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就不會發生的……算了，今天身體好點了嗎？”夏若夢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而是轉而“關心”起了江如畫的身體。
“嗯……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只是喉嚨還有點癢而已。”
“那就好，去吃飯吧。”夏若夢聞言點了點頭，和江如畫一起進了客廳，待江如畫落座之後，夏若夢拿起了已經沒那麼燙的雞肉粥，擺到了江如畫的面前，“將就著吃吧，我已經很久沒做過飯了，覺得我手生了的話你也可以下去買點吃的。”
“樓下的那家肥腸粉不錯，小公主一定會喜歡的，都已經是老字號了。呼……蓉城就是這點好啊，在杭城我總是吃不慣那邊的東西。”
“不用了。”江如畫輕輕吹了幾下冒著熱氣的雞肉粥之後，用勺子小小的品嚐了一口，夏若夢的確所言非虛，她的手藝確實退步了不少……不過那種熟悉的味道還是可以喚醒江如畫的某些回憶。
一旁的夏若夢看著江如畫直接就喝起了自己做的早餐雞肉粥，頓時無奈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說實話不管是杭城的那個家還是這裡，都遠遠比不上江如畫原本的生活，但是江如畫就是樂意賴在這裡，連出去吃個飯都不願意，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小公主嗎？
“果然不好吃，比早餐店賣的味道還要差。”喝光了碗裡的雞肉粥之後，江如畫撇了撇嘴，語氣裡滿是抱怨的味道。
“我有什麼辦法。”夏若夢看了江如畫一眼，埋頭吃起了自己的那份早餐，“我都說了，小公主想吃味道好的，樓下滿街都是，蓉城雖然比不得杭城那樣繁華，但是吃點山珍海味還是做得到的，你自己想委屈自己難道還能怪我的咯？小公主？”
江如畫皺起了眉頭，從杭城回來之後，夏若夢雖然不再像初遇時那樣和自己一直針鋒相對，但她也總是會保持著和自己那若即若離的關係，就好像自己只要一不留神，下一秒夏若夢就會不見一樣，明明夏若夢就在自己的身邊，但她卻有一種雖近卻遠的感覺。
“小公主，都出來這麼久了，你就一點都不想家嗎？”看著江如畫的表情，夏若夢好奇的問了她的一句。
“想家？那裡有什麼值得我想的嗎？”江如畫的回答似乎略帶了一些傲氣，夏若夢也明白她的確有著這種自傲的資本。
“麥卡倫的30年份雙雪莉桶威士忌，睡起來比雲還舒服的大床，特級私人廚師做的市面上都沒有的山珍海味，軒尼詩的vsop白蘭地，幹什麼事情都有女僕幫忙……說的我都懷念那種生活了，小公主，我都不知道，我這裡到底有什麼好的呢？”
這次夏若夢說的也的確是真心話，因為兩人身份如果從出生就對換的話，那夏若夢覺得自己打死都接受不了如今的生活，為什麼一向驕橫的小公主居然能甘心繼續賴在這裡呢？這種事情夏若夢就算cpu過載也想不明白。
“夏若夢，既然你都懷念那種生活，那你為什麼不回來呢？”江如畫用著有些奇怪的語氣反問著夏若夢。
“我說啊，小公主，我就樂意過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行嗎？”
“那我也是樂意，不行嗎？”
這種回答……倒也算是合理，至少對於小公主這樣的性格當是如此，就算她強行說小公主不可能會喜歡這樣的生活，小公主也絕對會不承認。
只是看著昔日的小公主再度用一副高傲的樣子朝自己揚起了下巴，夏若夢的眼裡充滿了無奈。
她可並非真的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只是那段過去……是除了江如畫之外誰也不許揭開的傷疤。
“……我去拜會一下鍾慧阿姨，小公主要是想吃點什麼東西就自己去樓下吧，只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就好。”原本還算活躍的氣氛因為兩人的對話剎那就冷卻了下來，夏若夢在聽得江如畫的回答之後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下午我就回來，小公主最好在那之前別給我添亂。”
說罷夏若夢也沒等江如畫回覆自己，便抓起了放在桌上的鑰匙走出了大門，留下了江如畫一個人在家裡。
……
……
在夏若夢離開家裡不久後，柳若雪也穿好了衣服從臥室裡走了出來，她並不知道夏若夢和江如畫在客廳裡都聊了些什麼，只是她迎面便撞上了江如畫有些失落的目光。
“小畫，身體好些了嗎？”柳若雪走上前去，坐在了她的身邊，有些關切的詢問道。
“謝謝阿姨的關心……已經好多了……”她的回答顯得有些沒精打采。
“若夢這孩子也真的是，明明是家裡來了客人，早餐卻就只准備這點東西……”柳若雪輕輕搖了搖頭，“小畫還想吃點什麼嗎？阿姨給你去做，要是家裡沒有就下樓去給你買。”
“謝謝阿姨……不用了，若夢做的東西挺好吃的。”江如畫看著柳若雪那滿是關心的眼睛，幾度想開口詢問什麼，但最終都沒能說出口。
“小畫要是有什麼想說的話，就說出來吧……雖然若夢不在這裡，但阿姨還是很樂意當你的聽眾的。”柳若雪顯然是注意到了江如畫有些動搖的神情與欲言又止的模樣，她輕聲在江如畫的耳邊如此說道。
江如畫輕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在沉默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問道：“阿姨……是不是知道了我和若夢的關係？”
小公主雖然飛揚跋扈，但並未對察言觀色一竅不通，在她生病的時候她就明顯注意到了，柳若雪的態度有了一絲絲細微的變化，雖然那種變化並不明顯，這位以溫柔為第一印象的母親也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小畫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呢？”
“因為……您和她很像啊，她不愧是您的女兒。”江如畫露出了些許失落的神情，“過去的她也是這樣，就算真的有什麼心事，也幾乎完全不會在表面上表露出來……只是……我確實也算了解若夢，就算一個人隱藏的再好，也會在不經意的時候顯露出來的……”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小畫是這個家裡的客人，只要若夢依舊那般說，小畫就永遠是若夢的朋友，這一點在這個家裡是永遠不會變的。”柳若雪並未正面回答江如畫的問題，只是暗暗的告訴了她確實如此。
