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年x月x日.下午

市公安局的小會議室裡,靜悄悄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一縷縷的煙霧,瀰漫在空中,盤旋在屋頂,輕輕流動,緩緩環繞,空氣裡充盈著濃濃的嗆人煙味。

案子沒有進展,前景且不太明朗,楊蒼海和專案組的人,情緒都有些沮喪。抽菸的燃著煙撒氣,不抽菸的捧著茶杯走神。

楊蒼海坐在李副局長旁邊,表面上一臉平靜,心裡面卻是焦躁不安,而且忐忑,有一種空撈撈的感覺,一陣一陣的發虛。

作案的小偷和廢品收購點小老闆的身上,已經再也擠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打電話的人,仍然渺無蹤影。海東村那邊,也毫無有價值的發現。

關健的是,銅瓶上的那些謎一樣的字句,仍然是解不開的謎。

案子辦到這個程度,楊蒼海一愁莫展。最使他心裡沒有底的,是找不著方向,有力無處使。而且那些事出意外的環節,怎麼也連線不起來,形不成完整的鏈條。段劍平家的銅瓶,案件的起因,斷在了那個神秘的打電話之人。自己家的銅瓶,神秘的失蹤,又突然神秘的出現。有人拿走了,又有人丟出來,鏈條也斷在一個神秘的人身上。李雲家新出現的銅瓶,大小形狀字跡,和前面的兩個同出一門,在它的身上,雖然目前尚沒有其它枝節和意外發生,但是也沒有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

銅瓶上面的那些字句,象一個複雜而擾人的謎,雲山霧水,若隱若現。人人都認得裡面肯定是隱藏了什麼用意,但是無人解得出謎底。連學識淵博的專家董老,講起其它話題,舌吐蓮花,嘴湧珠璣,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可是一涉及到銅瓶上的字句,便話塞口遲,語焉不詳。

尤其讓楊蒼海心裡懸掛不已的是,從老叔手裡面失蹤,又被丟了出來的那個銅瓶,一失一現的過程,可以斷定它是到過某一個人的手上。這個人是誰?他是怎麼得到銅瓶的?他在銅瓶上發現了什麼?為什麼要丟出來?是解開了還是沒有解開銅瓶上的謎底,抑或是另有企圖?

一個個的疑問,彷彿雲遮霧障,山重水複,讓一個貌似簡單的案子,錯綜複雜,撲朔迷離。

楊蒼海最擔心的是,在破案過程中,由於分析判斷的失誤,推演預測的疏忽,人為的漏掉了某一個關鍵的環節,最終導致輸掉了整個案子。

還有一個感覺,是楊蒼海的警察生涯裡面,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他不知道是確有隱兆,還是自己神經緊張,疑神疑鬼。

前天晚上從李雲老舅家出來,楊蒼海突然感覺在身後,在某個隱蔽的地方,彷彿有條影子在跟蹤尾隨,有一雙眼晴,盯梢式的貼上在後背上。

他裝著亳不在意似的,認真檢視了幾遍,卻又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蹤跡。這讓楊蒼海心裡十分發悸,好象自己站在光天化日下的明處,被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對手觀察,掌握,而且卻不知道他是誰。

有沒有這樣一個人?他到底要幹什麼?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讓楊蒼海神經緊張,內心忐忑,而且焦躁不安。

尤其是那天劉所長的幾句話,有意無意的,但是十分明顯的提到了內部,這讓楊蒼海在震驚之餘,引起了高度的警惕,其他地方發生點什麼問題,尚可解釋分辨。內部要是出了紕漏,那才是不得了,大事一樁,影響案子不說,政治責任重大。

楊蒼海不敢馬虎,對於參與案子的每一個人,都在心裡面仔仔細細的暗暗過了一遍,雖然沒有發現絲毫的反常和任何的疑點,但是他心裡牢牢的記住了一條,把這條弦繃緊了,千萬不能松。

