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徹是在去機場的路上接到李小令電話的。

“都9點多了,我的人沒在病房找到你和你女朋友。”冷若冰霜的李小令難得有點小生氣。

“等下我發你個號碼,你直接聯絡我女朋友,她會給你簽字。明天晚上,你等我電話,我有幾個專業問題要跟你探討。”申徹先穩住她。

“師兄,我今晚飛昆彌,明天中午到達貢。航班號我已經發你了。”掛了李小令的電話,申徹給白岫發了個語音。

“什麼情況?昨天你不是說車禍受傷住院了,要下個月才能到嗎?”白岫也回了一段語音。

“傷好了。我接受了最新的高科技治療,下午就出院了。”申徹回了語音。

“你就吹吧你。彆強撐啊,多休息幾天不耽誤。”師兄壓根不信他。

“真好了。滿血復活,活蹦亂跳的。”申徹也是無語,說實話反而沒人信。

“隨你。你說行就行。等下……你是說明天?明天分社的車都出任務了。算了算了,沒事,接機我來安排。”師兄回話。

當晚在酒店躺下後,申徹想再次驗證自己的推斷,便開始內視。一路上,他查了很多資料,無意中刷到一個人的影片,給了他極大的啟發。

此人自稱老李,原本是個程式設計師,對生物學感興趣,取得生物學碩士學位。他寫一本書,叫《暗生物來了》。

老李提出的觀點很有意思,他認為有一種神秘的生物在操控基因,並將神秘生物命名為“暗生物”。暗生物與生命體存在共生關係,且影響或直接成為一種潛意識。

所謂“道在人身莫遠求”,申徹立馬被這個觀點吸引。因此,他想驗證,所謂的暗生物也好,潛意識也好,恍惚也罷,昏默也罷,大概是一回事——能操控基因,尤其是可啟動HERV。

果不其然,再次內視的他,調動意識下達增高的指令。10分鐘後,他退出內視,靠牆量了一下身高。可惜沒有捲尺,偏偏增高又是臨時起的念頭,內視前沒有準備,沒有對比,就沒有驗證結果。

無奈,他穿衣試一下,感覺T恤和褲子明顯變小了。這個發現讓他既興奮又驚恐。可是,他大多數的衣服是姜柳惜幫買的,都是偏大號的,理由是寬鬆點方便鍛鍊,只有多鍛鍊才能陪他過完後半生。

畢竟,申徹比她大整整8歲。

為了能有準確的資料以驗證猜想,他打電話給前臺,問能不能借到捲尺之類的東西。

前臺服務員說抱歉,夜間工程部的人休息,沒法拿到捲尺。隨後,服務員多問了一句,要做什麼用,申徹只好說是要量身高。

電話中,前臺服務員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說酒店右側200米有家24小時的藥店,那裡有免費給顧客量身高體重的。

申徹道了聲謝,接受了這個建議,立馬出門。在藥店售貨員看怪物似的目光中,他反覆量了三次之後,終於確認,他現在的身高是178厘米。

比他原來的身高多了足足6厘米!

回到酒店房間,他嘗試再次內視,想把身高變回原來的172厘米。

可試了幾次,要麼是沒法進入恍惚狀態,沒法開啟內視,要麼是勉強能內視,可只能到達細胞層級,基因鏈全是模糊不清的。

變不回去了。還好只是身高,如果是五官變了,說不定安檢都通不過,還可能被報告上去,會不會成為小白鼠,他心裡沒底。

申徹的航班落地達貢時,另一架從龍牙門飛往達貢的航班也緊隨著降落。他就一個揹包,一個外交官行李箱,除了膝上型電腦和幾本書,就是一些衣物。因此,沒有托執行李。

他開通了國際漫遊,手機是師兄送他的,支援衛星通話那種。剛出機艙,收到彈窗資訊,銀行賬戶到賬20萬元。

這是姜一泓的賠償款。姜一泓被認定是主責,樓春燕次要責任。

前天,為了取得幾位受害人的諒解,免於被追究其他責任,姜一泓主動承擔所有醫療費、誤工費和營養費,爽快地開出和解價碼,其中包括賠償刑有倫6.3萬元,賠償申徹20萬元。

