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秘密

◎你生氣了嗎?◎

當天晚上他沒給林囈語發訊息, 對方自然也沒主動聯絡他。

跟同事喝了一點酒,打了車回到家,洗完澡脖頸還是紅的,他一喝酒就難受, 嗓子處像是什麼被什麼東西撕開, 在床上趴了一小會,就忘了剛才有稍許的生氣她沒搭理他。

迷迷糊糊拿著手機就給她打了電話。

林囈語接到電話時剛到宿舍門口, 接聽後聽到他唇齒不清不知道說了什麼。

“葉寄朝, 你是不是喝醉了?”

葉寄朝捏著幹疼的喉結, 嗯了一聲, 靠在床邊, 擰緊眉有些難受地看了眼黑屏的手機。

他想打影片的, 又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不怎麼好看。

“你去哪了?”嗓子啞得不行,有些難聽得讓他不想開口。

林囈語說:“跟薛琪去吃飯去了,我剛回來。”

他哦了一聲。

又覺得一些生活裡的細枝末節不會是他喜歡聽的,所以小心謹慎篩選著所有話語,最後沉默不語。

林囈語躲閃開視線,被他拉著走進別墅客廳。

“是姐姐取的,希望我,志得意滿。”

現在好像沒了。

“林囈語。”

葉寄朝問:“他們為什麼叫你阿滿?是小名嗎?”

林囈語仰著頭看他,葉寄朝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來什麼情緒,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酒的原因,情緒興致不太高,整個人沒精打采的,手指穿過髮絲,動作倒是很輕柔,一縷一縷想要給她吹乾。

但他醉了, 就有了充分的理由放弱姿態。

手被他拉過去,掌在手心裡,葉寄朝捏了捏,林囈語感覺有些癢,

她搖了搖頭。

吹風機放在一旁,葉寄朝又在她旁邊坐下,比剛才捱得更近了一些,胳膊都貼在一塊。

旁邊人起身的同時,林囈語就抬起頭看他。

她低著頭,不知道要說什麼比較好,好像在葉寄朝面前,她沒有任何可以提起的話題。

林囈語想說他如果不能喝酒,可以推脫一下,又想到工作之後的交際應酬難免,說起來容易但真的一起出去又沒有辦法滴酒不沾。

他低著頭喝了好幾口,沒喝完放下了。

林囈語把外賣勺子撕開,攪拌了幾下,才往他面前推。

他說。

清醒時候的葉寄朝不會同意她的詢問, 對他而言, 詢問的意思帶有一半的否定意味, 代表對方並不完全想來, 他從不勉強, 更別說剛在一起沒多久的林囈語。

林囈語把手裡的解酒湯放在桌面上,葉寄朝的脖頸很紅,眼神也有些朦朧感,浮著一層霧似的,整個人沒什麼勁兒。

林囈語聽著他不怎麼清醒的說話聲,聲線放緩了些:“那我先結束通話了,一會快到了再給你打。”

他走到門口給她開了門,遠端操控也能開,走過去站在門口,掃了她還有些溼漉漉的頭髮一眼,一句話沒說,拉著她的手腕在門上錄入了指紋。

客廳里正在播放著一部系列美劇,車子劃過軌道的聲響刺耳,英腔徐徐傳來。

葉寄朝又站起身,從冰箱裡拿出了好多零食出來,堆放在桌面上放了半個桌子那麼多。

等錄入好,上面還出現了一個命名,葉寄朝下意識備註了“老婆”倆字。

“要我去找你嗎?”

葉寄朝輕笑了聲,說:“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給你吃的。”葉寄朝再一次重新坐過來時,下巴墊在她的肩膀處,大概也知道她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一隻手還撐在沙發上,但大半個身子都跟她貼著。

葉寄朝坐起身, 嗯了一聲, 結束通話電話下了樓泡了一杯醒酒茶, 一邊喝著一邊坐在了沙發上等她,喝完,腦子清醒了不少。

電話兩邊都比較沉默。

林囈語歪頭啊了一聲。

林囈語順著他的一系列舉動,也沒張口說什麼。

她站在門口給葉寄朝打電話,秒接通,電話對面的嗓音有些沙啞,但比剛才清醒了不少。

“醒了一點。”葉寄朝看她坐在他旁邊,把桌面上的盒子開啟,才說,“我再喝點。”

“來。”

“你酒醒了嗎?”

林囈語有些震驚,眼睛都睜圓了:“你買這麼多幹什麼?”

