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半個小時後。
車子停靠在一條巷子。
寧溪往外看。
前後都是四合院，看著不像吃飯的地方，倒像是住宅區。
j市這樣的巷子有很多，寧溪沒靈感的時候也喜歡來這種巷子採風，不過她還沒來這樣的四合院吃過飯。
“走吧。”
霍準熄火拔鑰匙。
寧溪輕聲應好，牛奶和可頌各吃了一點，她早上本來就沒什麼胃口，何況霍準就在她身邊，她這顆心七上八下的，哪裡吃得下？
把東西放回到袋子裡，倒是猶豫是扔掉還是繼續放著。
遲疑間。
身旁的車門已經被開啟了，霍準站在外面，朝她伸手。
寧溪以前去過蘇州，專奔著園林去的，此刻卻覺得蘇州園林也不過如此了。
三人群裡還聊過這個夠味的老闆，按照顧筱的話來說就是極具藝術感。
車外的青年被籠罩在陽光之中。
從庭院穿過一條迴廊。
白色羊絨毯子留在座椅上，玳瑁色的霧面鯊魚夾因為起身掉到了車外面。
兩人走到一間名叫山月小築的私房菜館前。
霍準就沒多說：“進去吧。”
寧溪不敢確定，但霍準既然問了，她也就回了：“好像包廂用的都是酒名。”
包廂和外面一樣別緻，古色古香，角落放著一架古琴，中心則是一張長案，中間鋪了長長一條描金宣紙，服務員給他們倒了茶，很好聞的桂花香。
大約走了三分鐘。
杜康、新豐、屠蘇……
來的時候就遠遠看見過幾個包廂的名字。
寧溪搖頭。
她笑著跟寧溪說：“是酒名，我們老闆喜歡喝酒。”
山月小築裝飾得古色古香，服務員也都是穿旗袍，引著他們走過一個庭院、月亮門，再到一個比外面更大的私人庭院，假山怪石、小橋流水，還有數不盡的蒼翠鮮花用來點綴，遠遠還能聽到古箏琵琶的彈奏聲。
寧溪動作一頓，不敢再耽擱，拿著包包出去，關上車門後跟他道謝，臉紅耳熱，只覺得今天的太陽實在是大。
越急越亂。
他沒再多問，點頭：“走吧。”
寧溪朝他走去，沒問他要帶她去哪，她靜靜跟在霍準身邊往巷子裡走。
霍準自然不知道這些事。
霍準見她看著門口的木牌發呆，停步問她。
回答的是給他們引路的服務員。
環境好，人少還安靜。
沒有多留，走到一旁扔垃圾。
——老闆也夠味。
霍準對她的道謝不置可否，把手中的鯊魚夾遞給她。
寧溪聽顧筱說過山月小築採用的是會員制，走得還是高階私房菜路線，這個高階不僅僅是說菜的品質，也著重在一個私。
她輕輕鬆了口氣。
霍準看她：“來過？”
寧溪仰頭看他。
寧溪驚訝：“是這？”
迎著霍準的視線，她輕聲解釋：“之前聽筱筱說過這裡味道不錯。”其實還有一句話，她不敢跟霍準說。
寧溪這幾年去的地方多了，對於這些倒是見怪不怪，她跟在霍準身邊被服務員帶進一間名叫“桑落”的包廂。
霍準已經扔完垃圾了。
“在想什麼？”
寧溪則趁著這會功夫趕忙把頭髮重新夾了起來，又趁著霍準揹著身，看了眼手機，還好，口紅什麼都還在，妝容和頭髮也沒怎麼亂。
小路有好幾條，只見端菜的服務員，不見一個賓客，給他們領路的服務員帶他們走進一條小路，直通包廂。
他動作自然，她卻遲遲未能反應過來，直到手中的提袋被他伸手勾住，她才回神，見他神情自若提著打包袋子站在外面，她匆匆解開安全帶起身。
用的都是酒名。
倒是體貼。
寧溪面紅耳赤，彎腰想去撿，霍準已經先她一步撿了起來。
寧溪有陣子因為畫畫的緣故特地瞭解過，聞出是桂花九曲紅梅的味道。
感慨這家店不愧是走高階路線。
杯子則自己選擇，小小的托盤上放了十六個，各式各樣的都有，都不大，寧溪挑了一隻玻璃盞，霍準無所謂，隨便拿了個青釉杯。
現在都流行掃碼點單。
可山月小築採用的還是以前的點單模式。
霍準把選單遞給寧溪讓她挑。
寧溪：“你來吧，我第一次來，不知道什麼好吃。”
這一點上。
霍準倒是沒堅持讓她選，她從小就懶慣了，以前他們出去也都是他來定。
點了幾個招牌菜。
說了一些忌口和味道的鹹淡甜度。
寧溪對吃的沒什麼忌口。
除了過辣不能吃之外，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忌口。
可霍準向來細心。
以前跟寧溪吃飯的時候就觀察過，她雖然什麼都吃，但也有喜好之分。
有些菜喜歡就會一直吃，不喜歡的吃一筷子就不會再碰。蔥薑蒜可以有，但絕對不能碰，吃到姜會立刻皺眉。香菜能吃，但只能放在冷盤裡面或者做調料用，蔥只有放在蛋炒飯裡切得小才會碰，胡蘿蔔只有番茄牛腩裡面燉得很爛才會吃……
