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昨天有什麼誤會,就是一個皮外傷?”申徹故意裝出一個笑。他已經反應過來,剛才那不是夢,而是身體真的在潛意識的指令下,自我修復眼部傷口,同時也治好了近視。
至於自己是如何激發了潛意識,併成功操控HERV對基因重新編碼,他還沒搞明白。
但有一點是確定的:李小令說的HERV的確能力超強。證據就是,如果只是快速修復眼部傷口,那可能是巧合,是偶發案例,可近視也被治好,那單純巧合就沒法解釋了。
情況沒搞清楚之前,申徹不想讓人對自己好奇,他不想當小白鼠——平時各種影視劇和文字虛構作品可不是白看的。
主治醫師二話不說,給護士打了個眼色,二人合力,生拉硬拽將申徹拖出病房,帶到他自己的辦公室。也許是擔心誤診的烏龍傳出去,真要是那樣,那他這輩子的職業生涯可就毀了。
眼下,正是這位年輕的男主治醫師評副主任醫師的關鍵時刻。
他把美女護士也趕出去,急忙翻開病歷本檢視。
沒錯啊,病歷上寫得清清楚楚,患者因車禍導致安全氣囊彈出,副駕駛前窗的一帆風順紙幣擺件撞擊眼鏡,眼鏡和擺件的尖銳部分扎傷雙眼,眼眶和眼球邊沿不同程度受創,角膜受損。
自己只是個小小的主治醫師,所以週日和週一輪值,昨日也是自己接診的此人。傷口略深,但不大,就沒有縫合,只是切除少量受損組織。
可病人現在這個樣子,整張臉完好無損,哪像受過傷的人?
主治醫師咬了咬自己舌尖,確認不是在做夢。茫然轉向申徹,問:“你沒受傷嗎?”
“可能只是小小的皮外傷,我天賦異稟,小時候割草被鐮刀割傷,也是好得很快。”申徹裝出弱弱的樣子。
主治醫師一怔,隨即搖頭:“不對啊,昨天你是先進的麻醉室,再推進到手術室。我發現你麻醉失效,然後你堅持不補打麻醉的。”
“對啊,小小皮外傷,不需要麻醉。”申徹只能選擇裝傻到底。
主治醫師再次思索起來,5秒後,他再次搖頭,嘴裡嘟囔著:“不對,不對……這樣,你先回病……你先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他是想去調看手術錄影。這事不搞明白,他放心不下。
“我去辦理出院手續。你有事打我電話。”申徹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下午5點差9分。
他是下午4點左右回到病房,4點10分開始冥想。照這個時間推算,他“入定神遊”的時間約40分鐘。
也就是說,扣除前面探索五臟六腑的時間,HERV可能只是工作了20分鐘,就修復了他的眼傷,並治好了他的近視。
“這……你等我回來再給你開出院單。”主治醫師已經走到門口,不等他答話,匆忙走了,還順手把門關上。
“等你回來,醫院都已經下班了。”申徹喊了一句。可沒用,醫生已經走遠。
他無奈,只好乾等著。沒有出院單,他也辦不了手續。
“那就不辦手續,直接走唄。反正我是車禍受害者,診治費用也不是我付。”申徹自言自語。說著,拉開門就回了病房。
病房眾人見他回來,紛紛圍著他,倒沒問東問西,而是加他微信好友。
原來,他被主治醫師拉走後,眾人都覺得奇怪,聚在一起討論。刑有倫一拍腦袋:“查行車記錄儀。”大家一聽,各自拿出手機翻找。
昨天下午,各人按指示,將行車記錄儀拍攝到的影片發給了交警,並在雲端做了備份。很快,有人查到了申徹滿臉帶血被抬上救護車的畫面。
影片證實了申徹確確實實受過傷。那麼,問題來了:他是如何一夜之間就康復如初的?
大家都覺得匪夷所思,不敢想象,可事實擺在面前,由不得他們不信。
“還是不要聲張的好。”眾人面面相覷時,藍微瀾和刑有倫異口同聲發表意見。眾人都已經知道,這兩人是轉業人員,於是紛紛附和,答應保密,裝作一切都不知情。
申徹沒有察覺不對,紛紛加了好友,收拾好東西就走,邊走邊給姜柳惜打電話。
“想我了呀?我剛出地鐵,馬上到醫院。”姜柳惜輕聲嬌笑。
申徹一愣,問:“今天這麼早?”