見他從旁邊櫃子上拿了一個吹風機,風呼呼的聲音響起,熱風在頭髮上吹拂著。

葉寄朝聲音啞啞的說:“難受。”

“你……很難受嗎?”林囈語受不了這樣的寂靜, 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只能憋著問了這麼一句話。

林囈語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下面是件很素的半身裙,他一靠過來,林囈語就縮了縮脖頸,歪著頭看他。

林囈語還是迅速衝了個澡才去,走之前還害怕他家裡沒有,在附近買了醒酒湯過去,到了之後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倆人像是廝磨般貼著,他的嗓音距離耳朵很近,觸感也更清晰。

“你高中複習了一年麼?”詢問的聲音像是低喃。

林囈語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

“嗯,我學習不太好。”

“考了多少?”

林囈語的記憶有些模糊了:“不太記得了,反正考不上京外。”

葉寄朝覺得能複習考上京外的人,第一次考試也不會太差。

又問:“為什麼非要考京外?喜歡崇京?”

林囈語腦子頓了一下,應該說喜歡這裡的人。

“算是。”

“怎麼忽然問這個了?”林囈語歪著頭。

“想多瞭解瞭解你。”

葉寄朝語調平靜,除卻眼底還有些紅之外,已經看不出醉酒的痕跡了。

林囈語就問他:“你還麼?”

她有一個很感謝的人,所以不會拒絕他的所有要求、所有想要。

葉寄朝挑了挑眉,又問:“評價一下我。”

林囈語忍不住低聲笑了下,隨後認真地想著說:“你,很厲害。”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或許有很多華麗的詞彙,但總結起來就是他這個人很厲害。

葉寄朝眼底帶笑,含混像個流氓:“哪兒厲害?”

林囈語被他帶歪,耳尖慢慢爬上緋紅,腦海裡躥上某些不乾淨的畫面,眼睛都不敢看他,慌亂眨了眨眼,別過頭不說話了。

“說清楚。”葉寄朝捏著她的下巴掰過來,迫使她直直看著他。

林囈語覺得他壞得不清,被逼迫著回答他的話,她只能含糊不清地移開視線老實說:“哪兒都厲害。”

“評價挺高。”

林囈語的手機響了一下,她掃了一眼,是薛琪給她發來的,問她現在在不在學校。

她回覆說不在。

薛琪:得。沒事了。

葉寄朝坐在旁邊,把聊天記錄盡收眼底,慢條斯理地問:

“她怎麼老找你?”

林囈語:“……”

林囈語歪歪頭,張唇:“她,找我是正經事兒。”

林囈語手機用的半透明的殼,後面畫了一個卡通人物,手機放在桌面上,很清晰地看到了卡通沒有鋪滿的地方,有一張白色的紙條被夾在裡面。

葉寄朝撈過她的手機,下意識想看。

卻被林囈語慌張地摁住了,手指一半在她手裡,另一半在葉寄朝手裡。

她平常放在後面,別人基本只能看到那個卡通貼畫,很少有人注意到裡面放了東西,葉寄朝的眼睛實在有些尖銳。

大概是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葉寄朝下意識捏緊了那半邊手機,隨後鬆開。

眼神睨著,眉眼不動問她:“裡面是什麼?”

林囈語不太會撒謊,腦子裡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後說:“一張,紙條。”

算是紙條吧?是她偷偷撕下來的考試貼標,她一直放在手機後面,藏得很隱蔽,有的時候自己都會忘記裡面還放了東西。

她的情緒告訴葉寄朝大概不是跟姐姐有關的,不像是朋友的,那就只能是前男友,或者什麼喜歡的人給的。

他佯裝不在意地轉過頭:“我也不是很想看。”

林囈語手指捏緊了手機,又說:“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你要看嗎?”

從她的表情都已經得出結果了,葉寄朝不至於找虐。

心裡忽然有些酸酸的,看她的樣子,估計現在還忘不了那個傢伙。

前男友嗎?不是說前男友就應該跟死了一樣嗎?

有什麼好想的。

隨便吧,他也不是很在意。

葉寄朝站起身,又想到明天林囈語好像沒課。

“明天有事嗎?”

林囈語搖了搖頭:“沒。”

“帶你出去玩。”說完,葉寄朝拉著她往樓上走,“睡覺了。”

林囈語忙不迭跟著他上樓,他去洗澡,林囈語已經自顧自熟門熟路地從他衣櫃裡拿出了一件新的無袖短t了,葉寄朝衣櫃裡有很多這樣的衣服,長得很相似,現在秋季,估計夏天的時候經常穿。

林囈語發現,這次衣櫃裡又放了好幾件,也都是他的,應該是從衣櫃裡重新翻出來掛上給她穿的。

她臉頰有些透紅,穿上之後坐在床邊,聽到浴室傳來的水聲,林囈語只坐了一會,腦海裡又迴盪起剛才葉寄朝的表情。

在她下意識摁壓住手機不想讓他看的時候,他眼底的情緒瞬間降到了冰點,即便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但神色變得有些冷,氣焰都被壓著。

她沉了口氣,穿著那件白色短t,站起身一步一步往浴室走,想要敲一下門,門忽然就開了。他沒鎖著。

碩大的浴室內,浴頭正在往下留著水,淅淅瀝瀝的聲音像是在下雨,明天好像也是下雨天。

葉寄朝站在水下,水流順著喉結往下落,落在肌理分明的腹肌處,對比著支稜得很明顯。

“葉寄朝?”