服務員離開。
私密的空間突然只剩下她跟霍準，那種侷促緊張的心情再次湧上心頭。
這一路霍準一直沒說明來意，就像他最開始微信上說的一樣，他好像真的只是單純地約她吃飯。
寧溪卻總覺得不真實。
不知道該說什麼。
又怕多說多錯，只能喝茶。
小小的一杯茶很快就見了底，她剛想倒茶，霍準已經拿起茶壺。
只能把杯子交給他。
古色古香的包廂。
穿著白襯衫的青年低眸給她倒茶。
畫面安靜美好。
寧溪的心卻再次砰砰亂撞。
只不過這次除了緊張和不安，還有藏不住的悸動。
門被敲響，寧溪連忙收回思緒，以為是服務員，還在心裡感慨上菜這麼快，就見一個高大的黑衣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站在背光處。
寧溪看不清他的樣貌，只是覺得他高大極了。
“聽人說你過來了，我還在驚訝。”渾厚低沉的男聲帶著笑，“怎麼來了也不跟我說聲？”
霍準回頭，喊了聲：“梁哥。”
他把手裡的杯子遞給寧溪，跟她介紹：“梁驥，山月小築的老闆。”
寧溪在霍準介紹的時候也已經看清來人的面貌，黑色大衣裡是暗灰色的毛衣和西褲，頭髮有點長也有點卷，在後面紮了個小啾啾，留著鬍子，頹廢風，看著不像老闆，倒像是個藝術家。
還真的跟筱筱說的一樣，很有味道。
不過誰又能保證他不是藝術家呢？看這傢俬房菜的模式就知道他背景不簡單，霍準還喊他梁哥，寧溪猜測這位梁老闆是霍準他們那個圈子裡面的。
寧溪對這些並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怎麼稱呼這位梁老闆比較好。
她這點猶豫對於梁驥而言實在好猜，他朝寧溪笑了下：“霍準很少帶朋友過來，你跟他一樣，喊我梁哥就行。”
寧溪鬆了口氣，喊人：“梁哥。”
梁驥點頭。
跟兩人聊家常似的問：“點了什麼菜？”看了眼選單，梁驥挑眉，沒言明，只說：“今天剛空運過來的牛肉，我讓人給你們準備一道？”
霍準看寧溪。
寧溪啊了一下，被兩人看著，不自然道：“……好。”
正好電話響起。
是個陌生電話。
像是被解救一般，寧溪暗自鬆了口氣，說了句“我去接個電話”，她就拿著手機往外走。
霍準目送她離開。
梁驥也看著寧溪離開的身影，看著寧溪走出去才開口：“就是你心裡惦記的那位？”
霍準回頭。
給梁驥倒茶的時候輕輕嗯了一聲。
沒否認。
梁驥笑了聲：“總算見到人了。”
他們這個圈子，玩得要好的這些人，誰不知道霍準心裡有個念念不忘的硃砂痣，聽說是高中時的初戀。
最早那幾年，他們都拿這事當個笑談。
不覺得霍準能把這個硃砂痣記多久，就算真有硃砂痣，也不耽誤另外找。
可霍準就這麼一個人到了現在。
從b大到m國，再回j市，身邊一直乾乾淨淨的，連個緋聞都沒有。
這樣。
他們反而不敢再談笑這件事了，心裡多少也對他這位硃砂痣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他們霍二少惦記了這麼多年？
梁驥知道霍準的忌諱，沒多談寧溪，只嗤笑他一句：“跟許意一樣，痴情種。”
說著遞給他一根菸。
霍準沒拿。
梁驥挑眉：“戒了？”
他可沒忘記幾年前霍準抽得最兇的時候，一天能直接抽完一包。
霍準：“還在戒。”
他這些年煙癮不算大，沒最開始那麼兇了，但戒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過對他而言，這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拿起茶杯喝茶。
嘴裡倒是提醒了一句：“你要抽出去抽。”
梁驥嗤聲：“趕我呢？”
倒是也猜到原因，沒在這抽菸討嫌，他收起煙，趁著寧溪還沒進來多問一句：“怎麼樣，什麼時候請我們吃飯？”
是在問他什麼時候帶寧溪過他們這堆朋友的明路。
霍準看向身後，敞開的門能看到立在庭院中打電話的女子，她站在陽光中，歲月靜好、眉眼溫柔，他看著，眉眼也跟著柔和了一些：“她膽小，先別嚇著她。”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