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電影
◎你很害怕嗎？◎
林囈語不留痕跡鬆開手, 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似的。
她站起身往外走，說了一句走吧，獨留葉寄朝自己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眼被她握過的手指, 指尖微顫, 腦子裡轟動了一聲，建設的一切全部坍塌毀滅, 只剩下一句話懸著。
草, 他跟他老婆牽手了。
轉過身跟上她的腳步, 外面還下著雨, 林囈語歪頭說：“你回家休息吧, 有買感冒藥嗎？”
葉寄朝點了點頭, 側目看她說買了，清了清沙啞的嗓子說：
“已經快好了。”
林囈語哦了一聲，說：“那我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
林囈語看他：“你家跟我學校順路嗎？”
葉寄朝想都沒想說：“順。”
不順也得順。
在此時難耐的下雨天，發燒的他跟狹窄陰暗的計程車內，顯然不是一個很合適的場合。
距離也不算太遠，半個小時就到了家。
坐在沙發上喝了杯溫水，葉寄朝看著自己選的五部恐怖片，他準備把這幾部電影都提前看一遍，避免到時候出現意外。
他看了最近上映的電影，不是什麼節假日，沒有恐怖片上映，況且為了避免在外面發生意外影響他告白，在家看最合適。
沒經驗, 他不知道怎麼追人, 又想到林囈語的性子，總覺得她有點難追。
“我們算——”在談嗎？幾個字在喉尖滾了滾，還是沒說出來。
至於對方跟她什麼關係他也不在意，只要現在她單身就行。
下車之前，林囈語打著雨傘站在車窗前，看著葉寄朝揮了揮手，說：“走了。”
又有點好奇她以前的前男友都是什麼型別的。
葉寄朝其實有點想問她剛才拉他手幹什麼，可林囈語的表情讓他又覺得自己不過是錯覺，好似剛才那一幕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叫了她一聲。
“真的？”葉寄朝又忍不住問，“一般都做什麼夢？”
葉寄朝：“晚上會做噩夢嗎？”
但他不想查，那是別人的隱私。
他鬆了口氣，想著等林囈語來的時候再關，有另一個人在關燈才有氛圍，自己看完全是自虐。
李翌：“看什麼做什麼。”
林囈語沒回答他, 反而問他：“為什麼沒在這裡上？”
他滾了滾喉結, 盯著她看了好一會。
還是等到正式場合，明天看電影的時候再說比較好。
“你他媽，有病？？”
“什麼？”她沒聽清。
草。
葉寄朝也招了招手，讓司機繞回到他公寓去。
看到一半，葉寄朝臉色有些白，好幾次低著頭不敢看螢幕，中途給李翌打了個電話，對面正在睡覺，迷迷糊糊的沒清醒，被葉寄朝的電話吵醒後聽到對面一陣尖銳女生驚叫的聲音，差點沒把他給送走。
葉寄朝說：“學籍在那, 初中畢業之後就去了, 小的時候也在香林上的。”
客廳瞬間亮堂起來，恐怖的氛圍也減下去大半。
打了一輛先回她學校的車, 兩人坐在後面, 葉寄朝也沒怎麼吭聲, 大概是找話題聊天, 葉寄朝問她老家是哪裡的。
“那在哪上的？我也沒在這邊上高中。”
林囈語側過頭不明所以地看他。
葉寄朝又想起來上次那張照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拍的，但應該距離他認識林囈語沒多久，也就是在抓到那個偷拍的人不超過一週。
“林囈語。”
葉寄朝吞了吞口水，把被子裹緊了，聽到對面暴怒難耐的氣焰也沒什麼表情，反而低聲問他：“哎，你看過恐怖片嗎？”
“草。”李翌坐起身，開了床邊燈，又看了一眼號碼確認人，皺著眉脾氣沒收著罵著：
聽著外面轟隆的暴雨聲，葉寄朝裹著被子坐在沙發上點開了一部不那麼嚇人的，電影剛開了個頭，他又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歪頭往旁邊看了一眼，堅持了兩分鐘，還是把客廳的燈光給開啟了。
