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下午，學校放假半天，但學生必須在晚上六點回來上晚自習。
莊瑩約趙影帆去她家玩，今天家裡炸藕丸子。莊瑩家裡經營著一家熟食店，他父母手藝很好，經營的莊記熟食店在葉城也是小有名氣。
趙影帆支支吾吾，說下午有事，昨天晚上卓正揚給她發了訊息，約她下午見。她其實很想和莊瑩聊聊卓正揚，又怕她會看不起。
莊瑩為人大方，初中的時候有不少男生追她，她不為所動，直言都是小屁孩，趙影帆一直欣賞她的理智謹慎。
唉，自己是不是墮落了！
“小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莊瑩眼睛微眯，分明寫滿了不信任。
“沒有，真的。”趙影帆連連擺手。
“你可不要犯蠢，我走了，晚上給你帶好吃的。”
犯蠢嗎……
趙影帆按照簡訊上的地址找到了卓正揚約的地方，一路上她四處張望，生怕遇見了熟人。
這是葉城中心的一家高檔公寓，新建成沒兩年，是葉城的地標性建築。電梯開了，大門近在眼前，她調整一下呼吸，按了按門鈴。
裡面的人似乎一直在等，響了一下門就開了，卓正揚站在門口笑盈盈地望著她。
趙影帆的臉又不爭氣的紅了，在學校坐得那麼近，他們幾乎沒說過話，這會單獨兩個人，她越發拘謹了。
卓正揚拿了一雙拖鞋讓她換上，是雙新的粉色女士拖鞋，趙影帆穿上，是她的尺碼，剛剛好。
“喝點什麼？”
“白開水。”
趙影帆在沙發上坐下，很軟，坐木頭凳子習慣了再坐這種沙發實在是太舒服了。
卓正揚在她旁邊坐下，她又覺得他離自己太近了，能聞到他身上特有的氣息，於是屁股往旁邊挪了挪。
卓正揚不讓，伸手將她攬入懷裡。他今天穿得極為隨意，白色的亨利衫，下身是卡其色家居短褲。
“在學校怎麼不理我？”他的聲音低低的，訴說著委屈。
趙影帆撇撇嘴，我敢搭理你嗎，哪個女生要是和你走得近些，那不是成了全民公敵。
“怎麼不說話？”見她不回答，他又問道。
“我不敢。”
卓正揚先是吃驚，隨即反應過來，是不敢而不是不願。他只是想她近些而已，並不想給她帶來困擾。
“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好。”
“你幹嘛又讀一次高一啊，你是不是和鄭礪一樣，是個二傻子？”
卓正揚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原來她是這麼想自己的，“當然不是，就是想回葉城了。”
很想說為了你啊，又怕造成她的負擔。
趙影帆想到同學之間的傳言，她不信，但也想求證一下，“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卓正揚的身子僵了僵，卓家的事，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只是，不能讓她捲進來。
“趙影帆，不管聽到什麼，還是我之前和你說的，要相信我。”
他的語氣堅定，讓她不得不信。
這房子採光很好，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平時這個時間趙影帆在學校都是午休，這會眼皮沉沉的，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四點多。趙影帆發現沒有睡在沙發上，而是躺在床上。
這間房裝修典雅，白色的主色調，高大的落地窗，淺藍色的窗簾，簡約的歐式風格。
斜眼看到一邊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相框，照片上赫然卓正揚和她在山裡的合影，他摟著她開心地笑著。
一時間那些悵然若失消失不見，只有淡淡的甜蜜在心頭縈繞。
“醒了？”卓正揚走了進來。
“嗯，你平時住這裡嗎？”
卓正揚平時還是要回卓華濤那裡的，轉學的代價自然就是失去一部分自由。
“休息的時候會過來，這個給你”，說著，卓正揚把一把鑰匙放到趙影帆手心裡。
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多少有些難為情。這樣，算是在幽會嗎？趙影帆將鑰匙在手裡摩挲了幾下，還是收下了。
趙影帆的猶豫卓正揚看在眼裡，也是在一起上學之後，他也漸漸瞭解，趙影帆是多麼謹小慎微的一個人，在學校總是默默地盡一個學生的本分，她不希望平靜的生活有任何波瀾。
“起來吃飯吧。”卓正揚已經點好了餐，待會還要回去上晚自習，兩人一起吃了飯。
卓正揚要送她，趙影帆堅決不讓，讓人看見不得了。
卓正揚看著門被關上，心裡有些失落，跟趙影帆相處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她又那麼膽小，連當眾和自己說句話都覺得害怕。
等回到學校，莊瑩已和同學在分吃家裡做的東西了，藕夾，鴨脖等各類小食。
鄭礪從來沒吃過這些東西，之前做運動員飲食都是嚴格控制的，他一個人吃了一大半，還意猶未盡。
“莊影帆，你家做的東西真好吃，明天還能帶點過來嗎？”
莊瑩：他是豬腦袋嗎？
“不行，你還想吃就得付錢，還有，我叫莊瑩，記住了嗎？”
——
進了高中，美術課和音樂課已經被打入冷宮了。素質教育提倡的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育，學校自然也得響應。
一中的課程安排是單週美術課，雙週音樂課輪流著來，也僅限於高一，高二高三隻能一心只讀聖賢書。
音樂課有專門的教室，裡面配有鋼琴、小提琴等樂器，裝修得頗為高階。
音樂教室算是學校的形象工程，畢竟只充當了花瓶的角色，有領導視察就可以帶過來參觀。
段雨薇一走進教室，男生們就激動起來，看慣了清湯掛麵的藍白色校服，再見到穿著緊身針織上衣，超短裙黑絲襪加高筒靴的性感美女，荷爾蒙被大大的激發了。
趙影帆也不由得多瞧她幾眼，段雨薇和學校那些一板一眼的女老師大相徑庭。
特地修飾過的睫毛，妝容濃淡相宜，頭髮捲成波浪，蓬鬆自然，像極了電視上的香港女星。
段雨薇簡單做了一下自我介紹，京城音樂學院畢業，二十二歲。
“很高興能和你們認識，你們是我畢業後帶的第一屆學生，希望你們能成為我的榮耀，我能成為你們最美好的記憶。”
一番話將這些初入高中的學生們捧得心花怒放，有男生高聲叫道，“段老師，你才是我們的榮耀！”
段雨薇沒有教課本上的歌曲，那些紅色歌曲如今的學生根本不愛唱，流行音樂才是年輕人的主流。
“這是我和我朋友最喜歡的一首歌，想跟你們分享。”
段雨薇開啟音響，憂傷悽然的前奏響起，然後是一個空靈悠揚的女聲，彷彿相隔了重重山河，永遠不能抵達。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她曾經是我最愛的人。
她和她的朋友，最喜歡的。
在醫院的第一個夜裡，卓正揚放在她耳朵裡的，就是這首歌。
斯卡布羅集市。
趙影帆看向段雨薇，而她，正看向教室的另一個角落。
那裡，坐著卓正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