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祁箏 x 柳怡薇)

密實的窗簾將室內外完全隔絕。

藉著昏暗的光線, 祁箏能完全看清小姑娘那張精緻清麗的臉頰,單薄的床單露出雪山溝壑風光,她能清晰地瞧見那上面遍佈她留下的痕跡。

昔日引以為傲的冷靜被這一事實擊碎。

清冷的神情交織著許多複雜情緒, 深呼吸幾次,她拿過遙控器將室內溫度調高, 在扯過另一x邊的棉被給柳怡薇蓋上。

離得近,她才發覺床上人被黑髮半掩的脖頸,咬痕交錯, 就像一塊瑩白透澤的玉石, 頓時間被塗滿無數裂痕。

動作頓住,祁箏僵滯地望著她,眸色不明。

許是室內溫度調高加上身上的棉被,陷入深眠的柳怡薇往被子裡縮了縮,身形微微躬起, 下巴尖緊貼著被角, 柔軟的像一隻漂亮小貓咪。

祁箏怔愣地望著, 等她安靜下來,才退離床邊。

暗伏的記憶叫囂著湧出, 伴隨著小姑娘低低的哽咽聲一起襲來。

驟浮泡沫泛起的酸澀將她完全吞沒,整個人就像生吃了一整顆酸檸檬般難受。

再也回不去了。

是毫不留情、也是絕對掌控。

接下來的事情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柳怡薇定定地望著她,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才撇開視線,很小聲地說:“嗯。”

可這一切都因為李綰渟的設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幾乎同時間,她才想起自己現在穿的是睡袍,煙盒根本不在睡袍口袋裡。

.

一直到下午兩點,昏沉不醒的柳怡薇才睏倦地睜開雙眸。

她就像一頭潛伏已久的野獸, 在小姑娘邁入的那一瞬, 將這個柔軟無害的獵物, 叼回專屬的絕對領域為所欲為。

無法控制的生理性痠疼襲來,多重酸楚交織,柳怡薇剛想撐著床墊起身,就聽到了熟悉的低沉女聲。

念此,祁箏喉嚨乾澀,流暢的下顎線越發銳利,在昏昏倦色中,如泛著雪光的銳刃。她習慣性地想去摸衣服口袋裡的煙盒,卻在目光觸及床上人兒的一瞬放下了手。

柳怡薇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姑娘。

她意識有些恍惚,嗓子幹疼,下意識轉過身去望身邊人時,卻發現早已不見人影。

小姑娘對她而言、是世交、是朋友,更是如瑾秋一般的妹妹。

她比小姑娘大了整整六歲,看著她從一個粉雕玉琢、乖巧可愛的小糰子,出落的亭亭玉立、明眸皓齒,看著她從年幼無知,到如今在舞蹈領域鋒芒畢露。

這些回憶讓祁箏的胸腔都是疼的, 她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端著溫水走來的祁箏將玻璃水杯放下,儘量放柔和語氣:“薇薇,再休息一會兒。”

“別動。”

即使是在之前,兩人獨處的時候,一般也都是性格相對而言更外向些的柳怡薇找話題。到了這會,藏著滿腹心事的兩人更加緘默無言。

一顆心像掉入了碳酸飲料裡。

昨晚注入抑制劑後的十分鐘,依舊沒有見效,而且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十五分鐘後,她徹底丟了神智, 完全陷入情慾的牢籠中, 難以掙脫。

她什麼都不說,好像昨晚的眼淚並不是因為委屈而掉落,這讓祁箏周遭的冷意又降了降。

換好衣服的祁箏,彷彿又變成了生意場上殺伐果斷,不近人情的小祁總。薄薄的平光鏡片將她所有的情緒藏得很好,再開口時,祁箏的語氣又柔和了些:“薇薇、昨晚的事情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這與她平時給人的印象截然不同,柔和的語氣彷彿與她周遭的冰冷氣場也格外割裂。

柳怡薇沒有說話。

“昨晚是我沒有防住那些人的手段,導致了這樣的意外。”祁箏簡短地將事情經過交代清楚,目光徑直落在她臉上,“薇薇,我很抱歉讓你承受這樣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

一個經由整個早上深思熟慮得出的答案,在這一刻即將言說而出時重若千斤。

“薇薇。”祁箏的聲音格外沉,“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今天就去登記結婚。”

冗長的沉默浸潤在昏暗的房間內,氣氛低迷,角落裡的凌亂早已被潔癖極重的人親手收拾乾淨,一切彷彿倒退回了事情尚未發生前的模樣。

可那些無形之中留下的痕跡,早已在心底紮根破土而出。

許久,久到祁箏以為柳怡薇是睡著了,她才聽見小姑娘沙啞的聲音響起:“姐姐、如果..昨晚的人不是我..或者說,你的這個決定,全都是因為昨晚的事,對嗎?”

祁箏沒有回答。

氣氛詭譎,湧動的氣流如一張巨大的織網,將兩人裹挾入昳麗的夢境中。柳怡薇借力撐起身,被沿從她的光潔的肩膀滑落,又被她及時扯住。

比起穿著端莊的祁箏,此刻她未著寸縷,渾身都泛著難捱的疼意。

她小聲地問:“姐姐,可以幫我拿一下水杯嗎?我很渴。”

毫無照顧人經驗的祁箏起身將水遞了過去。

半杯溫水入喉,柳怡薇抬起臉龐,嘴角的兩顆小梨渦驟顯。

她露出了一個有些牽強的笑:“沒關係的,姐姐。我是beta沒有腺體,你沒有必要因為覺得愧疚,而搭上自己的婚姻。我二十二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兒,我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而且、我是自願的。”

“薇薇。”被拒絕的祁箏有些愣,冰冷的神情逐漸融化,“我沒有覺得勉強。”

柳怡薇淡笑:“嗯,我也不勉強。”

.

