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高溫
◎有點艱難，但他會努力。◎
聽到她吸了吸鼻子, 聲音都有些低悶，不管是因為天氣冷，還是因為他剛才那疾言厲色的話，都讓葉寄朝心尖抓了一下似的, 發癢。
他滾了滾喉結, 沒忍住坐在便利店門口吹著風試圖保持清醒，冷風把本就腦懵脹痛的腦袋吹得受不了, 也讓他想要打完這則電話再回去。
“沒啊。”
他低著頭捏著手機, 又忍不住放軟語氣說：“我今早回的崇京, 現在在家附近買東西呢。”
“今天上課沒？出去玩了？還是剛醒？”
“在花店看店, 姐姐今天不在, 就我自己在。”
葉寄朝聽到她乖乖的回答, 停了好幾秒。
隨後飽含遺憾說：“啊，可惜我去不了，不然去找你。”
“為什麼？”
葉寄朝坦言說：“感冒了, 聽到我聲音了嗎？都要說不出來話了, 你要站在我面前我只能用手語了。”
“那你去醫院了嗎？”
林囈語聽言，明顯地默了一秒：“你吃成什麼了？”
林囈語下意識問：【他感冒好了？】
被這麼直白的挑明，倒是葉寄朝沒想到的。
【不是不會，三杯倒。】
倒是下午剩下最後一節課，李翌給她發了條訊息，問她要不要來酒吧玩，葉寄朝也在。
李翌頗為感慨：【哎沒辦法，朋友生日嘛，推了好幾次沒辦法推了。】
*
過了週末，林囈語週一滿課，中午又跟傳媒部的一個男生一起出去吃飯，組織過幾天的活動，下午又是滿課。
“葉寄朝。”
“不知道，反正挺苦的。”
林囈語：“……”
“沒，接到電話說錯話了，我哪敢回去啊。”
對面：“我知道了。”
“本來下了飛機就吃了，結果發現吃錯藥了。”
林囈語沒問他是什麼事，只是問他家裡有沒有人。
那邊沒吭聲，葉寄朝看了眼手機，還在通話，又說：“你還有什麼號碼嗎？我都存著。”
葉寄朝認錯的姿態很標準，又氣定神閒說：“跟你通完電話再回。”
葉寄朝說沒：“我自己住。”
葉寄朝腦海裡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剛才李翌的話，話語在唇齒間饒了一圈，被他重新挑出來。
【他一個病號拉他出來幹什麼？他好像不太會喝酒。】
她剛才忽視了雨聲，此時細細聽，好似聽到了車輛在馬路上馳騁而過的聲音，路面上溼漉漉的，聲音稀黏。
林囈語一愣：“你……還沒回去？”
盯著遠處蕭條的路邊, 風捲著落葉，雨也滴滴答答的。
今天的雨挺奇怪，一個小時總有十幾分鍾要淅淅瀝瀝下起來，隨後停歇，又繼續，週而復始。
葉寄朝很隨性, 好似沒有把病看得很重：“沒, 吃個藥就好了。”
葉寄朝：“啊沒，想到件想起來就覺得很不錯的事情。”
等他好點, 葉寄朝低著頭輕笑了聲, 笑意伴著幾分輕浮, 卻又流露出殷切神色。
“請了幾天假, 等我好點, 流行感冒會傳染。”
林囈語沒再回了，一直到了小節下課，她還準點收到了葉寄朝發來的微信，問她是不是生氣了。
林囈語說了句哦。
林囈語聽到他的笑聲, 皺了下眉問：“笑什麼？”
林囈語都不想說話了。
葉寄朝啊了一聲。
一剎那他不知道要說有還是沒有，也就沉默著停在原地沒吭聲，天冷得神經痛。
話音落下結束通話了電話。
李翌回：【沒啊，那群人非拉著他出來。】
他想要個女朋友。
葉寄朝低著頭，手指捻著指腹，眼神掃見塑膠袋裡買的安全t跟感冒藥，太苦，他還買了一盒糖，不知道甜不甜，但莫名其妙感覺林囈語應該愛吃。