“阿姨……我是不是一個……很差勁的女人。”江如畫抬起了頭看向了柳若雪，這個一向要強的小公主眼眶裡少見的出現了流光閃爍，從小時候就缺少母愛的她，因為柳若雪的溫柔而產生了某種想要傾訴的感覺。
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下來，就好像窗外環境的聲音都消失了一樣，安靜到兩人都能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其實吧，很多事情，不是當父母的真的不知道，而是很多時候我們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柳若雪的嘆息聲在江如畫的耳邊響起，“只是若夢這孩子一樣要強，從來不肯接受任何人給她的安排，就算我們知道了某些事情，也只能由著她一直胡來，她也經常想到一茬是一茬，根本不遵守這個世界的客觀發展規律。”
“胡來……？您是說她喜歡女人的事情嗎？”
“是啊，也許很多人會覺得我很開明，但我其實從來都接受不了這種事情，女人和女人為什麼可以相愛呢？從若夢還在高中的時候我就一直問著自己，直到今天我也沒能得到答案，我不是接受了，只是釋懷了而已。”柳若雪用手背撐在桌子上托起了下巴，目光也似乎回到了很久遠的過去，“若夢她是年輕人，年輕人終歸是要有自己的想法的，就算我們真的干涉了她的選擇，她也還是會那樣做的。”
“雖然我並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不過杭城當時的新聞，我還是多多少少看了一眼的。”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柳若雪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江如畫，那溫柔的眼神之中夾雜著些許冷漠，要說柳若雪能像夏若夢一樣完全不責怪江如畫，那是不可能的，夏若夢畢竟是她的女兒，能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裡和江如畫談話，她已經遠遠超過了這世上的很多母親。
江如畫也默默低下了頭，過了五年時間，她也知道自己當年做的事情到底有多麼瘋狂……
只是有一點她想不明白，當時她買通那些小報記者的時候，明明提供的“黑料”只有那麼一點點，為什麼最後夏若夢被爆出了很多足以身敗名裂的黑料呢？問起那些人的事情，他們也只是一個個的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聲稱不是自己乾的。
都沒幹，那特喵能是誰幹的呢？
她在夏若夢的身邊，自然知道夏若夢是有多麼的潔身自好，可這世間人言可畏，若是驚起了一場秋風，又如何能是隻下落雨便化解？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在那以後，她足足消失了五年，就連家裡人都不願意聯絡，我知道她其實是有一部分原因羞於回家，畢竟出門在外想要闖蕩天下，到頭來卻連自己的名節都保不住……就算她從來沒告訴過我這件事，我也能知道那件事對她的打擊有多麼大。”
“只是我們聯絡不上她，就算聯絡上了，也不可能真的把這些事情坦誠交心……那對於有些受傷的人並不是治癒的良藥，而是更為疼痛的二次傷害。”
“我只希望她一個人在外面，能夠注意安全，天冷了多加衣服，凡事小心別受傷別生病……順帶逢年過節去寺廟裡為她燒香祈福一下，那些事情，我只希望她能像高中時那樣……自己調整過來，別再染上什麼心病的好……”
說實話，到後面江如畫也聽得出來，柳若雪的話語已經全然沒有了那種責怪的意思，有的也只是對夏若夢的關心，以及對過去她沒能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的遺憾。
“你也知道吧……她過去喜歡的，是她的一位青梅竹馬……不對，只是她自己認為是青梅竹馬的女人，追了別人八年……別人壓根從來沒在乎過她，她還傻不登一樣的天天往別人身上湊，她失戀那會我還從她的包裡搜出了火機和啤酒蓋，可笑的是那時候的若夢還覺得自己隱瞞的很好。”
“嗯……我知道……許鳳梧，對吧？”江如畫輕聲回應。
“是啊，許鳳梧，我已經多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呢？若夢的那些日記裡，那些畫冊裡，至今都還有她的畫像，還有若夢為她寫的短篇故事。”柳若雪輕輕點了點頭，語氣裡似是有些悲傷，“小畫，既然阿姨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阿姨只想問你一件事。”
“阿姨，您問吧。”
“除了這五年以外，若夢還是經常回家的。”柳若雪講到這裡的時候，江如畫還順著點了點頭，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畢竟夏若夢那幾年回家都要和自己告假的，金主和情婦嘛，總不能說消失就消失，“那些畫作的後面在那幾年被她補上了新的畫作，說實話，第一眼我看到你的時候，就有一種眼熟的感覺，後來我才知道了，那些畫上的人應該是你。”
“作為一個當媽的人，我不會什麼事情都要去幹涉她的選擇，但我至少應該知道她的選擇會給她帶來什麼後果，就好像當年我要給她浪費八年人生之後的事情善後一樣。”柳若雪淡淡的說道，“小畫，阿姨只有一個問題，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若夢，你們的關係只是玩玩而已嗎，還是別的什麼？”
“我不想阻撓她的選擇，但如果你只是想玩玩她而已，我還是希望你能就此放開她，離開她的生活吧……她已經用了八年時間來滿足你的興趣，不應該再困在這裡太久了，若夢一直就是那種人，容易被自己的一廂情願困在過去，再也走不出來。”
“她花了五年時間才重新游上了水面，如果你並不喜歡她的話，也請你別再把她送回水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