明鑑,妾身如有一句不實之言,定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見楚老夫人擰眉思考,顯然是把楚家兄妹的話聽了進去,蘇氏暗一咬牙,轉頭就衝著屋中柱子撞了過去。
口中喊著:“既然諸位疑我,我只好以死明志,只盼老夫人憐我女兒年幼,還她一個清清白白、該有的身份!”
“娘!”從開始就一聲不吭的楚清儀終於開口了,起身攔住了蘇氏。
幾個丫鬟見狀也七手八腳拉住蘇氏,見蘇氏不斷掙扎,楚清儀滿臉含淚轉向老夫人,柔柔跪地,不斷哭求,“老夫人,我娘生性溫柔,今日這麼做實在是被逼急了,請老夫人莫怪。”
她垂首,淚珠掉得更多,接著道“我們母女感恩老夫人愛重,可楚府有人容不下我們,我們實在不想讓您為難,讓府內失了和氣,我這就帶我娘回嶺南。”
楚清瀾聽得挑眉,暗想“好一手以退為進。瘋都讓你娘發,你倒是來老夫人面前做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