葉寄朝抬眼看她,眼尾有水珠,整張臉情緒濃重,隔著一層水聲,她的聲音不是很高,但挺清晰。

“你生氣了嗎?”

葉寄朝嘴角扯了扯,手指託著晃了下,嘴角意味不明:“你看我像生氣嗎?”

她穿著那件他的衣服站在門口沒動,葉寄朝盯著她合起手掌,嗓音低啞難耐。

“想到你會穿我的衣服,躺在那兒等我睡覺,我就受不了。”

更別說她現在全身上下只穿了他的那件短t,還是高中時候買的,

像是在刻意誘他。

林囈語移開眼,現在的葉寄朝,太欲了,像是渾身上下都被絲線綁著似的,他這樣驕傲的人,也會被什麼情緒控制著。

那股欲言難止又強烈壓制的聲腔徐徐傳過來,跟水龍頭躥急的架勢不同,林囈語感覺身上也有水滴落,悄無聲息的,無色無味應該不會被發現,但還是讓她有些難堪。

她閉了閉眼,低著頭不敢看他,也清晰又挫敗地承認,才有過一次,就已經被一句話變成這樣了。

浴室的水霧把劉海打溼,剛才吹頭髮大概是白吹了。

早知道她就應該不洗澡直接過來。

下一秒,她就意識到,來之前的舉動並沒有任何錯誤,因為此時,直接節省了她洗漱的時間,她乾乾淨淨,跟他配對剛好。

“過來。”他說。

無袖短t被霧氣打溼,她被託著抱起坐在旁邊,像是個小掛件似的,抱起沒兩步又被他乖乖放下。

旁邊放著的小雨傘只剩下一個,意味著一次就要結束,林囈語內心莫名鬆懈下來。

即便是坐在盥洗池上,林囈語也只是跟葉寄朝齊高,男女力量的懸殊與身高的差距,在這件事上發揮的淋漓盡致。

林囈語難得的跑神,腦海裡想到了一句名人名言,讓她感覺有些罪過,只是懺悔了一秒,腦海又重新空白著。

路太窄,是需要精心開拓的。人也不需要多,葉寄朝一個就可以了。認真做事的結果是能夠掃除一切障礙,順利通行。只是有種被迫掉焊在釘子上的窒息感,無法自救,也不想自救。

林囈語忽然想到了薛琪給他拍攝的那些照片,她還是要一份比較好,給葉寄朝。

她不是一個喜歡自拍的人,總覺得這張臉沒什麼優點,她除了白一些,五官都不如薛琪漂亮,可薛琪總說,她身上有種想要被欺負又被憐惜的安靜氣質。

她不太懂薛琪在說什麼,或許又只是朋友間必須要的附和誇誇,等目光落在眼前的鏡子上,看到自己,眉梢像是塗了胭脂,透紅的顏色讓她忽然理解到了一點。

太重了,她是總被欺負,薛琪的評價在此時更直觀地呈現出來。

林囈語咬著唇,眼淚都順著眼尾往下,清亮的眼睛和纖長眼睫上滿是水珠,她承認自己是個愛哭的人,淚腺太過發達是忍不住眼淚的。

等哭聲跟哀求同時響起,卻沒有得到絲毫憐惜,薛琪或許說得不對。

“有人說過你很愛哭嗎?”

林囈語強忍著眼淚搖頭,聲音也有些不對勁:“就你說。”

葉寄朝只有表情是平靜的:“嗯,只有我有機會。”

林囈語懷疑葉寄朝是不是知道只剩下一個了,才故意這樣。

恍恍意識即將脫離,林囈語被抱起來,從浴室走出去,他的抱姿很穩,即便走路時繼續顛簸著,也沒有絲毫要掉落的架勢。

林囈語一直沒得到支撐,浴室的水也沒人去關,不知過了多久,水沖刷著,持續一段時間後自動停下,她雙目失神,渾身無力地趴在他身上。

“寶貝兒,雨傘破了。”葉寄朝嗓音沙啞地說。

林囈語鼻尖都泛紅,又想哭。

“你還說你沒生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