“有人在追你嗎？”
這人怎麼沒把自己吃傻了？
葉寄朝揉了下鼻尖，站起身說：“回去了，風吹得我頭疼。”
林囈語下意識站起身往外走，低著頭回訊息：【我生什麼氣？】
她有生氣或者，在意他的資格嗎？
葉寄朝試圖增加些許聯絡，又開始約人：【明天晚上看電影嗎？我找了一個還不錯的電影。】
網路上好評如潮，大概是挺好看的。
林囈語說了嗯字，猜測李翌給她發訊息，葉寄朝大概是不知道。
這還是她第一次逃課，林囈語站在樓下，看著外面還在下雨的天，天空黑漆漆的，風雨欲來。
比昨天下得更大了，她沒有雨傘，貿然出去渾身都要溼透了。
直奔著宿舍跑，草草換了件衣服拿著雨傘往門外走，等計程車時問李翌：【哪個酒吧。】
又給葉寄朝回：【好，你感冒好些了嗎？】
葉寄朝回覆得挺快；【好了。】
騙人。
林囈語上了車，趕去他所在的酒吧去。
她有點猜測去了之後大概會發生什麼，或許是他那些愛玩的狐朋狗友看她熱鬧耍她玩，把她當做酒桌上的賭注看她會不會來以此取樂，她一個沒有什麼身份的人過去，大概也只會譁眾取寵。
但她還是翹課去了。
她不敢賭如果她沒去，去的會不會是別人。
坐在車上有些悶，暈車的人在下雨天坐車會很難受，跟司機說了一聲開了一點點的窗透氣，還是感覺胃裡在翻滾。
林囈語下了車撐起傘往酒吧走。
還是上次那個酒吧，她熟門熟路地找到了葉寄朝所在的包間，還沒等她進去，眼神落在了那個好幾天沒來過的賣酒妹身上。
薛琪分手後沒關注過前男友的現況，更別說這個小三了。
林囈語還以為她已經不做了，沒想到還在這裡上班。
賣酒妹跟她差不多高，散著頭髮編了很多辮子，又白色絲帶纏繞著，身上穿著一件改過有些顯肉的服務裝，跟搖曳生姿沾不上邊，臉上滿是沉淪與世俗。
林囈語站在原地沒動，看她拖著托盤往裡面走。
托盤上放了一支黑色打火機，兩盒萬寶路，還有兩瓶羅曼尼康帝。
她跟著走進去，包間裡沒開燈，挺黑，只有桌面上放著紙牌，還有幾個籌碼，包間裡挺安靜，不知道在玩什麼。
林囈語沒出聲，也沒人太注意到站在黑暗處的她，只以為是兩個服務員站在門口。
賣酒妹走過去一根根給幾個正在打牌的男人遞煙，隨後單膝跪著給他們點菸，林囈語不留痕跡皺了下眉，眼看她最後走到坐在最角落看上去蔫蔫的葉寄朝面前，他站起身躲開，嗓音喑啞，看上去不太舒服：“走了。”
“你走——”男人抬起頭餘光一掃，瞧見站在門口的女孩，有點震驚罵了一句。
“我草。”
葉寄朝掃了他一眼，才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瞧見了站在門口的林囈語。
明明啥也沒幹，葉寄朝表情失措，心裡忽然咯噔了一聲，大步走了過去看她。
“你什麼時候來的。”
林囈語低著頭說剛才。“我先走了。”
葉寄朝忙的轉身撈起外套跟著她往外走，她小碎步走的很快，葉寄朝邁著長腿沒出酒吧的門，就追上了人。
“生日非拉我來。”
外面還在下雨，倆人站在酒吧門口的屋簷下面，聽著滴滴答答的小雨聲。
“你感冒好了嗎？”
葉寄朝高高的身子站在她面前低著頭，老實搖了搖頭說：“好像還沒有。”
他想到什麼，又問林囈語：“誰讓你來的？”
他知道她今天的課表，這個時間，她應該還在上課。
“李翌。”
葉寄朝皺緊眉頭：“不是我，我不知道。”
林囈語點頭說：“我知道。”
“下次他們給你發微信你不用來。”
葉寄朝有些煩了，早知道不跟他們混在一起，李翌是不是閒的？