“嗯,今天賽事結束得早。”姜柳惜答。
“你別進住院樓,在醫院門口等我。我馬上到。我進電梯了。掛了。”申徹見電梯裡有手機訊號,開啟軟體叫了一輛車。
住院樓到門口有點距離,申徹小跑起來,剛到門口就看到姜柳惜正走過來,背一個小巧的雙肩包,手裡提著一個環保袋。
“你傷好了?怎麼就出院了?”姜柳惜一臉不解。
剛好網約車來到,申徹不由分說,將她推進車裡:“來不及解釋了,先上車。”
兩人在後排坐下,車子剛啟動,申徹手機響起,是個陌生號碼。接起來一聽,是主治醫師的聲音:“你人呢?怎麼病房裡也找不到你人?我看了手術錄影,昨天的診斷和手術不會有錯。”
主治醫師聲音急切。他調閱手術錄影,流程上花了不少時間。
“我在樓下買點東西。醫生,我這邊沒事了。沒人質疑你診斷失誤。我建議你別糾結這個事,就當已經治療好了,過去了。”申徹不想讓人知道他接下去的行蹤,撒了個小謊。
“這怎麼能過去呢?一個療程的藥都開好了。我後面的報告也沒法寫啊。還有就是,你那是什麼情況,我得心裡有個數啊。”主治醫師還在喋喋不休。
“就當是病人強烈要求轉院吧。反正沒有醫療事故,不需要你負責任。就這樣,再見。”申徹很乾脆地結束通話電話。
剛想跟姜柳惜解釋,電話再次響起。這次是他的朋友沈中傳。
“我擦,你人呢?我和松落剛到你病房,醫生護士都在找你。你不是傷了眼睛嗎,還能到處跑?”電話剛接通,就是一陣熟悉的笑罵。
“小傷,毛毛雨。我已經出院了。你們先回,改天細說。這會兒不方便。”多年好友就是這麼隨意,完全不需要說謝字。
“不是說要住院一個月嗎?你吃仙丹啦,這就好了?”老沈不解。
“一言難盡。放心,我真沒事,人好好的。柳惜也在身邊。”申徹道。
“哦,那行吧。有事你說一聲。”老沈也不勉強。
姜柳惜憐惜地摸了摸他的眉眼:“聽說昨天傷得不輕呢……”
申徹正要開口,手機再再次響起。是同學章大富打來的。
“喂,鳥車,你哪個房間?床號多少?”章大富問。
“我出院了,鳥富你別過來了。我沒事,小傷而已。”申徹把先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他們一個班的大學同學,只有2男2女4個人在錢唐。平時聚的時間比較多。中文系男生少,大家關係都不錯,男生之間相互稱鳥字輩。
“什麼鬼?我剛到醫院你就出院,不給面子是吧?”章大富假意嗔怒。
“握草,那要不我再躺回去?你特麼不拿一車皮特濃牛奶來看我,我就賴著不出院。”申徹也口沒個把門的。
“死樣!真出院了?”
“我都已經在車上。放心,零件沒少,死不了。”
“那我去你家?”