得知刑有倫是官場中人,姜一泓一口價開出10萬元的賠償款。哪知刑有倫是個較真的人,他算了一下,他該得的賠償是4萬出頭,堅決不多要。

當時,交警和其他受害人都在場,刑有倫的特立獨行讓姜一泓大為尷尬。

但姜一泓久經官場,更是在商場裡千錘百煉搏殺過,很快想到一個大家面上都過得去的法子——把請護工照料傷者的費用折算進賠償款。

如此一來,按最高一檔的護工費用,給刑有倫的賠償款合計6.3萬。

刑有倫還想拒絕,交警急忙將他拉到一旁,勸他接受人家的好心。否則,其他傷者少了這筆賠償款,相當於他斷了人家財路。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老刑啊,我知道你講原則,但何必到處得罪人。你放心,這是合法收入,我這邊給你備案,任誰都沒法說三道四。”交警跟刑有倫顯然是熟人。

他也看明白了,姜一泓那是變著花樣的給刑有倫送錢。偏偏這樣的賠償,看上去略高,卻又不過分,即便是紀委也挑不出毛病來。

只許百姓接受高額賠償,官員就不是人,不能接受高額賠償了?

再說,多高算高?一個小傷,民間賠個幾十萬的大有人在。何況兩人沒有利益往來,刑有倫更沒有執法權或公共事務審批權,也就談不上變相行賄受賄。

刑有倫一聽,有理,也就預設了。

這恰恰是姜一泓的精明之處。以刑有倫現在的官職,姜一泓確實求不上他刑有倫。可姜一泓最擅長便是燒冷灶,不管官大官小,先搞好關係再說。

而刑有倫嚴拒“多餘”賠償的行為,讓姜一泓對他刮目相看。他索性也較真起來,藉著這個合法賠償的機會,非要多給2萬。

至於申徹那邊的賠償,申徹是談都懶得跟他談,也不出面,只丟了一句“你看著辦”。姜一泓自覺愧對申徹,加上確實讓人家傷了雙眼,得躺一個月,他也不吝嗇,直接賠了20萬。

賠款到賬,申徹當即給二姐轉去3萬,託她把其中2萬給到母親。另外1萬替他陸陸續續買些東西。母親年紀大了,識字不多,不會用手機銀行和手機支付。

年輕時,人只想在外面的世界闖蕩。等年紀稍長,開始思鄉,想要盡孝時,卻發現已經回不去家鄉。也不知這是時代的悲哀,還是個人的悲哀。

白岫給申徹語音留言,說昨天開始,局勢更加動盪,考慮到他會說百濮方言,要他明天就出差蒲北,因為蒲北百姓說的話,與百濮方言差不多。

申徹無所謂,媒體人嘛,風平浪靜的哪能出業績?

師兄又說,社裡會說普通話的都出任務了,派了一個會英語的本地人來接機。申徹也不在意,哪怕沒人接機都沒關係,做記者的,還能找不到路?

到了出站口,張望了半天,才看到有個本地人一邊向他揮手,一邊不停地抬起手機,似乎是對比照片。

再一看,那人左側護欄上歪斜著一塊簡易接機牌,上面用英文寫著“SHEN CHE”。申徹繞過護欄,向那人走去。

“Hi,Saungji.My Friend(我的朋友),great poet(偉大的詩人),glad to see you(很高興見到你).”那人很熱情地迎向申徹。先行了一個佛教的合十禮,又伸出右手來了個握手禮。

申徹暗想,你這英語發音跟三哥的咖哩味英語有得一拼啊。至於對方稱呼他偉大的詩人,他也沒在意。畢竟,他與師兄就是寫詩認識的。

申徹也用英語跟他打了個招呼,便跟著他出航站樓。路上問了他的名字,得知他英文名叫Midden(米登)。

上了米登的車後沒多久,他手機響起,是李小令來電。

“12%,已經升到12%了。你在哪裡?快來一趟實驗室。”李小令有些語無倫次,聲音微微顫抖,後面則是命令夾著乞求的口吻。

“什麼12%?我已經到國外了。”申徹實話實說。

“你的基因組中,HERV佔比已經升到12%。我需要從你的其他組織中,再提取一些來看看……什麼,你在國外?達貢?怎麼去的?”李小令失去了昨天那種凡事看淡的風度。

“穿越來的。在達貢,剛出機場。我也有事要問你,但現在不方便。晚點我給你電話。”申徹道。

“不是。我意思是,你的眼傷還沒好,怎麼就跑到了國外?”李小令深吸一口氣,解釋了剛才的問話的歧義。

申徹觀察著米登的神情,見他聽不懂普通話的樣子,想了想,道:“我的眼睛已經好了,近視也治好了,昨晚還長高了6公分。我調動了HERV。”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