“聽到說你喝酒了，還感冒了。”
“沒喝酒，感冒也快好了。”葉寄朝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聲音有氣無力地沉著。
也不知道這次怎麼回事，燒個不停。
眼疾手快地回答完，葉寄朝又低著眸看林囈語，她眼睛沒看他，往別處虛晃著，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無袖毛衣，裡面搭著有些長的白色襯衫，牛仔褲襯著雙腿很長又細，踩著運動鞋，很清新又幹淨的裝扮。
“關心我啊。”
葉寄朝眉眼爬上些許笑，那些許緊張的情緒退卻，爬上了混不吝的語調。
林囈語看了他一眼，沒什麼表情，也沒回答。
葉寄朝又壓低了嗓音，因為感冒，嗓子還是沙沙的，跟抽了挺多煙似的。
林囈語沒從他身上聞到過煙味，只是有些細微的菸草氣息，應該也是從包間裡沾染上的。
“去吃個晚餐？”
她上了一天課，這個點應該餓了。
“好。”
她其實不太餓，又覺得如果不同意，本來就不舒服準備回家的葉寄朝可能就要走了。
最後去了一家西餐廳，點了餐後林囈語坐在他對面有些拘謹，旁邊一個彈鋼琴的美國男人彈得是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跟窗外的雨毫不違和。
中途有人給葉寄朝打電話，他出去了一下，剛走了沒一分鐘，面前有另外一個男人坐下。
林囈語還有些懵，傻眼地看著對面的陌生人。
有些錯愕地開口說：“不好意思，對面有人了。”
“啊，是嗎？”他佯裝聽不懂的樣子，表情展露出詫異神色，隨後笑著看著林囈語，“你是崇京人嗎？”
林囈語並沒有想跟他攀談的意思，只是看著他沒回答。
男人又問：“剛才那個是你男
朋友？”
“不是。”
林囈語沒吭聲，男人替她回覆了，語調含笑。
“跟你沒關係。”
男人站起身走過去，手指扶著她身後的椅子，微微低著頭說：“可以加個聯絡方式嗎？”
“我對你，很有好感。”
話音剛落，身後一個大力扯著他的衣服扔了出去，人直接被甩在地面上，發出一陣轟動聲響，四周一片譁然往這邊看。
葉寄朝居高臨下看著他，嗤笑了聲，嘴角一抹隱隱不快的笑。
“我對你也挺有好感，不如我們加個微信。”
男人罵了一聲，趾高氣昂地蹬著一旁卑躬屈膝的服務員說要投訴，腳步往外走，惹來一陣注視。
葉寄朝走過去，沉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幾天流年不利，他這樣的表現這輩子還能有老婆嗎？
有點艱難，但他會努力。
低著頭站在林囈語面前，語調有些低，一個字一個字分貝都是往下落的。
“對不起。”
林囈語搖了搖頭，仰頭看他，葉寄朝也沒跟她對視，不知道在想什麼，臉色比剛才來的時候還要蒼白許多，看樣子有些憔悴。
她有點後悔來吃飯，葉寄朝應該是硬撐著才跟她過來的，對這頓飯根本沒什麼胃口。
她忍不住伸出手，手指很輕地抓住葉寄朝的手指，兩根，抓住後握緊，被冰了下，她攥在手心裡卻沒立馬放開，反而緩慢收緊，想把這股涼意因為她徹底融化掉。
“沒關係，他沒做什麼。”
微涼的尾指驟然被熱意包圍，葉寄朝瞬間感覺自己心臟麻了半邊，喉尖有些癢，上下滾動了兩下，他定定看著林囈語沒吭聲，全身因為她更滾燙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