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寧溪接得是美容店的電話，原本約的十二點，做臉做身體，一早上兵荒馬亂又一直跟霍準待在一起，她早把這事給忘記了。
跟對方說了抱歉，另約了時間，寧溪才結束通話電話。
猶豫著要不要再給霍準和那位梁哥留點說話的時間。
梁驥就出來了。
“小寧。”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寧溪回頭。
看到霍準跟梁驥站在包廂外面。
“梁哥。”
她走過去跟人打招呼。
“嗯。”
桌上的茶已經涼了，霍準替她重新倒了一杯，寧溪拿起的時候低語：“梁哥人挺好的。”
霍準也拿著一杯茶，“他跟我哥差不多大，算是看著我長大的。”
“許川他……”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寧溪再推就有些沒意思了，可在答應之前，她還是習慣性先看了一眼霍準，見他點頭才收下。
可現在。
怕他生氣，也怕跟他吵架。
“……霍準。”
寧溪手指觸碰著茶杯的壁，躑躅著喊他，聽他應聲看她，她遲疑地看著他輕聲詢問：“你是怎麼認識李阿姨的？你家就算相親應該也不會找到我這樣的吧？”
梁驥笑笑，遞給她一張卡。
知道這卡名貴，寧溪不敢收，推卻道：“梁哥，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霍準嚴肅的時候其實挺兇的。
看霍準這樣，她卻不知道說什麼，想開玩笑般說一句實話，但頂著霍準那樣的注視，嘴裡那句玩笑話愣是怎麼都吐不出來。
“我今天還有事，就不招待你們了，這是店裡的會員卡，下次你有時間就帶朋友來玩。”梁驥跟她解釋，還笑著提了句霍準，“不用非得霍準帶著。”
“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梁哥就不錯。
寧溪目送他離開，等他走遠，跟霍準進屋。
她總覺得不可思議。
寧溪以前不怕他。
沒隱瞞這事。
寧溪聽顧筱說過山月小築的會員卡不是有錢就能辦的，她那次也是跟著圈子裡一個前輩過來的，事後瞭解了下才發現這家店就連會員制度都是限額的。
對霍準相親，也對他會相親到他這邊。
“謝謝梁哥。”她伸手接過。
本來就長了一副不好親近的樣子，掛上這樣的表情就更加嚇人了。
想到許川不免又想起那些往事。
她那會跟霍準分開，生怕之後後悔再聯絡他，留了念想，把關於他的聯絡方式刪得乾乾淨淨，許川那邊自然也是。
“問起我？”震驚讓寧溪一下子忘記了別的，她呆呆看著霍準，想到一個可能，她問：“他知道我們相親的事？”
她會在霍準生氣的時候，抱著他撒嬌，用嘴唇碰他的臉頰和嘴唇。
霍準輕輕嗯了一聲。
梁驥又笑著說了兩句話才走。
寧溪點了點頭。
“就一張破卡，貴重什麼，你要，我回頭給你百來張玩玩。”梁驥說完見寧溪還猶豫不決，無奈，“我總不能白讓你叫一聲哥吧。”
她這幾年總做噩夢，夢裡都是霍準那些朋友對她的議論，她打心裡怵霍準那個圈子，但其實他那個圈子的人也不是全然都不好。
霍準沒有回答她別的話，而是擰著眉問她：“你什麼樣？”他表情嚴肅、嗓音低沉，是他們重逢至今第一次用這樣的神情看她。
沒意識的，話到嘴邊才覺得自己沒這個資格去問，剛想含糊扯個話題過去。霍準那邊就已經接過話了，“挺好的，接手了家裡的公司，還問起你。”
她問他：“你為什麼會相親？”
寧溪愣了下，不解。
霍準其實挺好哄的。
“嗯。”
最後鬧成以前那樣不可開交的樣子。
許川也挺好的。
只能相顧無言。
低頭的時候，她雙手握著茶杯，輕輕跟他說了句：“對不起。”
她好像總能讓事情變得糟糕。
明明開始挺好的，她到底為什麼要問那些事情？不管霍準是有意還是無意接近她，她當做不知道不就好了？她原本也不敢祈求什麼東西，能這樣和他安安靜靜吃一頓飯就已經很滿足了。
屋子裡的氣氛再也不復之前的和諧，低沉的、壓抑的……看著低頭自責的寧溪，霍準眉頭擰得死緊，他薄唇微動，剛想說話，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這次是真的上菜了。