“有點特殊情況。我今晚就得飛走。保密哈。回頭細說。”兩人知根知底,申徹沒有瞞著他。
“你搞毛啊?行了,隨你吧。有事就說。再會。”章大富也不囉嗦。
收起手機,車內兩人對視。申徹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他需要組織下語言。
“回家再說。不過,我確實得今晚就飛昆彌。”申徹握了握姜柳惜溫潤的小手。
姜柳惜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向車窗外。申徹拿出手機,訂了一張晚上十點左右的機票。
10分鐘後,兩人下車,到了申徹租住的地方。兩室一廳,申徹與一個報社的夜班女編輯合租。
申徹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將自己的情況如實告知姜柳惜。包括李小令關於HERV的發現,以及他恍惚間神遊內視,驅使HERV編碼,治好近視眼和雙眼創傷的事。
但他暫時沒說血緣的事。姜柳惜學的是法學,基因的那些術語她知道個大概,整件事她聽得似懂非懂。
“剛才路上我仔細想了一下。《幻真先生服內元氣訣法》有‘內視返聽,萬累都遣,然後淘之’的說法,恰好我少了視覺的干擾,得以靜觀自身之內臟,守神於內,用元神定位並巡遊了五臟六腑和全身關竅氣穴。”申徹嘗試著分析出個所以然。
“嗯。賈斯特羅錯覺,這個我懂。”姜柳惜認可眼睛干擾大腦判斷的可能。
“可能你覺得很玄幻。但是……”申徹再次分析起來:“你看,《道德經》怎麼說的——視之而不見,名之曰微;聽之而不聞,名之曰希;搏之而不得,名之曰夷。三者不可至計,故混而為一。其上不杲,其下不烏。繩繩不可名,復歸於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恍惚。”
“不懂。”姜柳惜很乾脆。
“別急,後面還有,等我慢慢解釋。”申徹道:“道之為物,唯恍唯惚。惚乎恍乎,中有象乎。恍乎惚乎,中有物乎。窈乎冥乎,中有情乎。其情甚真,其中有信。大致的意思就是,恍惚是明心見性的旋鈕,是定能生慧的開關,是生命覺悟的法門,是進入‘靈我之境’的門徑。”
“那你到底是恍惚,是靈我,還是入定,還是神遊?《道德經》不是道家的嗎?入定是佛家的說法吧?”姜柳惜眨了眨眼睛。
“其實是一個意思,我們把它稱為恍惚也行。”申徹道:“常規的理解是,道無處不在,難以感知,朦朧間又好似道就在萬事萬物間。就好像我們和麵,加水,揉麵,一恍惚,水不見了。你看不到水,但你肯定能清楚地感知到,水其實就在面裡。面本來是乾粉狀的,那有水的面是面嗎?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姜柳惜問。
“毫無疑問,乾粉狀的面是面,但不加水,不和麵,面能做成麵包、油條、餃子、麵條和饅頭嗎?那我們的基因和細胞,可能也是同樣的道理,由於有HERV的啟用、強化和引導位點重新編碼,能輕易識別敵我,能生產和塑造新的東西,如同加了水和酵母的面,你可以做成蛋糕,做成包子,做成饅頭,反正,隨你的意念。”
姜柳惜偏頭思索:“也就是說,你控制你的HERV啟動了一些功能,又重新編碼,生成了新的細胞,所以治好了你的眼睛,包括你的近視?”
申徹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莊子·在宥》說過,‘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我認為,莊子說的窈冥、昏默,與老子說的恍惚是同樣的狀態。我可能只是恍惚間,開啟了一些原本沉睡的HERV。所以,還有個觀點說,在病毒看來,可能我們人體才是病毒。不過,這一切的一切,只是我的推測。具體還得找李小令求證。”
“找她求證?你不是馬上要飛昆彌嗎?”姜柳惜情緒有些低落。申徹要去達貢做駐外記者的事,她是知道的,但沒想到會突然離去。
申徹一邊檢查護照,一邊解釋:“求證那也不急在一時。如果能為生命科學貢獻力量,我自然樂意配合。但人都是自私的,我可不想成為小白鼠。為今之計,走為上計。”
申徹找來一個信封和一把剪刀,剪下自己的兩根頭髮,用抽紙紙巾夾好。
“你頭髮也給我2根,我帶走,想你的時候,我就拿出來看看。”申徹溫柔地看著姜柳惜。
“嗯。”姜柳惜眼眶微紅,緊緊抱住申徹,道:“等我畢業。你安頓好了,我去找你。”
申徹剪下姜柳惜三根長長的髮絲,用一張紙巾包好其中2根,放進卡包裡。又拿紙巾包好另一根髮絲,與自己的兩根髮絲一起,裝進信封裡。
申徹將信封遞給姜柳惜:“我答應了李小令,讓她跟蹤檢測我的基因變化。這個信封你交給她。讓她順便也給你做一份基因檢測。我給你寫份授權書,你代我簽字。”
姜柳惜接過信封,放進自己的包裡。
申徹看了下時間,道:“時間還早。走,我們去吃個飯。然後你回學校,不用送我。我自己打個車去機場。”
“不,不去外面吃,時間不夠。你去洗個澡,我想吃烤魚,我來點外賣。”姜柳惜說著,親了下申徹的臉。
隨後,姜柳惜點了一份外賣,訂單上長長的好幾個菜。隨後又點了兩個暹羅青椰和一粒毓婷。
再然後,將包裡的2只套套扔進垃圾桶,戴上浴帽,也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