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祁箏 x 柳怡薇)

傍晚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簾如墜絲的細碎晶石,化作雨滴散落各處。

夜幕中。

祁箏獨自一人站在樓層廊道盡頭,晚風拂過她的短髮, 捲走繚繞煙霧。絲縷細雨沾溼她的肩臂,她也毫不在意, 冷若幽潭的眸子毫無波瀾。

這是柳怡薇常住的小區公寓,離舞團近,地理位置也很好。此前她跟商邇來過幾次, 錄入了門衛處的人臉識別, 所以今晚才能到這。

修長的指尖夾著未滅的香菸,距離在門口瞧見柳怡薇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

她本以來,小姑娘會直接回公寓,所以鬼使神差下,她提前一步到了。可等了兩個小時, 也沒有瞧見她回來的身影。

是跟那個alpha去吃飯了嗎?

這個念頭一經產生, 便難以遏制。短髮掩住半邊臉頰, 祁箏透過半敞的窗戶往樓下瞥了眼。

昏黃的燈光下,小區入口未見任何車輛或是行人, 悽風苦雨,交織成一首曲調哀傷的詠夜曲。

祁箏平靜地收回目光,高挑身形挺拔如松木。

“團團,你蹭的我好癢呀。”

“喵嗚。”

一週前那個下午的詭譎沉默又開始在兩人間蔓延,祁箏將水杯放下,與細微響聲一同發出的還有她的聲音:“感冒了嗎?聽你聲音有些啞。”

空氣中浮著淡淡的薄荷菸草香,小姑娘怔愣的表情像極了懷裡的小貓,眼睛圓乎乎的,紮成蠍尾辮的長髮側在右肩,髮梢有一點捲翹,因為她有點兒小天然卷。

聲控燈逐漸亮起,再瞧見廊道盡頭的alpha,抱著白團子貓貓的柳怡薇愣在了原地。

“好。”

也是在這一刻,她才驟然發現,她竟然在這套房子裡,隱匿留下了這麼多痕跡。

柳怡薇望向她:“嗯。”

瞧著一人一貓玩鬧,祁箏忽然問:“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分外黏人的白團子跳到柳怡薇腳邊,抬起貓爪子扒拉著她的褲腳,水汪汪的藍眼睛彷彿在無聲央求陪它玩。

“我只喝了一碗蝦仁粥,沒吃什麼。”

“跟朋友吃飯。”

苑婓花園這邊的樓棟多半以獨戶為主, 每一層只居住一家戶主。這邊的9棟便是。

“過來看看你。”她道。

這句話讓祁箏平靜的眼底泛起墨色。

換好拖鞋,祁箏面色淡然地走近坐下,周身氣度不凡,即使衣服肩臂處有些溼了也毫不影響她的矜貴。

團團是小姑娘養的長毛金點貓,只黏小姑娘,對其他人特別高冷。

市區寸土寸金。

“嗯。”

不是熟悉的姐姐。

“唔,最多隻能一盒哦。”柳怡薇去摸團團的肚子,“團團肚子還圓鼓鼓的呢。”

心細的柳怡薇留意到這一點:“需要洗澡換件衣服嗎?”

“不用。”祁箏道,“我過會就走。”

許多話到了這個時候反而難以開口說出,去舞團大門瞥見的一幕,讓祁箏的心中泛起一股說不清的異樣。這股異樣在聽到柳怡薇給出的答案後不斷放大,霎時間遮掩住了其它情緒。

“薇薇。”開口時,她的聲音依然平靜,“你感冒還沒好,飲食應該以清淡為主。”

靜謐又在兩人間流淌。

而是一句相對而言更加陌生的祁箏姐姐。

她抱著貓咪走過:“那要進來坐會嗎?”

作為舞者,柳怡薇貫來偏愛白色。她懷裡的貓貓是白色的,衣裙也是純白色,整個人乾淨的不染纖塵,如山中獨綻的白玉蘭,清麗出塵。

“什麼時候的事?”