霍準把話壓回去，開口：“先吃飯吧。”
寧溪原本就懊悔不已，怪自己說那些不該說的話，聽到這話自然鬆了口氣，“好。”她應聲，這下再也不敢說別的了。
菜是好菜。
對得起它的名聲。
即使寧溪在這樣的高度緊張下也吃了不少，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吃不下的，可今天的菜特別有h市那邊的風味，味道更是像給她量身定做一樣。
她不自覺就吃了不少。
茶足飯飽。
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霍準看她吃好了，就帶著她離開了。
沒買單。
寧溪也沒多問，心裡卻想著下次還是找機會回請過來，就是不知道霍準會不會答應再跟她吃飯。
畢竟今天兩人的相處挺糟糕的。
寧溪心裡不好受，就有點沒看路，亦步亦趨走著，差點摔倒，還是霍準眼尖，立刻握住了她的胳膊才免了她這一跤。
心驚肉跳。
這條路都是鵝卵石，她這一跤要真摔了，疼也就算了，恐怕還會不好看。
她不想讓霍準看到她那樣。
“謝謝。”
寧溪心有餘悸跟人道謝。
霍準這次沒立刻鬆開她的胳膊，沉聲問她：“你平時出門也這樣？”
寧溪聽出他在生氣，小聲給自己辯解：“……我沒。”
她平時出門都很小心的。
霍準追問：“那就是因為我？”
這下寧溪倒是沒法辯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又怕霍準，所以時刻關注自己的容貌和體態，小心翼翼不想把自己糟糕的一面暴露給他看，可又極度信任他，即便他什麼都沒做，但只要他在她身邊，她就莫名的安心。
好像只要他在，她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她囁嚅著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霍準已經鬆開了她的手：“走吧。”
寧溪看到他收手。
就像十八歲那年盛夏大雨，他鬆開她的手時一樣。
眼皮猛地一跳。
她下意識想跟那時一樣握住她的手，可那個時候她沒勇氣伸手去握，現在也沒這個資格再去握。
纖細白皙的手指最後還是握住了披肩的一端。
她看著霍準往前走。
想著這次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寧溪心裡難受，讓她沒想到的是霍準只是走了一步就在那邊等她了。
午後陽光正好。
秋天的太陽，照在人的身上都是暖的。
“還不走？”
穿著白襯衫的青年側身問她，等她同行。
寧溪看著他，愣神，反應過來連忙應了一句“來了”就匆匆跟了過去。
上車依舊是霍準給她開的門。
寧溪沒多想，也不敢多想，她坐進副駕駛。
霍準卻沒發車。
鑰匙插進去，連啟動都沒有。
“朋友介紹的。”
突然，他說了這麼一句。
寧溪怔忡：“什麼？”
直到霍準轉頭看她，薄唇微啟，吐出兩個字“相親”，她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她剛剛的話。
和她想的一樣。
她就說霍家那樣的家庭怎麼可能會給他相看圈子外的女孩子？雖然不明白霍準為什麼會接受這次相親，但寧溪沒想著追問，她怕氣氛再鬧成剛剛那樣。
試圖扯起唇角，說一句明白。
但還不等她開口，霍準便又看著她說話了，“寧溪，你可能對我家有誤解，我家對我結婚娶誰並沒有要求，對我哥也沒有。”
“也許外婆沒跟你說過，我爸媽當年也是自由戀愛。”
霍準的車隔音很好。
關上車門幾乎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何況此時外面也沒什麼人。
於是霍準的聲音毫無保留地穿入寧溪的耳中。
可明明聽得那麼仔細，寧溪卻像是沒聽清一般，她怔怔看著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呢？”
嗓音沙啞，細弱如蚊。
“所以——”
霍準凝視她的眼睛：“我們要不要試試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