穿著明顯寬大的長裙離開的柳怡薇,此刻正闔眼坐在一輛白色限定超跑裡。

主駕駛座坐著發小秦芝蓓。

上車以來,柳怡薇一句話都沒有說,而且秦芝蓓也留意到她立領外套都遮不住的脖頸痕跡,時不時就瞥向副駕駛座上的人兒,神情擔憂,欲言又止。

長達四十分鐘的車程,車輛終於駛達秦芝蓓獨居的緣蒼園。

遠處夕陽似一顆將熄的火球,輕而易舉便將天際點燃,漫天晚霞如緋。

車輛入庫,秦芝蓓終於禁不住問:“怎麼了?薇薇。”

一直沒吭聲的柳怡薇掀起眼簾,荔枝眼裡漾著細碎的水光,就像枝梢俏立的海棠染上了晨露。

“芝蓓。”

見她這樣,秦芝蓓皺巴巴的一張臉,彷彿比她還難過。她扯過紙巾給發小擦眼淚:“怎麼了,小公主。你說出來,我們都能給你解決。”

柳怡薇是四人裡最小的,而且因為是早產兒,從小身體孱弱,被柳家捧在手心都怕化,所以秦芝蓓便給當時的可愛小雪團,取了個小公主的暱稱。

雖然她這麼叫,可實際上柳怡薇一點兒公主病都沒有,比她們三個都能吃苦。

天生一副好容貌和菩薩心腸。

笑起來還有兩顆小梨渦,這樣的小公主沒有人會不喜歡。

那點將落未落的淚珠掛在長睫上,柳怡薇被這個許久沒聽到的稱呼逗笑:“沒事啦。”

“你這樣子可不像沒事。”接到她的電話,聽出她的語氣不一樣,秦芝蓓推了手上的事趕過來接的她,“而且你怎麼在那?我記得祁箏姐好像經常住那個酒店。”

聽到這個名字,柳怡薇笑容漸淡。

“到底怎麼了?誰惹你難過,我去收拾她。”

車窗外能瞧見一扇菱形窗戶,透過那扇窗戶,能窺見熱浪似火的晚霞。柳怡薇溫吞開口:“我昨晚去找祁箏姐姐,然後我們.”

將事情經過及前因後果闡述清。

再抬眼時,柳怡薇發現她的發小把手裡的礦泉水瓶捏變形了。

秦芝蓓貫來是四人裡的活寶,每次說生氣實則一鬨就好了。可現在,她滿臉都寫著盛怒二字,開口更是咬牙切齒:“我要捏碎李綰渟那個賤人。”

.

金碧輝煌的高樓大廈二十六層。

氣氛嚴肅的會議上。

意識到自己已經是第二次出神的祁箏,先是下意識瞥了眼手機,接著才將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會議影片上。

“祁總,根據策劃部最新給出的資料,我們上半年共推出了”

耳廓傳入下屬的聲音,祁箏面色漠然地聽著,日復一日地重複著每一天的工作流程。

會議持續了整整兩個半小時。

結束時祁箏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回到裝潢簡約又不失品格的辦公室內,她拿過下個季度的策劃檔案,細緻地瀏覽後撥開筆蓋,準備簽署名字時,腦海中卻不可遏制地回想起那天下午發生的事。

小姑娘拒絕了她的提議,也拒絕了後面提出的幫助。

她甚至沒有留下來吃準備好的晚餐,單薄的身影穿著不太合身的衣服,步調格外緩慢地離開了套間。

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穩,也每一步都沒有回頭。直到最後都是。

從那天下午起,兩人已經一個多星期都沒再見過面了。

起初,她會給小姑娘發微信訊息,提醒她記得擦藥和休息,小姑娘每次都會回覆,但每次都不鹹不淡,不像以前那樣,話語末尾總是會綴有她的那些很俏皮可愛的表情包。

前四天起,她難得沒有發訊息,那張貓貓圖片下面就再也沒出現過紅色小圓圈。

行雲流水的字跡落在簽名處。

她習慣性地抿了口醇香黑咖啡,將這些念頭拋擲腦後,漠然地簽署著一份接一份的合同與檔案。

一切都處理完,太陽已經快下山了。

瞥了眼腕錶,時間已然將近六點,高樓大廈人走樓空。

她獨x自坐了會兒,放空的思緒再也不像往常那樣,紮根於生意上的事,而是頻頻想起那個她看著長大的小姑娘。

鬼使神差下,離開時她竟讓司機驅車前往柳怡薇所在的舞團。

她也不知其中用意,更不知自己在想什麼,這個點過去,舞團已經下班了。

入秋後的s市夜色漸濃。

傍晚時分市區便已經亮起了大半路燈,車輛停在舞團大門的另一邊,燈光使其暈染上了層淡金色。

車窗半降。

晚風輕揚起她利落的齊肩短髮,她抬眸覷向不遠處的舞團金門,兩側的海報上都印有舞蹈作品。

隔著一定距離,她也依然一眼瞧清了海報人群裡的柳怡薇。

像一隻翩翩起舞的小天鵝,昳麗的笑靨格外讓人心軟。

燈光明滅,兩道身影從舞團木雕金門內邁出,淺白色的裙襬一如既往蹁躚。

她清楚地瞧見,四天不聯絡她的人,此刻正笑盈盈地抱著懷裡的小貓咪走在長街右道,跟旁邊高挑的女alpha有說有笑。

路過公交車站時,女alpha微微偏頭,動作親暱,彷彿在親吻柳怡薇的臉。

作者有話說:

沒有沒有。

只有要開花的鐵樹ovo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