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一的新婦本也不是什麼心毒狠辣之人,可作為丈夫的呂一,一次又一次將她往外推的樣子。

終究是徹底傷到了她的心,於是她便趁著呂一和丹陽公主去王宮赴宴的空檔,自己稱病,無法去王宮的理由遮掩過去。

等他們二人走後,她便帶人強行破開緊閉的院門,進到院子裡,看到一片破敗的景象。

她不禁心存幾分猶疑,自己的丈夫對這院子裡的人,那般忌諱,可見很是重視!

怎麼會如此破敗,而不讓下人收拾完好呢?

走到房內,看到躺在床上的阿遙時,她這才驚覺,自己的丈夫真的為了別的女人,讓她從成婚到如今,夜夜獨守空房!

如此一想,她心裡的怨氣頓時猶如海浪般,將她的理智徹底磨滅。

當即便讓人將阿遙拖到院子裡,亂棍打死!

阿遙雖會些功夫,可她心如死灰,大病一場後,身體也差了很多。

哪裡能抵擋的住那些護衛,她用力反抗,還是受了很重的傷。

“把她的臉給我撕爛,我倒要看看,你頂著一張爛臉,還怎麼勾引別人丈夫!”

一句別人的丈夫,讓阿遙心碎成渣,她被那些護衛死死按在地上,掙扎之餘那女子身邊一個老嬤嬤猛然上前。

看那嬤嬤大概是會些拳腳功夫的,下手又極毒,兩手扯著她的嘴,狠命的用力。

竟將她的一邊臉,生生自嘴角撕開,直到耳根處。

而她的十根手指,被人用力踩在腳下,指骨盡碎。

劇烈的疼痛,讓她瞬間昏迷了過去,當在王宮內赴宴的呂一,得到下人報信匆忙趕回家時。

阿遙已經奄奄一息了!

自從阿遙進到公主府中,他們二人便在沒有見過面,如今再見竟是這般情境。

呂一抱著哭的不能自已,可說再多都為時已晚!

床帳中放著鮮紅的嫁衣,是丹陽公主為了騙她,專門讓人送來的。

她日日撫摸,希望能與心愛之人,喜結連理。

就像她的師孃那般!

可惜她終究還是沒有等到,阿遙迴光返照之際,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眼睛一直盯著那鮮紅的嫁衣。

淚眼婆娑!

呂一顫抖著為她換上嫁衣,將房門關上,誰也不讓進去。

他說了許多許多的話,可阿遙卻一句也沒有聽到。

最後,他與阿遙並排躺在床上,夜裡一把大火將公主府的一處小院,燒了個乾淨。

衛長離匆忙趕到時,硬是將阿遙的屍體,從大火中背了出來。

公主痛失兒子,讓人一路追殺衛長離,直到在城外的一處山坳中。

衛長離再也挺不住,將劍身插入地面,支撐著自己。

面前屍山血海,濃重的血腥味兒讓空氣都有些腥甜。

他將阿遙綁在自己後背,一步一步離開了山坳。

他沒有回巫峰山,而是去了他們之前的家,那裡離巫峰山不遠,只是沒了雙親的孩子。

就像四處飄零的樹葉,衛長離將阿遙的魂,盛在了魂鈴中。

曾經的家,變成了荒山野嶺,衛長離不知自己當時是什麼心境。

只是覺得人生怎會如此苦!

連半點回甘都沒有!

他找了一處不算太破的山廟,那是空凌道長將他兄妹二人撿回去的地方。

他揹著阿遙,把那破廟重新收拾了一番,將阿遙的屍體埋在廟中。

用泥土塑了一尊自己的神像,將屍體鎮在下面。

阿遙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她已經隱隱有屍變的跡象。

衛長離不得不用自己來將其鎮住,隨後用一半魂體封了破廟。

另一半魂體,衛長離將其注入神像,用來安撫鎮壓阿遙。

他們兄妹二人,在此地一守便是三百年。

衛長離猛地睜開眼睛,看到路淵已經不在他設的八卦陣內,他心裡一驚。

那人趁他眯眼之際,跑了???

顧不得腦子裡那些還未散盡的夢境,他連忙站起身,四處張望。

面對只有他一人的地方,衛長離氣息有些不穩。

“騙子,先前站起來時,還一副痛苦的模樣,現在竟然能衝破我的八卦陣,跑了!”

衛長離雖然心有不甘,可是人都跑了,他能有什麼辦法!

只好撤了八卦陣,那些怨靈集起的黑霧不知何時,已經散了個乾淨。

將手中的長劍用力往地上一插,衛長離雙手叉在腰上,神情說不出的抑鬱。

“以後再也不信你說的話了,一個字都不信!!”

