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鴉雀無聲,大家都沉浸在歌聲中,確實是一首能輕易擊中人心的歌。

只是,趙影帆卻覺得很吵,段雨薇的眼裡分明有淚光在閃爍。

那淚光裡,分明印著卓正揚的影子。

也許是巧合,有相同愛好的人很多,比如她和莊瑩,喜歡的東西很多都一樣。

她,可是他的老師。

音樂停了很久,大家依舊沉浸在哀傷之中。過了一會兒,教室裡響起激烈的討論聲,段雨薇俏皮地將食指放到唇部,做了個“噓”的手勢。

趙影帆看得清清楚楚,她手上戴著的腕錶,和卓正揚之前戴的那隻一模一樣。

只是,段雨薇的錶盤小了一圈,腕帶也更細,給她添了一絲知性的感覺。

情侶手錶。

這也會是巧合嗎。

後面的課段雨薇讓學生自己點歌,有喜歡歌曲的一起分享。這種歡快鬆弛的氛圍在別的課上是完全沒有的,就連美術課都是有隨堂作業的。

她在嘴裡反覆咀嚼段雨薇的名字,雨薇,YW。

有什麼東西好像破碎了,發出刺耳的聲音。

她說,阿揚,我想你。

他輕聲安慰,別哭了。

趙影帆全程作壁上觀,只是好幾次忍不住觀察卓正揚,他並沒有看鄭雨薇,眼睛一直望著窗外。

心稍稍定了些,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其他學生意猶未盡,呆在音樂教室不走,她挽著莊瑩逃也似地走出教室。

“小帆,我不喜歡音樂老師,總感覺她勁勁兒的,刻意營造某種氛圍。”

果然是我瑩,火眼金睛。趙影帆在她臉上rua了一口,“瑩瑩,你怎麼這麼厲害!”

莊瑩故作嫌棄地推開她,“都是口水,髒死了,歌挺好的,就是她太做作了。我寧願學唱《我的祖國》,不想聽她在那裡煽情。”

後面的一節課,開堂十分鐘後卓正揚才緩緩來遲。

這十分鐘,他去做了什麼,也許,是他和她做了什麼。

趙影帆不得不承認,這個段雨薇成功地膈應到了她,好在音樂課兩個星期才上一次,不必習慣性的噁心。

段雨薇的出現到底在趙影帆的心裡種下了懷疑的種子,她不知道該不該去問卓正揚,她開不了口。

喜歡同一首歌,買了同款手錶,這並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繞個圈,地球上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也有可能穿同一件衣服,說同樣的話。

她在猜忌,在妒忌,她討厭這樣的自己,疑神疑鬼,用盡全力想握住一把沙子,卻發現最終兩手空空。

……

趙影帆上課開始經常走神,老師頻繁點她回答問題,好在莊瑩會給她遞答案,每次都有驚無險的避過了。

有的老師對她露出失望的表情,她也對自己感到失望和厭棄。

終於,她在交歷史作業給的田文芳的時候,田文芳看著趙影帆,意有所指地說,“習慣成自然,學習這種習慣,培養起來很難,但墮落,不用培養也能成為自然。”

趙影帆頓時羞愧得無地自容,她是一個學生,最起碼的本分也沒盡到,那以後,也別想有什麼體面了。

這之後,趙影帆對卓正揚就更冷淡了。學校自不必說,有時候晚上卓正揚給她發訊息,她也只例行公事地回覆“嗯”、“好”。

卓正揚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星期天約她見面,趙影帆推說家裡有事,不方便,再也不去他那裡。一桌之隔,他卻覺得她和不在同一個維度。

十一很快到了,班上的同學早就做著各種計劃,連日學習的緊張被即將到來的假期沖淡不少,課間幾乎都是談論“假期去哪玩”之類的話題。

有同學誰在教室裡叫她,“趙影帆,你們家趙老師來找你了”,一聽這稱呼,大家都開始起鬨。只有初中同學,才會這麼玩。

趙影帆走到門口,果然看見趙勁來了,他腳邊放了一個大袋子,裡面裝滿了橘子。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趙影帆很是驚喜。

趙勁一開學,便去了省裡參加了數學集訓,直到假期前才返校。

趙影帆和趙勁算是同族的親戚,不過早就出了五服。他的奶奶和王英花以前一起幹過革命,爺爺又是族兄弟,所以兩家關係一直非常親厚。

趙勁自幼聰明,尤其在數學上,天分異於常人。他初中就參加了全國中學生數學生競賽並獲獎,中考前被保送一中,在一中讀的也是最好的奧賽班。

一中奧賽班的學生也是走競賽路線,拿到國家級獎項,然後保送到頂尖大學。

競賽的路並不比高考容易,相反更難,趙勁要角逐的,是國內最厲害的學生。

“昨天回來的,這是家裡今年剛熟的橘子,你嚐嚐看。”趙勁的父母前幾年下崗後,回老家包了幾片山頭,種起了果樹。

聊了幾句,眼見著要上課了,趙勁拎起地上的袋子,幫趙影帆送到了座位上,有人大聲作怪,“趙老師,來找你小媳婦啊!”

趙勁朝那人丟一個橘子,“吃你的吧”,教室裡又是一陣笑聲。

趙老師這個外號,是有來頭的。

初中的時候,遇到很難的數學題,老師在上面講得唾沫橫飛,下面的學生昏昏欲睡,大多數人都是聽得雲裡霧裡,講好幾遍依然理解不了。

天賦異稟的趙勁總能找到一種更淺顯易懂的解題思路,每每這個時候,老師乾脆叫他上去講題,久而久之,他也喜提了“趙老師”這個美稱。

趙勁和趙影帆小時候一起長大,關係一直很好,玩過家家也是一個當爸爸另一個當媽媽,小孩子們便開玩笑,說趙影帆是他的小媳婦。

別人鬧得起勁,但趙勁和趙影帆從不在意,也不會不好意思,那可是正兒八經一個族裡的親戚。

趙影帆將橘子分了出去,鄭礪拿了一個剝開嚐了一口,說道,“真甜”,遞過去給卓正揚。

卓正揚死活不要,鄭礪乾脆掰了一瓣,硬塞到卓正揚嘴裡,“甜吧。”

“不甜,酸,別給我了,我不要。”

鄭礪翻了個白眼,“哪裡酸了。”

明明很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