林囈語偏過頭說：“明江市, 不過我不是在那裡上的高中。”
回去之後吃了藥，讓賀堯幫他定了花，自己坐在客廳投了屏。
李翌整個人重重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盯著天花板：“嗯。”
他挑選了一個網路上挺火的電影，他很少看恐怖片，不太清楚是不是好看，林囈語會不會喜歡。
林囈語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葉寄朝把話吞回去，叮囑她說：“路上滑，你慢點走。”
李翌閉上眼，翻了個身抱住被子繼續犯困：“嗯。”
葉寄朝盯著電影裡女孩被斧子砍了腦袋，臉跟喪屍似的在城堡飄。
“哦。”
他說完，電話沒掛，又堅持了兩三秒，忍不住換了一部電影。
在這中途，李翌困得神志不清了：“沒事掛了。”
“等會兒。”葉寄朝重新坐在沙發上用被子裹著自己，他摸了摸額頭，有些發涼，好像被嚇得退燒了。
“陪我看個電影。”
“去找你老婆。”
葉寄朝說：“就是明天跟她要看的，我先看一遍篩選一下。”
“篩選個不嚇人的？”李翌毫不掩飾地嘲諷。
葉寄朝：“……”
李翌忍不了了：“哥我困死了，你自己看行嗎？不行咱就換個喜劇行嗎？別折磨自己。”
說完，結束通話了電話，把號碼給直接拉黑了。
最後葉寄朝自己看了一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困得睡著，忘記關了電影，自動播放了下一部，又在五點時被殺人的尖銳聲嚇醒了。
他睜開眼，面前就是一個碩大的臉，長髮飄飄，面目猙獰恐怖，就差衝出螢幕了。
葉寄朝忙的關了電影，摁了摁有些疼的眉心，上床補覺。
一晚上都睡得不是很安穩，也可能因為感冒生病太久，睡眠時間很長，他連續做了兩三個夢，醒來已經到中午了。
讓李翌幫忙定的花讓跑腿的下午送到，葉寄朝又坐在沙發上選了選片子。
開門接了花，給林囈語發微信問她中午吃了什麼。
【米線。】
【好吃嗎？】
林囈語說：【好吃，麻辣的。】
收到他訊息時林囈語剛吃完，窩在寢室搖籃上晃盪著看最新的綜藝，她感覺最近林溫好像談戀愛了，但也只是猜測，總覺得她最近心情很好的樣子，應該不是上次來花店追她的那個男人，林囈語還沒找到機會問她，她不主動說，林囈語也不想打探她的感情。
林囈語忽然想到晚上要去看電影，問他：【你買票了嗎？】
回完，看到隨之而來的下一條回覆：
【不買票，在我家看。】
林囈語盯著這條還愣了一下，在他家看麼。
中間隔了腦子卡殼的十幾秒，林囈語才回復：【好。】
腦子裡忽然亂七八糟的一片，她站起身接了杯水，抱著一邊喝一邊胡思亂想著什麼，電視劇都播了大半也不知道到底講了什麼。
重複拉回去看了兩三遍，仍舊心不在焉。
她猶豫了好一會，才給叮叮發了訊息，她不太想問薛琪，薛琪肯定立馬猜出來對方是葉寄朝，並嚴肅帶著警告地告訴她，一個男人晚上邀請女孩去他家看電影不會有什麼好事。
等她緊張兮兮地把詢問發給叮叮，對面的回覆卻更直白了。
【叮叮，你覺得，有人邀請你去他家看電影是什麼意思？】
【男的？晚上？】
【嗯。】
【想跟你蓋被子純睡覺你信嗎。】
林囈語：“……”
【也不是吧，可能是電影院的電影不好看。】
【約會出去誰在乎電影好不好看？在沒有好看電影的情況下出去看電影的重點是一起而不是電影本身，怎麼有人想泡你啊？】
林囈語：“。”
她不想跟她們說了。
憋著氣跟叮叮敷衍說完，最後鬱悶地接聽了薛琪打來的電話。
薛琪新的一批衣服到了，發了圖片給林囈語看了看。
【我這次按照你的尺寸做的樣品，臥槽真的絕了，超好看，可惜我穿不上。】
林囈語說：【明天幫你試試？】
薛琪：【那感情好。】
薛琪又說：【我上次找了個跟你差不多身材的模特給我當例圖，上一款直接賣斷貨了。】
她自己在外網有個自媒體賬號，但主要銷售方還是國內的女孩，主要是因為有些圖太容易被夾，發在外網好一些，為了多一些粉絲，也經常在各大app上發一些簡單的裝飾以來引流。
聽她這麼一說，林囈語才開啟許久沒看過的微博賬號，看了一眼薛琪的粉絲，都已經漲到十萬了。