低聲嘀咕完,衛長離拔了劍扛在肩上離開。

只是他走了一圈又一圈,卻怎麼也走不出去,就像這裡是專門為他設的迷障一樣。

衛長離人都傻了,任憑他使出畢生所學,就是走不出這裡。

站在原地,他不由得開始懷疑,是不是路淵故意在玩兒他?

還是他知道了自己要再次封印他,所以怕了?

衛長離想不通,可也只是想不通而已,他還是得要想辦法從這裡出去才行。

冷霧夾著陰森的風,讓他腦子清明瞭許多。

這裡會不會和那個夢有關??

可是阿遙的靈識已經被他放到棺木中了,那就極有可能是,夢裡的那個衛長離在作祟。

“難道他也變成別的東西了?”

衛長離低頭思索,他放出自己的那隻蛤蟆,希望它能帶自己出去。

別說,那隻蛤蟆還真有幾分本事,他跟著走,雖然還沒有走出去,但終於不在四處繞圈子了。

一路行到一處山坳中,衛長離猛地睜大眼睛,看著離他不遠處的人。

心道,“我怎麼就信了一隻畜牲呢?這不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麼!”

離他不遠處,有個赤裸的女子,正在水中洗澡!

那女子行動間,身上發出一陣悅耳的鈴音,衛長離起先不敢亂看,直到他覺得那女子手腕上。

帶著的那個玉質的鈴鐺,他不由得擰眉,總覺得那鈴鐺,似乎在哪兒見過?

可是究竟在哪兒見過,他卻怎麼都想不出來。

看那鈴鐺時,衛長離順便將那女子也捎帶的看了一眼。

長相很陌生,他確信自己不認識。

面容姣好,氣質絕佳,是個難得的美人!

衛長離盯著看了一會兒,直到那女子笑眯眯的向他看過來,他瞬間感覺自己靈識輕微震盪了一下。

不等他反應,身體已經誠實的向那女子走了過去,差一步的距離,他站在那女子面前。

不知為何,他竟感覺能看到自己笑的很彆扭的臉,就像是他站在別的地方,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種感覺過於真實,衛長離一時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小郎君長的真乖,不如就留在這裡好不好呀!”

那女子聲音軟糯帶甜,正宗的吳儂軟語調兒,讓人聽了不由得便放下戒備。

衛長離垂眸點頭,那女子看到他乖乖點頭,用手將嘴捂住,笑的很是愉悅。

衛長離心知肚明,自己是被迷惑了,可無論他怎麼掙扎就是掙扎不開。

意識無比的清晰,可行動根本不受他控制!

和鬼壓床的症狀極為相似!

那女子赤著身體,直接從水中站了起來,款款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了衛長離的腰帶。

想要將他帶入水中。

就在那女子快要解開他腰帶時,消失不見的路淵又突然出現在了他面前。

對方雙手抱胸,一副原來你在這兒快活呢,害我白找了那麼久的神情!

衛長離在心裡破口大罵他,“你個二十一天孵不出雞的壞蛋,明知道我受控於人,還不趕緊搭把手!”

他面上仍舊一副麻木的神情,那女子一看到路淵出現在這裡。

臉色有片刻的難看,不過下一瞬卻直接放開了衛長離欲掉不掉的衣袍。

轉身對路淵使出了同樣的招數。

“郎君剛才去哪了?怎麼突然就跑了呢?”

衛長離一聽,心道,“莫非我來之前,他們二人已經做了野鴛鴦了?”

“我從沒有碰到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女子,所以便跑了!”

那女子聽到後,臉上的神情有片刻陰鬱,掩著唇笑道,“郎君這般害羞,可是還沒有與心上人,共渡春宵?”

路淵誠實的點頭,“你說對了,我心上人內斂含蓄,哪像你這般孟浪輕浮!”

那女子大概是失去了耐心,長長的指甲輕輕劃過路淵的咽喉。

彷彿下一瞬,就會讓對方身首異處,可她並沒有那麼做。

甜美的聲音,不知不覺染上幾分尖銳,笑著說道,“真是可惜郎君這般好身形了!”

說著就要去解路淵的腰帶,衛長離看的興味兒十足,雖然他現在衣冠不整,但不妨礙他看戲。

那女子的手剛接觸到了路淵的腰封,就被他用力捏住了手腕。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靠吸人靈識為生,是要承受別人氣運的。”

那女子用力掙扎,可路淵卻並沒有因她是女子,而厚待幾分。

下一瞬,那女子的手腕便被路淵捏碎了,那女子受了創傷後,衛長離終於擺脫了傀儡般的模樣。

他快速將自己衣袍束好,嘴上笑哈哈的對路淵說道,“好兄弟,你可算是幹了一件好事,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兄弟我怕是要徹底保不住我的元陽之體了!”