李副局長坐在小會議室的沙發上,面前的小茶几,一字排開擺放著三個銅瓶,高矮大小,同模一樣。

看看身邊有些沮喪的楊蒼海,又掃視了一下四周默不作聲的眾人,他故作輕鬆的笑了一笑,此時此刻,打氣,鼓勁,指點一下方向,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把手上的菸頭杵在菸灰缸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審慎的思索著,放慢了語序,“案子搞到這個份上,應該說取得了不小的效果,大家做了不少的工作,很辛苦也很勞累。目前案件進展一時受阻,這種情況是很正常的,畢竟這個案子確實不同以往,而且顯得有些錯綜複雜,繞山繞水,疑點重重。客觀來看,這並非反常,而是正常的。我們所遇到的任何大小案子,只有規律,沒有模式,因此要從複雜的規律中找路子,不能奢想輕而易舉的從模式中拿到破案的鑰匙。案子要都是從模子裡面倒出來,象這幾個銅瓶,一模一樣,批次生產,那就不是複雜的社會,而是簡單的工廠了。”

他用手在三個瓶子的上面,輕輕一劃而過,”現在案子沒有進展,沒有頭緒,說明什麼問題呢?說明是其中某個環節或者是幾個環節的鏈條,還沒有連線上,沒有對上號。對於這一點,大家要有信心,仔細琢磨,連線這一扣的鏈條,是什麼?在哪裡?把它找出來。綜合各方面的情況來看,現在起碼很清楚的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這三個銅瓶的背後,肯定有所隱藏,有什麼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暗示什麼,是一樣東西,一件事情,還是其他的什麼,是大是小,重要程度,涉及範圍,等等等等,一切的一切,目前都是未知數。把鏈條的環節對上,就可能破譯了秘密,案子也許就迎刃而解了,我認為,這就是這個案子關鍵的地方。剛才大家分析了半天,都找不出解秘的方法和路子,我們幾個攪盡腦汁,無用,一定要擴大路子。”

他又掃視了一下眾人,“這幾個銅瓶既然是古東西,上面又有那麼幾句話,絕對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有什麼秘密的話,只能在裡面翻找。我們不懂,請教專家學者,大理不行,上昆明,昆明不行上北京,總要有個說法,抓牢,盯死。有秘密,一定要解開。沒有秘密,也讓人放心。案子搞到這個時候,不能不明不白。”

他欠身從茶几上拿起一支菸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側身對旁邊的楊蒼海說,“外圍的排查,還是要抓緊。專案組再增加點警力,把特行的力量充分調動發揮起來,圍繞打電話的神秘人,圍繞面上公開,地下隱蔽的古董文物業界,尤其是海東村,抽警長帶兩個人蹲下來,指導派出所把你家銅瓶的問題,還有你老叔的死亡原因,徹底的搞清楚。細心排查這幾起事情,幾個銅瓶之間,有沒有什麼關聯,從蛛絲馬跡當中,發現線索。還有一個就是趕好家門前的街子,再訪董老,你說那天他看了這幾句話,一直在沉思,董老是老專家,又熟悉大理的歷史和情況,說不定現在已經有了什麼見解,虛心一點,不恥下問,多請教,多學習。”

宣佈散會之後,李副局長示意楊蒼海留下。

待會議室裡只剩下他們倆個人,他對湊近來的楊蒼海說,“三個銅瓶在我們手上,這就是最大的優勢,也是我們掌握主動權的籌碼。解秘的事,要注意範圍,更要注意保密。劉所長所表達的那些意思,要警惕,但是要慎重,不能望風捕影,自亂了陣腳。你擔心和懷疑的事,究竟有沒有人跟蹤尾隨,也要特別上心留意。如果有,想辦法儘快搞清楚。沒有,也不要疑神疑鬼。”

他拍拍楊蒼海的肩膀,關切的叮囑,“注意安全!千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