這麼誇張。她有些震驚。
她上外網看了眼模特，盯著看了好幾眼，又叮囑她：【你記得調查一下模特的背景，你們這些自媒體的不經常被背刺嗎。】
【知道，這點危機觀念姐姐還是有的。】
【這件超適合你，要不要送你一件？估計要下個月才會上新，你是第一個試穿的。】
林囈語以往都是拒絕的，她自己不願意穿這種花裡胡哨的內衣，美名其約穿在衣服裡又看不見。
薛琪很多款式也挺適合當做睡衣，林囈語都沒要過。
薛琪也就象徵性的一提，看到林囈語的回覆，還有些吃驚。
【行啊。】林囈語。
薛琪撈起手機發著語音：“以前你不都不要的嗎？怎麼忽然改性了？？”
她眯著眼問：“你不會談戀愛了吧？”
林囈語有些喟嘆薛琪的敏銳性，怪不得邢凱剛出軌她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我不要也不行，要了還要被你質疑。”
薛琪癟了癟唇，她是昨天才在別人的匿名群裡看到的林囈語被偷拍進了警察局的原因的。
去了警局那天之後薛琪也給她發了微信問過，也只是以為單純的被拍了，畢竟林囈語這個頭身比跟身材，那張清純中帶著點明媚的臉放在哪都有極高的塑造性。
後來在群裡才看到有人說是因為她從某個小區出來扔了一件被撕破的情趣內衣，那人就盯上了她，想拍攝到點東西放在某字母站賣點錢。
也就被人在群裡傳了幾句，沒傳播出去，畢竟造謠犯法，還跟葉寄朝有關係，那些人不敢惹張揚，更重要的是不敢惹葉寄朝。
薛琪看到後臨時被賀津電話打斷，沒來得及問她。
“你跟賀津怎麼樣了？”
薛琪抽了根菸，坐在沙發上捏著，吐著菸圈問她：“你都閒的開始關心我的感情生活了。”
林囈語：“我好奇不行。”
“斷了。”
“你前幾天不還說他懂事的嗎？”林囈語不解地問。
薛琪站起身，差點要脫口而出。
那是她不知道賀津真他媽想轉正，炮友就擺正自己的位置，想轉正算什麼。
她沒心情談戀愛，喜歡的型別也絕不是賀津那種紈絝大少爺型別的弟弟。
“這種開始能有什麼結果。”薛琪懶得多說，又問她，“前幾天你去警局，警察問你照片了嗎？”
林囈語被她忽然提起，還回想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照片？”
“看到別人說了，你說了不是你的嗎？”
“沒。”
薛琪想到當時是葉寄朝跟她一起去的，皺了皺眉：
“葉寄朝看到了？那豈不是會誤會是你的了。”
林囈語嗯了一聲。
“能誤會什麼？”
薛琪沒說話，誰跟正經男朋友玩能把情侶內衣撕成那個樣子。
也就賀津個狗東西。
還他媽想轉正。
她話沒說完，林囈語也大概知道欲言又止沒說完的話指的是什麼，結束通話電話時腦子還有些頓感，所以，葉寄朝是約她去他家大概真的是叮叮說的那樣麼。
他那樣生來想要什麼都會得到的人，也不會想正經追誰。
追他的人很多，優越的背景讓他天生狂妄倨傲，明明伸手就能得到，任由誰也不會選擇繞圈。
她在宿舍坐了整整一下午，一直髮呆到五點半。
*
林囈語專門換了一件新買的那件長褂，天氣有些冷，出門時外面雨已經停了，地面上還是溼漉漉的一片。
林囈語還在整理頭髮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看了眼號碼，是葉寄朝發來的。
“我在你們學校門口。”
林囈語有些驚訝：“你來我們學校了？剛到嗎？”
葉寄朝說：“嗯，不是下雨嗎？我來接你。”
約會怎麼都要他來接人吧。
林囈語：“我快好了，等我十分鐘。”
“不著急。”
那邊的語調輕快又穩重，反而讓林囈語有些急。
抓了抓頭髮，見他也沒結束通話電話，隨意穿了雙帆布鞋就往外走。
路上聽到有打火機響起的聲音，林囈語問他：“你還抽菸嗎？”
隔著手機，那邊的聲音低啞，大概是感冒好了，聲調還有些冷冽清淡。
“不抽，拿著玩。”
他又補充說：“我菸酒都不怎麼碰。”
沒覺得酒好喝，也感覺煙味難聞。
林囈語輕笑了聲，在路邊走著，一邊說：“感覺你身邊朋友都抽菸。”
“我跟他們不一樣。”葉寄朝把自己撇開。