“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情況,我現在很慌。我很怕,怕被當成小白鼠,怕我掌握不好。可是,我又感覺我能信任你……喂,你有在聽嗎?”申徹真情流露。

“你的情況我沒有上報。而且,我已經將你的資訊加密。量子加密。你可以信任我。你跟我說說什麼情況?”李小令恢復了之前的從容。

“昨天,你走後,我開始冥想,恍惚間,我內視到五臟六腑……”正在講電話的申徹,突然感覺車子被一陣撞擊,手機差點沒拿穩。

“Hold on to your hats!(坐穩囉!)”米登喊了一句,車子隨即加速。

“有情況。等等再說。”申徹察覺是有人故意撞上來,急忙結束通話電話,收起手機。

“什麼情況?”申徹用英語問米登。

“可能是米安奈的人。我們被狗孃養的出賣了。”米登喊了一句,臉上卻毫無懼色,甚至有一絲絲興奮。

“軍政府的米安奈大將?”申徹問。

“除了他,現如今還有誰敢叫這個名字?”米登一邊左衝右突,一邊回他的話。

“我們是公開的合法機構,他的人為什麼敢對我們下手?”申徹不解。

米安奈大將正是這個國家的實際掌權者,2年前靠軍事政變上臺,他領導的軍政府出爾反爾,毫無信義,不但國內其他勢力不滿,還同時得罪了當今世界最大最強的兩個國家。

“等回到你自己的地盤就任指揮官,你才是合法的。”米登咧嘴一笑。

地盤?指揮官?這什麼鬼?申徹一頭霧水。

就在這時,申徹電話再次響起,是師兄白岫打來的。申徹正好有疑問要問他,便不顧一切接通電話。

“你跑哪去了?那個同事說等了半天沒接到你。”師兄語氣中大是擔心。

“啊?我們上車了呀。我正想問你呢,我們正在被不明身份的人追擊。這到底什麼情況?”申徹更懵了。

“什麼追擊?遇到警察不要反抗,亮明身份……”白岫還要再說什麼,訊號斷了。

申徹卻是看得一清二楚,米登開車穿過一家駕校,翻過一個緩坡,駛上一處平臺,直接開進一輛集裝箱車。隨後,集裝箱門關上,手機失去訊號。

平臺與集裝箱底部剛好齊平,內部燈光明亮,顯然是經過改裝的,也說明米登是有備而來。

“幸虧他們撤了,沒跟過來。”米登開門下車。申徹也看到了,原本追擊他們的2輛車,突然掉頭返回。

“怎麼沒訊號?”申徹也下車。

“做了訊號遮蔽處理。”米登一邊固定車輪,一邊問:“你剛才說的是漢語?”

廢話,我不說漢語說什麼?申徹不理他,而是反問:“那些是什麼人?”

“他們突然撤走,說明不是米安奈的人。我只知道這麼多。不過,敢跟我們作對的,多半是毛熊。”米登說著,已經將4個車輪固定好。

“有沒有搞錯?我們可是合法機構。既然沒有危險了,我得趕緊向大使館求助。開門,我出去打電話。”申徹可不想無緣無故被人欺負,公民在國外就代表著國家形象。

“NO,NO,NO!”米登連連搖頭:“這個時候,鷹醬大使館可不會管我們的死活。他們巴不得撇清關係,我們得靠自己。放心,我有Plan B。”

“什麼鷹醬大使館?”申徹一臉懵。

聯想到米登說的鷹醬大使館、米安奈大將、地盤和指揮官等這些詞,再加上師兄說他的人沒找到自己,申徹頓時有一種不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