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江川禮盯著那排字久久沒能回神,骨節分明的指尖緊緊夾著香菸，直到菸頭燙到面板那一瞬，他才恍然驚醒。

而那雙幽黑的眸子裡，閃爍著連他都沒察覺到的光芒。

姚亮還在饒有興趣地尋找著牆上各種告白宣言,邊念邊笑。

正要往右邊移動時,江川禮忽地側過身,懶洋洋往牆上一靠，擋住了他的視線。

“禮哥,你聽到沒？我念的那些告白全是寫給你的。”

姚亮還想越過他繼續往前看,肩膀忽然被江川禮一把摟住，拖著他往樓下走：“哎哎，禮哥,不看了？”

江川禮勾唇：“嗯，看完了。”

“你眼神夠快的。”

姚亮笑著打趣：“怎麼樣,看完有什麼想法沒？”

江川禮指尖微微抬起，將菸頭彈進一旁的垃圾桶，緩聲道：“後悔沒早點看到。”

女同學見他跑遠，才恍然回神，隨後大聲喊道：“學長不用還了，送給你。”

“沒事，你慢慢吃。”

聽到這話,江川禮腳步微頓,偏頭看他：“要是沒結婚呢？”

姚亮跟著他來到一樓校園區：“沒準跟你告白的那些女同學都結婚生子了。”

李哲然瞧見他進來，昂了昂下巴：“你先別急眼，我吃完馬上收拾。”

說話間,前方正好有兩個女同學迎面走來,手裡抱著課本，透過課本上的文具袋能看清裡面裝著各種水筆。

左邊那位女生率先低頭，從文具袋中拿出那支僅有的紅色畫筆遞給他：“紅色的行嗎？”

“你先去校門口等我，我先處理點事。”

他們上高中那兩年，全校女同學犯花痴的數不勝數，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禮哥還是那麼受女孩子歡迎。

女同學先是一愣，反應過來時，忙不迭點頭：“…可以。”

江川禮輸入密碼推開門那一瞬，屋裡頓時傳出一股泡麵的味道，他微蹙了下眉，換上拖鞋，慢慢悠悠走進客廳。

“得嘞，剛剛果然都是幻覺。”

“何止長得帥，聲音也很好聽呢，我看學長全身上下完美到都找不到瑕疵。”

“哦。”

“沒結婚就追啊！真成了也算是一段校園佳話。”

姚亮盯著他的背影愣了兩秒，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連忙追了上去：“禮哥,你說的是誰啊？”

江川禮一口氣跑上五樓，氣喘吁吁站在那面表白牆前，視線重新找到楚晗字跡，定定地看了半晌，才拿起手中的畫筆，認認真真在後面添上幾個字。

江川禮徐徐轉身，目光眺望著遠處高樓，低喃出聲：“楚晗同學，你說我還有機會嗎？”

江川禮沒理會他的調侃，兀自仰頭喝了口水：“你要不想慢慢吃也行，現在就滾。”

天台上。

“也是，這都過去好幾年了,現在發現確實晚了點。”

“……”

寫完後，他往後退了兩步，垂眸望著緊挨著的那兩排字許久，久到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

·

他與姚亮在學校附近餐廳吃完晚飯後，便分道揚鑣。

江川裡勾唇：“行，謝謝，一會兒還你。”

而中島臺上除了兩桶紅燒泡麵外，燒烤啤酒全齊了。

江川禮上前掀起眼皮瞧了眼，隨後轉身，從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往沙發走去。

“哇，他笑起來好帥哦，剛剛在操場離得太遠，根本沒看清他長相。”

江川禮沒轉身，腳步也沒停，伸出右手比了個謝謝。

到了家門口。

李哲然張嘴吃麵的動作忽地一頓，徐徐扭過頭，目光將他從頭到腳仔仔細細掃了個遍，然後放下筷子，輕咳出聲：“你下午不就是去了趟學校嗎，知識的力量那麼強大，回來連修身養性都改了？”

姚亮聽著兩人的對話，彎唇笑了。

初雪紛紛揚揚地飄落，像一隻只白色精靈從天而降，轉眼間，整個校園頓時穿上了白色的新衣。

電視正播放著嘈雜的電競比賽，一聲高過一聲地加油吶喊，似乎不比今天學生們的掌聲差多少。

姚亮邊撓頭邊往外走，與那兩位女同學擦肩而過時，還能聽到兩人激動的探討聲。

江川禮垂下眼眸,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慢條斯理道：“但她有男朋友了。”

“有。”

姚亮看著從身旁飛奔而過的江川禮，猛然回頭：“禮哥，你幹嘛去啊？”

說完，他便轉身朝天台跑去。

江川禮快步上前，禮貌性朝兩人打招呼：“同學，能借我一支畫筆嗎？”

李哲然拿起叉子繼續吃麵，嘴角鼓成腮幫子，還不忘補上一句：“說真的，你他媽要真變成那樣，我還不適應。”

“瞧你那賤樣。”

江川禮嘴角微勾，雙腿挪到茶几右側隨意敞開，身子往沙發背懶懶一靠，垂著頭，心不在焉來回晃著手機，半晌，他突然抬頭喊了聲：“哲然。”