林囈語從學校出來，一眼就瞧見了門口停著的一輛黑色邁巴赫，從見面到現在，她已經看到葉寄朝換了三四輛豪車了。
也沒什麼不一樣。
“我好像看到你車了。”
話音落下，葉寄朝降了車窗走下來。
林囈語忙不迭開口，下意識加快腳步過去：“你不用下來，我這就過去了。”
葉寄朝站在車門前倚靠著，身上穿著件黑色長褂，皮靴，沒扣扣子，整個人高大散漫，不知道是不是渾身的黑色凸顯的，他整個人有些異樣的成熟感，像是站在一片霧裡，冷硬的五官輪廓也清淡俊雅，讓人認不出來他。
他給她開了車門，林囈語上車，葉寄朝在她身後，女孩只到他的下巴處，伸手就能勾進懷裡。
他低笑了聲，陣陣笑意伴著熱氣打在頭頂，讓她心悸了一秒。
“我還是第一次給人開車門。”林囈語聽到他說。
坐在車裡，抬眸看眼前這位斯文敗類的大少爺。
車門被關上，車窗還半開著，葉寄朝眉骨微動，眼角眉梢墜著笑，嗓音清越說：“是我的榮幸。”
等葉寄朝坐上駕駛座，又從後排拿了一束滿天星遞給林囈語。
“給你的。”
“上次就想給了，可惜沒等到人。”
林囈語抱著花，盯著藍色的滿天星看，花很漂亮，讓人浮出一些侵略性心動，心跳快了好幾下，她想拍個照片留存，依依不捨看了好幾眼才歪頭問：“上次？”
“去警察局那次。”他說。
這輩子除了薛琪跟林溫，林囈語沒去過誰家裡，跟葉寄朝回到他家，坐在一樓沙發上，客廳簡單單調，有些英式風格，面前的碩大的電視開著，應該是他走之前已經放好的。
掃了一眼二樓，有好幾個房間，門都關著。
腦子裡回想起來玄關好像沒有客人的拖鞋，她穿的這個還是新買的，他家很少有別人來。
林囈語不知道這算不算說明她是特別的。
坐在沙發上抱著一個小玩偶，是葉寄朝擺放的，看不出來是什麼，大概是個動漫的衍生人物，葉寄朝去倒了杯溫牛奶遞給她。
林囈語抱著玻璃杯說了聲謝謝，抿了一小口，溫度剛剛好。
客廳裡燈光挺亮，葉寄朝脫掉了身上的外套扔在一旁沙發上，很隨意地姿勢坐在旁邊，側頭說：“我選了兩個，你想看哪個？”
“不關燈嗎？”
林囈語接過他的手機，看著頭頂的燈，把客廳照得跟白天一樣，這樣看電影？
隨後又看到葉寄朝，只見他猶豫了一秒，還是說：“不關了吧。”
林囈語點了點頭，看向他選的那兩個電影，她都看過，兩個都不怎麼嚇人，懸疑的元素更多。
“這個吧。”
她隨意挑選了一個，葉寄朝去開，電影開始，就感覺到葉寄朝往她身邊坐了坐，坐了兩三秒，又站起身從冰箱裡拿出了一桶爆米花塞給林囈語，坐得跟她更近了，兩人中間沒有任何縫隙，幾乎是貼在一塊兒。
林囈語喝了小半杯牛奶就放下了杯子，捏著手裡的爆米花時不時塞嘴巴里一個嚼著，咔啪咔啪的清脆聲有一會沒一會響起，林囈語掃了他一眼，見他好似很認真，才開始認真看電影。
這個電影拿過獎，很多人說適合二刷，但林囈語看電影只喜歡看第一遍的感覺。
看到一半，後面的其實沒多有意思了，她偏頭看向葉寄朝，感覺他眼睛沒往螢幕上看，有些出神跟空洞，視線彷彿落在了桌面上，不知道在看什麼。
林囈語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茶几下面那層放著的那兩盒安全t上，只隱隱露出一個角，不仔細看很難看出來，薛琪買過，林囈語也就很容易認出來。
她也開始跟著神遊，腦子裡不知道要想什麼，也就一片空白著，漫無目的聽電影裡悽慘又驚悚的聲響，心底確實一片平和，毫無波瀾。
目光重新落在葉寄朝那張臉上，比起高中，五官長開了很多，但其實能看出來，跟記憶中的個性沒什麼區別，他仍然張揚不可一世，只不過在他的圈子裡，林囈語又認識了更多面的他。
她的飼主是應該想要什麼都得到。
“葉寄朝。”
葉寄朝猛地抬頭看她：“啊？”
“你很害怕嗎？”
怕看鬼片會讓他顏面盡失，打死都不可能承認的。
“還好——”
他閉了閉眼，話沒說完，被林囈語很輕地碰了一下手背，一觸即發，好不容易繃緊的心牆都因為這細微的碰撞而陡然開裂，腦子嗡嗡了一片，夾縫中聽到她的語調輕軟說：
“你手好涼。”
“有酒嗎？我們可以喝一點。”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