結合時間以及發生的事件,祁箏完全明白了過來。想到那晚與溫柔毫不相關的舉措,祁箏忽然啞口無言。

見狀,柳怡薇露出清淺笑靨,抱著團團坐到沙發單人座,溫聲軟語地哄著它:“好啦,待會就給你吃小魚乾罐頭。”

“alpha?”

香菸早已熄滅被扔進專屬垃圾桶裡, 半敞的窗戶在煙味驅散後關闔, 祁箏耐心地等待著, 越發臨近時,甚至聽到了小姑娘盈快的笑聲。

雨勢漸大,不知過了多久, 一直都未在這層停留的電梯叮咚響了聲, 有人邁著輕快的步調往這邊走來。

柳怡薇抿了抿唇:“一週前。”

祁箏很清楚這段話的團團是誰。

握著底部的手忽然扣緊,柳怡薇只應了聲:“嗯。”

不過三秒,祁箏親眼望著她恢復平靜,繼而顯露兩側的梨渦,笑問:“祁箏姐姐,你怎麼在這?”

指紋解鎖開銀白色的智慧防護門,祁箏斂眸望著她習慣性地給她拿單獨準備的拖鞋,然後一言不發地帶著貓咪走到沙發邊,給她拿專用的不規則玻璃杯倒水。

小姑娘從小便一直叫她姐姐,從來沒有像其它人那般,叫她祁箏姐姐或是箏姐。

“那個alpha跟你關係很好嗎?”脫口而出時,祁箏意識到了自己似乎有些失態,某些東西彷彿到了失控的邊緣,這讓素來喜歡掌握主權,將自己置於主動地位的她,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蠍尾辮的髮圈被調皮的小貓咪撓掉,三千青絲如瀑般鬆散開,美不勝收。

柳怡薇撿起綴著小碎花的白色髮圈,面色如常地回答:“關係不錯,她人很好。”

說完,她抬眸直勾勾地望著祁箏,認真地問:“祁箏姐姐為什麼要問這個呢?”

alpha緘默不言,好似不會說話。

良久,柳怡薇抱起白團子,低聲道:“今天下午很忙,我有點困了,祁箏姐姐要回去了嗎?”

“薇薇。”高挑的alpha出聲問,“你最近都很忙嗎?”

“只有今天。”

“那你.”

那你怎麼不給我發訊息了?

這個問題被祁箏嚥了回去。

小姑娘不僅不給她發訊息,還委婉地下了驅客令。

以前,一直在她身邊叫姐姐的小姑娘從來不會這樣的,無論什麼時候,只要她一回眸就都能瞧見她明媚如花的笑靨,小姑娘還很喜歡在她旁邊,嘰嘰喳喳地說話,什麼都會跟她分享,活潑地像只小雀兒。

即使有時候,她忙著工作全程都沒怎麼回答,小姑娘也會獨自一人歡喜地說很久。

祁箏垂著眼簾,思緒如窗外的風雨,混亂交織。

“祁箏姐姐想問什麼?”柳怡薇問。

“薇薇,你以前不是這麼叫我的。”

白團子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窩在香香軟軟的主人懷裡沒再調皮。牆上的掛鐘秒針走了幾圈,柳怡薇望向落地窗外,聲音壓著多年歲月裡的少女心事。

“大家都是這麼叫的。”

她不是那個例外,從來都不是。

.