“幹嘛？”李哲然咬著牛肉串回頭看他。

“……”

江川禮頓了兩秒，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算了，你繼續吃吧。”

“我操！你到底想說什麼？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李哲然丟掉手裡的肉串，抽出紙巾隨意往嘴上擦了擦，三兩步走到沙發旁，一屁股坐了下去：“話說一半，這種行為很可恥好嗎？”

江川禮挑眉問他：“真想聽？”

“廢話。”李哲然顯然沒耐心等下去。

“就是……”

江川禮把手機揣進兜裡，默了默，鄭重其事地說：“我想繼續追楚晗。”

“……”

他話音落下，李哲然睜大眼睛，詫異地望著他好幾秒，旋即抬手用力揉了把臉，默默起身回到中島臺吃著他的泡麵。

江川禮看著他的背影，問道：“我該說的已經說完，輪到你了？”

李哲然頭也沒回，豎起大拇指比了牛逼：“兄弟我祝你成功。”

“……”

如此勉強的祝福，江川禮還是聽得出來，他抬了抬眉梢，沒吭聲。

李哲然吃了兩口肉串，還是忍不住轉過身，單手搭在椅子上，再次確認：“兄弟，小同學都跟那誰好了，你重新追人這一步，真想好了嗎？”

聞言，江川禮黑亮的眸子瞬間暗了下來，他仰頭枕在沙發上，眼睛盯著牆頂的水晶燈出神。

如果今天沒在天台發現她留下的字跡，他或許不會滋生出這樣的想法，就算她現在選擇跟樊嘉辰在一起，他甘願認輸，默默祝他們幸福。

但回來的路上，他想起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的畫面，以及生日那晚他情緒失控，楚晗默默流淚避而不答的樣子，隱隱之中他好像忽略掉些什麼。

現在想想，其實沒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之前一直疑惑，楚晗為什麼眾多愛好與自己相同，當看到告白牆上的那排字時，一切似乎都變得清晰明瞭。

而他只是發現得太晚。

·

楚晗渾然不知天台上的秘密已經被江川禮發現，當她接到高中同學雯莉莉電話時，還高興不已。

“你今年終於肯帶老公孩子回宜市了，我還以為你嫁出去就不回來啦呢。”

雯莉莉抿唇笑道：“等你結了婚，就明白身不由己這四個字的含義了。”

“我啊，還早著呢。”

楚晗輕笑出聲，抬眸看了眼陸續進入辦公室的同事，握著手機來到樓梯間：“你今年過年就留宜市不走了吧？”

“不走了，我們一家特意回來過年的。”

雯莉莉聊到家庭孩子，話就沒完沒了，嘮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對了楚晗，我打電話就想跟你說一聲，這個月底咱們班老同學聚會，他們都沒有你的聯絡方式，要我聯絡你來著。”

“同學聚會？”

楚晗有些詫異，她在宜市多年，除了參加個別同學的婚禮外，還沒有誰張羅主辦過同學會：“誰組織的？”

雯莉莉眯起眼睛，笑著說：“咱們班還能有誰喜歡熱鬧呀，當然是張明遠啊。”

楚晗聽到這名字時，心裡莫名咯噔一下。

高中時張明遠和姚亮就愛跟著江川禮玩，高二高三那兩年，三人幾乎是形影不離。

要是這場聚會是他組織的，江川禮必定也會去。

雯莉莉見楚晗半天不說話，試探性問：“楚晗，你是沒時間去嗎？”

“呃？不是。”

楚晗猛然回神，想著大家都在宜市她要是不去也不太好，思忖片刻，點頭答應：“行啊，那你把具體出席時間發我，我那天準時過去。”

得到她肯定的答覆，雯莉莉嘴角徐徐笑開：“好呢，那我就不打擾你上班了，聚會那天見嘍。”

“嗯，聚會見。”

楚晗說完便掛了電話，轉身回去辦公室時，暗暗嘆了口氣。

算了，早晚都會碰上。

頂樓辦公室。

江川禮盯著楚晗微信頭像，遲遲沒點開，一時間不知如何與她打招呼。

就在他苦惱發資訊該說些什麼時，螢幕忽然亮起，緊接著姚亮的電話彈了出來。

他拿起電話站起身，緩緩往落地窗前走去：“喂，亮子。”

“禮哥，沒打擾你吧？”姚亮壓低嗓子問。

“沒，有事？”

江川禮側身從桌上摸過煙盒，這一刻他莫名想抽一根，偏頭用脖頸夾著手機，低頭點燃，深吸了口。

“哦，這不是快年底了嗎，明遠帶著他媳婦回來了。”

姚亮想到三人即將相聚的畫面，呵呵一笑：“他得知你來宜市高興壞了，四處張羅以前的同學，搞了場同學聚會，就在這個月底。”

江川禮吸菸的動作一頓，默了片刻，問道：“是以前的高中同學都會去嗎？”

姚亮下意識點頭：“必須的啊！在宜市的基本都會到。”

江川禮將抽到一半的煙掐滅在菸灰缸裡，低頭時，唇角翹起一抹淺淺的弧度：“那楚晗也會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