路淵聽到他說自己,差點兒保不住元陽之體時,面上的神情有片刻僵硬,卻沒有說話。

那女子被路淵捏碎一隻手腕,縮在水中瑟瑟發抖。

“好好一個大美人,幹什麼非得要自輕自賤呢!”

衛長離蹲在水邊看那女子,誰知她突然發難,衛長離一時大意,幸好路淵伸手拽了他一把。

這才把他拽開,那女子被路淵一腳踢出去很遠,一口血噴了出去,人便軟塌塌的倒了下去。

衛長離看那情形,不由得出聲說道,“她這是死了嗎?”

“沒有,魂鈴一般被注入了靈識,會自動與其相溶。

衛長離乍一聽愣了一下,隨後面色不好的看向那女子。

他之前夢到自己把阿遙的靈識注入到了一個魂鈴內,他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磕巴的問道,“這……這女子……是個魂鈴??”

路淵接下來的話,直接證實了他的猜想。

“不錯,當年我的師弟,最擅長的便是製造魂鈴來鎖魂,可惜最後卻用此物鎖了他妹妹的一半靈識。”

衛長離嘴唇蠕動了幾次,終於還是問道,“那可有辦法解開?”

路淵抿唇不語,衛長離看他那神情,就知道希望渺茫!

心裡說不出是何滋味兒!

他清楚的告訴自己,夢裡的人有可能是別人幻化成他的模樣,故意迷魂他的。

可心裡還是將夢裡的人和事放在了心上,把自己代入了進去。

阿遙是衛長離的妹妹,他也當對方是他的妹妹?

這種心情很難講。

過了好一會兒,路淵才幽幽的說道,“不過,只要我那個師弟還在,這事倒也不難辦,畢竟是他親手弄出來的東西,自然知曉方法!”

“既然是你師弟,那你能找到他嗎?”

路淵看了他一眼,一言難盡的回道,“他三百年前就已經殞命了,我上哪兒去找他!”

衛長離梗了一下,卻沒有在多說什麼。

只是看著對面倒在地上的女子,低頭沉思。

既然他能進到這裡,保不齊自己真與三百年前的人有牽連。

路淵揹著手,走到那女子跟前,伸手去探對方的命脈!

衛長離仔細的看著他的動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不明白,自己的八卦陣都困不住這人,怎麼會被困在一個魂鈴裡出不去呢?

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不想出去!

衛長離想到此處,看路淵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幽怨。

對方直起身,無意中瞥了他一眼,瞬間被他幽怨的眼神怔到。

猶疑的問了一句,“你吃醋了??”

衛長離沒反應過來,什麼吃醋??吃什麼醋???

片刻看到路淵將那女子踢了一腳,一副頗有些嫌棄的樣子,他心裡掠過一個模糊的想法。

那女子被路淵踢了一腳後,迷濛的睜開眼睛,當看到自己半赤的身體,面前還站著兩個陌生的男人時。

大叫一聲,連忙用手將自己關鍵部位捂住。

嘴裡還喊著,“救命啊!!非禮了!!!”

衛長離……

她要不要聽聽自己在喊些什麼,剛才到底是誰在非禮誰?

雖然心裡如此想,但他還是將自己的外袍解下,扔給了那女子。

那女子猶豫了片刻,連忙伸手背過身去,將那外袍緊緊裹在身上。

“你們是誰?為何會在這裡?”

衛長離聽後對著路淵笑了一聲,自嘲的說道,“我們被她請來,這會兒又不認賬了,冤不冤?”

路淵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低頭思索。

那女子不確定的小心翼翼問道,“是我請你們來的?你胡說,我一直在此地睡覺,從未請過任何人來。”

“那你倒是說說,你一個女子,怎麼會在這荒郊野嶺之中睡覺?”

衛長離說完,那女子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醒過來就已經在這裡了,也不知道是何時來這裡的,更不知道為何會來這裡!”

看那女子一副困惑的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衛長離不由得用手肘戳了戳路淵。

“哎兄弟!你說這是什麼個情況?”

路淵被他莫名其妙戳了一肘子,微不可見的挑眉,斜睨著衛長離。

“你看不出來嗎?她要麼是裝的,要麼就是失憶了!”

“我怎麼看這女子都像是裝的,你覺得呢?”

衛長離故意刺激那女子,希望能看出一星半點兒的破綻來。

可路淵並不配合他,直言道,“我看像是真的失憶了,畢竟這症狀和你的很像!”

衛長離莫名其妙,他何時失憶過?簡直胡扯!

尷尬的笑了一聲,衛長離接過路淵的話頭,“也有可能,畢竟剛才還要脫光了勾引我們,現在又一副小白花的模樣。”

“若不是裝出來的,那就真的失憶了!”

他說完就看見路淵幽幽的望著他。

衛長離……

他說錯什麼了嗎??

又不是他脫光了勾引人的,幹嘛這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