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ng,揚。
誰都聽得懂這是什麼意思，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李星投去，一臉看好戲的神情。
李星呆立當場，像當眾被人扒光了衣服，每一個人的眼睛都像閃光燈，拍下她赤身裸體的樣子。
田文芳忙出言阻止，這太傷害學生了，“主任，我這節課沒剩多少時間了，還有好幾個知識點沒講。”
這個禿子屬實有些過了，學生的日記也看，還當眾念出來。
教導主任並不覺得自己侵犯隱私，以他多年的從業經驗，當時一眼看見這個外殼精美，還散發著一股奇怪的香味筆記本，就知道有鬼。
果然，翻了幾頁，全是些小女孩寫的風花雪月，她們怎麼有臉坐在教室裡的。
主任將搜來的東西帶走了，趙影帆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下，她的漫畫書被鄭礪借過去了，只要不是記她的名就行。
大清洗還不算完，學校的公告欄貼上了這次有問題的學生名單，附帶了每個人的物品。
公開處刑。
懲罰就是千字檢討加上學校的衛生，有膽子大的學生覺得侵犯隱私鬧到了教務處，主任的處理方式也很乾脆，請家長。
不想讀書可以滾蛋，留這些渣滓只會降低學校的升學率。
趙影帆在名單中看到了卓正揚的名字，後面寫的是煙，她真的一點也不瞭解他。
不知道有誰在教務處偷看了李星的日記，全校現在傳遍了她暗戀卓正揚的事，前段時間處於旋渦中心的趙影帆被解救了出來。
喜歡卓正揚的女生很多，只是，誰離他更近，誰就要承擔更多的嫉妒和不懷好意。
“李星的媽媽來了，扇了她好巴掌，臉都打腫了”，莊瑩有些惋惜，雖不喜歡李星，同桌以來，也發現她在數理化方面很有天賦，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了一個男生，還是不喜歡自己的男生，放棄學習。
“她太傻了”，趙影帆覺得她真可憐，“我以為她是很剋制的那種女生。”
其實，她自己也未能倖免，還是會痛。
莊瑩認真地看她，“你想明白了？”
“胡說什麼呢，我又沒陷進去。”
“我看未必，小帆，我太瞭解你了，我們一起看電視或書，你從來不去看結局。看完了，也就消失了。越是喜歡的東西，你越是害怕失去，所以你寧願選擇不去擁有，這樣，它在你心裡才是完整的。”
趙影帆若有所思，“瑩瑩，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不看結尾我也猜到了結局。”
“那只是你猜的，你錯過了很多細節，有時候，過程比結局更重要。小帆，你太絕對了，而且……”莊瑩很想說你不該那麼傷害卓正揚，卓正揚最近變化太大了，他看起來總是非常疲憊，眼下青黑，嗓音嘶啞。
莊瑩是理智的人，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所有，也沒有隨意置喙的權利。
“什麼？”趙影帆不明白莊瑩的深意。
“沒什麼，不管怎麼樣，我都站在你這邊。”
大清洗運動讓校園的氛圍很是消沉了一陣子，聖誕、元旦的到來又讓總是陰沉的十二月豁開了一個光亮的口子。
女孩子們的桌子裡總是藏著毛線團、摺紙、彩色塑膠管，通常在課間、午睡，或是深夜的被窩裡，編織著屬於少年的美夢。
再過十年，或許只要五年，回頭看那時的自己，會被自己的幼稚、愚蠢尷尬到自嘲。
管他呢。今日相樂，皆當喜歡。
趙影帆在桌子裡發現了一個精美的紙盒子，上面印刷的不知道是哪國的文字，盒子裡面是一個小鐵罐。
趙影帆開啟聞了聞，淡淡的香味，還有一股油脂的味道。
她猜測，是進口的凍瘡膏。肯定是卓正揚給的，不會再有別人。
冰涼的鐵盒似乎有了溫度，還在慢慢上升，直到變得燙手。
有那麼一瞬間，燙得趙影帆想立即扔了它，在發瘋之前，她迅速將它放進了口袋裡。
一次又一次地揭開蓋子又合上，她知道，光看這質地和色澤，它一定會好好呵護自己的雙手，不會再被抓心撓肝的凍瘡折磨。
她暗自唾棄自己的反覆無常，那盒凍瘡膏最終被她和卓正揚送的蠟筆小新手辦鎖進了抽屜。
李星從上次日記事件後主動向田文芳辭了班長，她還是坐在原來的位子上，只是人變得安靜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尖刻。
莊瑩作為宣傳委員，元旦文藝匯演自然少不了她。
七班和隔壁的八班的女生一起準備了一個舞蹈，不知道誰說卓正揚會彈鋼琴，幾個班委找了他好幾次，卓正揚推脫很久沒彈，手生。最後田文芳親自出面，他才答應了。
校廣播站的人也來請卓正揚做這次晚會的主持人，軟磨硬泡，他就是不同意，只好作罷。
很快趙影帆知道他為什麼要拒絕，段雨薇是晚會的主持人之一。她是唯一的一個老師，學生推舉，眾望所歸。
外面的一切喧囂都和趙影帆無關，元旦並沒有讓她開心多少，過不了多久就是期末考試。
趙影帆並不是多在乎名次的人，而是，從心底裡開始厭惡學習。
她自己也不清楚什麼時候有了厭學情緒，所有的知識成了機械的接受，該記的筆記，該做的作業，該背的知識點，沒有丟下一個。
沒有意義。
當這種想法在趙影帆腦海中愈演愈烈的時候，她感到了巨大的恐慌，就像一個物體進了一個真空的玻璃罩裡。
趙影帆迫切地需要一個逃生出口，否則她會在裡面死去的。媽媽的電話讓趙影帆焦慮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一下，成潔懷孕了。
她再婚後一直沒有懷上，年近四十的年紀能再孕，成潔心情很激動，和丈夫一起小心呵護著肚子裡的小生命。
趙影帆也替她高興，囑咐她好好照顧自己，成潔有些愧疚，她對這個女兒做的太少了。趙影帆安慰她自己已經非常幸福了，不必擔心。
成潔又問了一些她學習上的問題，趙影帆語氣裡的遲疑沒有逃過她的耳朵，成潔委婉地提起繼父楊閆明年可能會調到省裡，如果趙影帆願意，可以跟他們去省裡。
這是，讓自己轉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