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田文芳到了學校禮堂，這裡平時沒有人。田文芳看出她的緊張，安撫道，“你不用緊張，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趙影帆從李星躲閃的眼神裡已經猜出了幾分，但田文芳說“不嚴重”，就是為了讓她放下心理負擔，趙影帆心裡有些感激。
“下半年分科，你想好學文還是學理了嗎？”
趙影帆沒有想到會問她分科的事，搖了搖頭。她的確沒想過，她的文科和理科成績差不多，比較均衡。
趙影帆比較喜歡的學科是化學、歷史、地理，高考顯然不會按照她的意願，只能理化生或者政史地。
“我還是很想繼續做你的老師”，一中的分班制度是高一高二同一批老師，高三是學校最優秀的畢業班老師，對接高考。
“田老師”，趙影帆有些受寵若驚，這就是希望她選擇文科。
她並不是很優秀的學生，竟然能得田文芳的青睞，誠心地說，“謝謝您。”
“你不用著急答覆我，你可以慢慢考慮。你這個年紀，是最容易走錯路的時候。我帶過不少學生，有選了文科後來發現自己不合適，中途轉理，也有理科轉文的，甚至還有已經考上了很好的大學，去了之後不喜歡專業重新回來讀高中參加高考的。”
趙影帆慢慢體會著田文芳的話，她是在暗示她選擇了錯誤的路，還是說走錯路也沒關係，只要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路……
看著趙影帆迷茫的神情，田文芳繼續說，“趙影帆，我能看出來，你是一個心性堅定的女孩，你很有自己的想法。你要學會平衡生活和學習，你可以選擇你想要的快樂，同時，你也要承擔應盡的義務。”
這話有些赤裸了，你有喜歡別人的權利，好好學習是你的義務。
“田老師，對不起”，趙影帆只覺羞慚，她明白田老師的意思。
不久之前，莊瑩也說過類似的話，她放了太多心思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面了。
田文芳和趙影帆聊了很多，提起了曾經的高中生活，她的模樣既虔誠又有些遺憾。
趙影帆發現，看起來冷漠的田文芳，其實是個很溫暖又情感細膩的人。
田文芳已過而立之年，卻頂住周圍人的冷嘲熱諷，固執地單身一人。她的世界，並非外人所看待的那麼孤寂，而是另一種強大。
末了，田文芳說，青春無論怎麼過，都是會有遺憾的。因為它太美好了，只有不完美，才算美到極致。
“小帆，我希望三年以後，你沒有辜負今天的自己。”
“嗯，我會的。”趙影帆說得很堅定。
走到教學樓下，李星又攔住她，拉著她到了一個角落。
李星似乎真的遠視了，新配了一副眼鏡。李星很喜歡這副眼鏡，可以擋住她鼻周的雀斑，帶上眼鏡，更能展現“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質。
趙影帆比她略高一點，微抬著下巴不屑一顧地看著她，“什麼事？”
“你以後不要找卓正揚了，你會影響他學習的。”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找他了”，趙影帆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就算我找他，那又關你什麼事？”
“你……你不要臉”，李星有些生氣了，音量也提高几分，“卓正揚不會喜歡你的。”
趙影帆感覺她臉上的雀斑像一隻只蒼蠅，很快，那些蒼蠅會爬進眼睛、鼻子、嘴巴……直到扭曲她的整個面部。
莊瑩說得很對，愛情讓人變蠢。李星，可是立志要做女工程師的。
“他喜不喜歡我，你說了不算。”
“趙影帆，你真是一個無知、淺薄的人，你下賤、不知廉恥……”李星很想把母親平時罵街的那些詞語說出來，但她自認是一個有教養的女孩，不是口無遮攔的潑婦。
“我怎麼了，李星，你去和田老師說什麼了吧，我勸你以後不要搞這些小動作，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卓正揚鄙視你。”
對於長得醜的人，你多看她一眼，都是對她的殘忍。
趙影帆決定做個善良的人，放過李星，以後再也不想看到她的臉。
——
趙影帆在課本里發現了一張紙條，當時老師正在黑板上板書，沒人注意到，她迅速將紙條揉成一團塞進了兜裡。
星期天。
卓正揚只寫了這短短三個字，足以讓她心神不寧了，他在逼她見面。
每天都在見面，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按了門鈴，這次等的時間有些長，趙影帆想掉頭走掉的時候，門開了。
卓正揚才剛洗過澡，上身赤裸，只穿了一條短褲，頭髮溼漉漉的，趙影帆彆扭的移開眼睛。
“進來吧。”
“不用了，我就幾句話，說完了就走。”
卓正揚牙關緊咬，心裡就湧起了恨意，她怎麼可以這樣雲淡風輕，“我說了進來”，一手拽著她往裡面走去。
他下了命令，趙影帆從來見過這樣的卓正揚，心裡有些害怕，“你放開我，放開……”
“你怕什麼，趙影帆”，卓正揚見她吃痛，心裡不忍，還是放開了她。
趙影帆深吸一口氣，“卓正揚，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為什麼，是為了那個趙勁吧？”
“關他什麼事，我也受到懲罰了，現在我的名聲毀了，滿意了嗎，滿意了就請停止吧。”
懲罰，她竟然說他在懲罰她。他受不了她的無視，他只是想讓她給他一點回應。
趙影帆曾經給他永夜無邊的旅途點燃了一盞燭火，讓他窺見了一絲光亮，現在她是如此殘忍，親自將他關進暗無天日的地牢。
“不，我不滿意，是你先惹我的，我永遠也不會停止”，卓正揚上前一步，扣住她的脖頸，發了狠，吻了下去。
他在夢裡渴望到百轉千回的味道，思念到發瘋到的氣息，他要將她據為己有。
趙影帆始終緊抿著嘴唇，雙手與他做著對抗，她細胳膊細腿，自然不是她的對手。卓正揚的手也探進她的衣服，摸到了那團柔軟，狠狠地揉搓起來。
她太甜了，甜到發澀，發苦。
他嚐到了她眼淚的味道。
頹然，無助，絕望。到底還是放開了她。
趙影帆閉了閉眼，忍住翻湧的淚意，哽咽地說“以後，別再找我了，算我求你。”
“如果，我說我做不到呢？”
“那我不會再來學校，別逼我了”，趙影帆抬起頭，和他對視，眼裡一片決絕。
他的執念像一團即將熄滅的火焰，被她抽走了最後一點火星，化成一縷虛無縹緲的青煙。
卓正揚的眼圈紅了，是她在逼他，輕而易舉地就抹殺了一切。
趙影帆將手機掏出來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卓正揚抄起手機走向陽臺，朝外面扔去，拋物線，粉身碎骨。
“既然你不要，留著也沒什麼意思。”他臉上恢復了冷漠倨傲的神色，就像她在火車上初遇時的樣子。
“你的東西，怎麼處置是你的事情”，趙影帆轉身離去。
一切回到原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