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假期前的最後一節課,下課的鈴聲一響,整個學校的學生如潮水一般往大門奔去。

趙影帆和莊瑩推著腳踏車,在密密麻麻的人流中慢慢前進。

“小帆,我覺得你這段時間好像不太開心。”莊瑩說道。

有那麼明顯嗎……

趙影帆很想和莊瑩傾訴,可是怎麼開口,她害怕最好的朋友會鄙視自己,“瑩瑩,讓我考慮好了再告訴你。”

昨晚卓正揚和她通了電話,問十一的安排。趙影帆說要回老家,沒有時間和他見面。卓正揚很失望,但也沒有說什麼。

趙影帆覺得自己很沒有骨氣,幾次話到嘴邊想問卓正揚,他是不是和段雨薇之前就認識。

可是,開不了口,段雨薇是老師,怎麼可以和學生有不正當的關係,

莊瑩和趙影帆終於擠到門口,有人在馬路對面朝她們這邊大聲叫道,“么么,過來。”

趙勁,他站在一輛麵包車旁邊,車窗開著,駕駛座上的人是他的父親。趙影帆和莊瑩道了再見,朝對面走去。

“五叔叔,你也回來了!”趙影帆和趙勁的父親打招呼。

“上車,咱們去接你奶奶,一起回老家。”

趙勁幫忙把腳踏車抬上車,說道,“我剛去你教室找你了,沒碰上。”

“人太多了,去車棚取車還排隊呢。”

卓正揚看著麵包車揚長而去,只留下一串尾氣在風中消散,眸色漸沉,他叫她什麼,么么,那樣親密。

趙影帆在其他人面前,不是一直和自己保持距離,前後排,一整天下來,她可以做到一句話也不同他講。

為什麼,換了另外一個人,人潮洶湧,她竟然可以不避諱任何人的眼光,和他同上一輛車。

被別人調笑是“小媳婦”,她也不惱,反而大方受了。

趙影帆,好,你好的很。

“喂,卓正揚,你幹嘛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鄭礪認真地看著旁邊的卓正揚。

“鄭礪,你是吃過屎的吧。”

——

十一假期,趙影帆不是在吃酒席,就是在吃酒席的路上。

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壽宴、婚宴、滿月酒、十歲生日宴,早起放鞭炮,吹吹打打,鄉村大舞臺熱鬧非凡。

小時候,趙影帆是很喜歡這些場合的,每次吃酒席都要把肚子裝得滿滿的。

小孩子多,各種好吃的好玩的,這一天無論你怎麼搗蛋,礙於親戚的面子,家長都不會罵你。

如今不同了,成了大姑娘的趙影帆,大人們互相幫忙照顧客人,她就負責幫忙看小孩。

一言不合,兩個小孩打起來了,得去勸架;孩子哭了,餓了,得好好哄著;拉粑粑了,得幫忙洗澡換褲子……

一天下來,趙影帆累得只想倒頭就睡,這假期太折磨人了,還不如回學校上課。

她並不是嬌氣講究的人,但青春期的少女,面對大人有意無意的打量,多少還是有些羞赧的。

有的親戚,就是不管你想不想聽,他只管自己想不想說。

尤其和一些親戚坐在一起吃席,不知道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總是會這樣說上幾句,“么么今年十五六了吧,都可以說婆家了。”

這種話她雖聽著厭煩,到底不能反駁,只默默地埋頭吃飯。

兒時的那些夥伴,沒有繼續讀書的話,家裡便會早早地安排結婚。

對他們的父母來說,只有結了婚,生了小孩,才能老有所依,老有所靠。

每每這個時候,她都很想逃離,幸而這種不識趣的親戚是少數,實在過分,王英花也會刺撓對方几句。

趙影帆五號返城,臨走之前,趙勁帶她參觀了自家果園。

趙勁父母都是勤勞肯幹的人,果園裡面散養了土雞,王英花看了直誇他們能幹,趙勁媽媽硬給王英花裝了一百個雞蛋,還有一些水果。

祖孫倆這次從農村帶回來的東西當真不少,有時候那些親戚說話討厭,但他們從來不吝惜自家地裡的產出,花生、芝麻、菜籽油、蔬菜,帶回的東西裝了幾麻袋。

王英花分了一些給相好的鄰里,趙影帆裝了一些拿去送給莊瑩。到了莊記,門口排起了一條長龍,假期是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莊瑩的父母和她都在忙著招呼客人,趙影帆走進裡間,和她的父母寒暄兩句。

莊父莊母連說她太客氣了,帶這麼多東西,讓莊瑩歇了陪陪同學。

趙影帆上去挽住莊瑩的胳膊,發現她臉臭臭的,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

莊瑩朝裡面努努了嘴,莊記前面是賣熟食的櫥窗,後面一扇布簾隔著的是廚房兼儲藏室,趙影帆揭開簾子,嚇了一大跳,“他、他怎麼在這裡?”

裡面那個坐著戴鴨舌帽、手裡拿著遊戲機,一邊打遊戲一邊啃鴨脖的人竟然是鄭礪,什麼情況!

“神經病,來了好幾天了,讓他走又不走,見我們忙沒人搭理他還非要幫忙,結果稱秤、算賬啥啥都不行,連打包都給顧客把東西裝錯了,簡直了,沒見過這麼廢物的人。”

莊瑩邊說邊做著各種嫌棄的表情,鄭礪的槽點三天三夜真的也說不完,前面有女孩脆生生地問,“叔叔,你們家那個帥哥呢,怎麼不見了?”

莊父還沒來得及回應,莊瑩搶先開口,“不來了,他以後都不來了”,後面接連幾個排隊的女孩聽了失望地走了,東西也不買,氣得莊母使勁拍了她幾下。

鄭礪聽見動靜站起來,看見趙影帆揮了揮手,“趙……”什麼來著?

趙影帆有些理解莊瑩了,鄭礪完全就是個單細胞生物,“趙影帆。”

中飯是在莊瑩家裡吃的,她父母很忙,午飯是她和莊瑩做的,他們家熟食多,隨便弄兩個青菜也就過得去了。

鄭礪驚訝於她們竟然會做飯,太不可思議了,他滿臉崇拜地說,“莊瑩,你真厲害。”

“一邊去,待會把你衣服弄髒了,我可賠不起。”

趙影帆對鄭礪自來熟的路數佩服得五體投地,他是怎麼做到旁若無人地在別人家飯桌上,吃得津津有味的。

莊父莊母真不介意,鄭礪給他們帶來了不少生意,他啥也不做,往門口一站,就是塊活招牌了。

下午的生意要差些,莊瑩父母也不拘著她,讓莊瑩帶同學出去玩。

趙影帆和莊瑩在手挽著手在路上晃悠,鄭礪在後面像個跟屁蟲一樣地跟著,他倒是自覺,莊瑩想買什麼東西,他急忙趕來付錢。

你說他傻吧,他還真挺有眼力見。付了之後,莊瑩又掏出錢來還給他,鄭礪雙手往後一背,“我不要。”

趙影帆沒想到,下一個轉角,她就撞進了一個熟悉的胸膛。

卓正揚雙手插兜,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