接下來三天的行程都早已安排好了。

第一天祁箏會飛去d國,用兩天時間完成一筆礦山生意,第三天轉機去連城處理一點事情,晚上再趕回來。

早起準備去機場的途中,祁箏的臉色並不好。

昨晚回去她想了很久,輾轉反側,思緒仍然未解開。

於是,也並沒有睡好。

她夢到了很多曾經的事情,有還是小雪團時的小姑娘,也有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她們四家交好。

小時候因為年齡相近,她的妹妹祁瑾秋常常帶著她們在祁家大院裡玩,那x個時候她在放暑假,常常悶在房間扎進書裡,最後被母親趕去照顧四顆小糰子。

小姑娘身體弱,乖乖軟軟的,跟人說話還會害羞臉紅,一點都不像另外三個每天上跳下竄的幼崽。

因此她稍不留意,就讓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闖入了她的世界。

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把小姑娘當親妹妹看待。

可如今,她們的關係彷彿降到了冰點,退不得,進不得。

思緒沉浮間,手機電話鈴聲在寬闊的車廂內響起。

瞥了眼聯絡人備註,祁箏按下接通鍵。

“喂。”

“箏姐,你在哪?”電話那頭的秦芝蓓聲音焦急。

祁箏敏銳地察覺出不對:“我在去機場的路上。芝蓓,怎麼了?”

“薇薇發燒了,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幾乎是一瞬,祁箏沒有絲毫猶豫:“我馬上過來。”

“好。”

結束通話電話,祁箏跟隨行助理交代了幾句,便讓她繼續去機場按流程往下走,而她則攔車返回苑婓花園。

.

加急趕到,祁箏萬年不變的冰冷漠然神情,此刻被關心與擔憂悉數粉碎。

秦芝蓓帶她進臥室,解釋道:“因為薇薇的燒一直退不下,而且”

“而且什麼?”

“還一直叫你的名字。”秦芝蓓臉上擔憂不減,“所以我才擅自做主把你叫過來的。”

祁箏愣了下:“沒關係。”

在見到小姑娘時,一顆擰緊的心終於得了歇息的功夫。祁箏狀似平靜地去測臉頰通紅的人兒體溫:“什麼時候吃的藥?”

“半個小時前。我早上給她打電話,她一直沒接,我就過來了趟,然後就發現她發燒了。”

“藥效一般會在一個小時內發揮作用。”

“我知道”

可是發小時不時輕語姐姐的模樣真的很可憐,看的她心彷彿都被揪了幾下,以至於她根本沒有經過深思熟慮,便撥通了祁箏的電話。

“我陪著她。別擔心,芝蓓。”

“嗯。”

後半個小時,終於開始發揮藥效,高溫一點點降了下去。

期間,祁箏用溫毛巾,不斷給小姑娘擦拭手心和痕跡早已淡去的脖頸,也一直聽著她偶爾輕喃:“姐姐。”

某種想法不可抑制地破土而出。

隱約間,望著小姑娘逐漸變得白皙的臉頰,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等到小姑娘徹底退燒,昏沉地睡去。祁箏給她蓋好被子,留著房門敞開出去了。

同樣在客廳的還有秦芝蓓,她是出來給柳怡薇提前準備保溫瓶溫水的。

室內,祁箏早已脫掉黑色大衣外套,內裡只搭配了簡單的馬甲襯衫。而即使是這樣,她經久生意場磨出的幹練,和作為年長一方的閱歷沉澱,也讓她看起來格外有魅力。

更別提,她還長了張惹無數桃花的臉。

“芝蓓。”

秦芝蓓停住腳步,隱約猜到了她要問什麼:“嗯。”

“薇薇跟你說了我們之間的事嗎?”

秦芝蓓搖頭,又點頭:“我知道。”

貫來雷厲風行的祁箏,開門見山問:“薇薇對我的感情,和對你們的是一樣的嗎?”

她原以為,她會聽到一個是與否的回答。

可結果是,秦芝蓓手上的保溫瓶差點都要掉了,她瞪大鹿眼,眸中摻雜著不解、錯愕、驚訝與憤怒,像極了一隻生氣到極點卻還要維繫一點體面的困獸。

“怎麼會一樣呢?”

“在薇薇的成年禮上你明明親手收下了那封情書。”說到最後,秦芝蓓皺起了眉,“那封情書還不夠清楚嗎?”

作者有話說:

不會開口說話的人暫時還沒老婆(- へ -、)

眠眠是笨蛋兔兔,薇薇是釣系貓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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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