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淮還想說什麼,眼前的人卻突然衝了上來。

柔軟溫熱的唇瞬間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

封修然瞳孔有些擴散,整個人似乎已經不受控制。

發熱期的Omega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鍾離淮一直都知道。

“阿離......”

封修然嚶嚀著,在他衣襟前胡亂抓著。

鍾離淮渾身一怔。

這個稱呼他曾聽過無數次。

第一次是在救了他的那一年,兩人互換了姓名,他第一次從封修然口中聽到阿離這個稱呼。

很多年後他才知道,原來之所以稱呼他為阿離,是他以為自己姓鍾。

以為阿淮是最親密的人才可以喊的稱呼,又不想只喊名字那樣生疏。

所以便選了自認為折中的阿離。

也許當年他們誰都沒有想到,一句無心的阿離,竟然會在三四年後,成為他們兄弟兩人各自的夢魘。

封修然的吻是霸道的,甚至隱隱帶了些報復性。

他一遍遍呼喊著阿離,可看向鍾離淮的眼神,卻不像是在看他這個人。

反而是透過他,在看曾經很久遠很久遠的回憶。

“你不會後悔嗎?”鍾離淮眉頭緊蹙。

然而回應他的,是更纏綿悱惻的呼喊。

“阿離......”

封修然將人推倒在那張小床上,跨坐在上方用手一寸寸描摹著對方的眉眼,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

只是那眼神突又迸發出一股狠勁,帶著些許想要毀掉這件東西的決然。

他的的確確也這麼做了。

鍾離淮呼吸瞬間被掠奪,本就緋紅的臉因著缺氧紅一陣白一陣,雙眼快速流出生理性淚水。

手中的抑制劑被死死捏著,只要他下決心將東西注射進去,封修然自然就會迴歸正常。

可真的要這樣嗎?

若他迴歸正常,會如何呢?

會厭惡自己?說討厭他資訊素的味道?

還是躲得遠遠的?不讓他再見到他?

鍾離淮突然有些生氣。

明明內心深處潛意識裡還記得他的人,怎麼就記不住他這張臉呢!

他和鍾離遼,就那麼像?

像到他在見不到自己的情況下,要去找他做替身?!

鍾離遼被當成替身自然不好受,而他得知有人拿別人當自己的替身,又哪裡會好受?!

封修然的資訊素味道不斷席捲,鍾離淮強繃著的理智在一點點潰散。

直到對方一聲嚶嚀喟嘆自齒間發出,鍾離淮再也忍不了了。

這段時日的壓抑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洩口。

他雙手掐著封修然的腰,強迫他和自己對視,音量忍不住抬高:“看著我!”

封修然搖頭晃腦定睛看著,看得出來他很在努力聽話了。

這副懵懂的模樣,讓鍾離淮的神經更是明顯被刺激了一下。

“我是誰!看清楚我是誰!”

他低吼著,雙手用力將人抬起又狠狠下摁。

“啊——”

封修然驚叫出聲,雙眼瞬間浸滿淚花無聲抗議著。

可鍾離淮哪裡會給他抗議的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封修然的資訊素終於得到了抑制,眼神也逐漸恢復了清明。

待看清楚自己的狀態時,他有些慌張地蜷縮了起來。

“怎麼是你?阿遼呢!”

“...............”

鍾離淮的心被狠狠刺痛,他釋放著壓制資訊素一步步逼近,大手掐住封修然的下頜。

“我徵求過你的意見!”

他不給封修然反抗的機會,“我讓你看清楚我是誰了。”

他言語執拗,束縛封修然的動作也變得執拗了起來。

俯身將人圈在自己懷裡,眼神裡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瘋狂。

“修然哥,我是阿離啊!”

一股別樣的雨後櫻花味道襲來,封修然的眼睛再次渾濁了起來。

發熱期本就至少三天才能消散,如今不過幾個小時,封修然的清醒也只是短暫的。

他似乎被那句阿離禁錮住,原本的慌亂消失不見,嘴角快速勾起一抹微笑。

“是阿離啊!”

封修然說的輕柔,眉梢眼角全是溫柔和情意。

僅這一聲,讓鍾離淮瞬間潰不成軍。

從前,他就是這般對自己的啊!

是他,把他弄丟了。

“對不起,修然哥,對不起......”

鍾離淮一遍遍道歉,抱著封修然淚流滿面。

封修然搖著頭:“我不會怪阿離的,我永遠都不會怪阿離的。”

他語氣繾綣,抬手描摹著鍾離淮的後頸,整個人也一點點向後探去。

下一秒,一股刺痛從後頸傳出,鍾離淮怔了一會兒,還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便被再一次攀上來的封修然打斷了思考。

“阿離,我還要。”

...................

幾個小時的折騰終於在傍晚時分停歇了下來。

鍾離淮將封修然收拾妥帖,打電話叫人拿了新的衣服過來。

舊衣服早就不能穿了。

沒一會兒,診室外的門被敲響,鍾離淮擦乾了手去開門。

門剛一開啟,就看到了滿臉怒容的鐘離遼。

拳頭猝不及防地砸了下來。

鍾離遼闖進房間反鎖上門,騎在鍾離淮身上一拳一拳砸著。

“我以為起碼你不會!

鍾離淮,你不是自詡清高,自認為自控力強,不會強迫他人的嗎?

你不是最不屑這種趁人之危的事情嗎?

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你就不怕阿然怨你,不怕他恨你嗎?!”

鍾離淮抬著雙臂抵擋著攻擊,但卻沒有反擊。

直到鍾離遼打累了,他才將對方踹到角落裡。

鍾離淮擦著嘴角的傷口,眼神不屑:“我不會?我們都是同樣的血脈,你憑什麼覺得我就不會?”

“你!”

鍾離遼啞然,整個人瞬間頹喪了起來。

他嘟囔著:“可你也不應該趁他,趁他......”

然而鍾離淮接下來說的話,卻讓鍾離遼如墜冰窖。

“我問過他,他同意了的。”

“什麼?”

鍾離遼不可置信!

“你騙我!那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不同意?!”

鍾離淮笑了:“可這都好幾個小時了,難道他就沒有一次清醒過?”

笑容扯著嘴角的傷口,生疼。

鍾離淮捂著傷口背過了身,眉梢眼角全是苦澀。

只有他知道,這場博弈裡,他們誰都沒贏。

贏得人是阿離。

是那個三年多以來一直存在於封修然腦海無法磨滅的阿離。

不是他。

也不是他們任何人。

這是鍾離淮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精通醫學心理學的他,太清楚當年的自己對當時的封修然來說意味著什麼了。

便也清楚,當初自己拒絕了他伸出的那雙手的行為,是多麼的愚蠢。

可令他最難過的,是他竟然如此食髓知味。

鍾離淮在心裡唾棄著自己。

自從他愛上醫學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情感起伏了。

在他看來,不論是什麼人,都是一個又一個的零件。

是拆開了,擺在他面前的實驗體罷了。

可封修然,卻硬生生將他早就埋進心底的情感之弦扯了出來。

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有這般卑劣的一面。

*

內室裡,本該沉睡的封修然此刻正拿著手機撥通了一通電話。

緊接著,驚恐又無助的聲音響起。

“父親,救我!”

他帶著哭腔,嗓子乾啞,聲音更是顫抖不已。

南榮光赫心裡咯噔一聲,忙問他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發熱期到了,我......我不知道是誰.......父親,我好怕!”

封修然斷斷續續說著,聲音裡充滿恐慌。

南榮光赫臉色黑到不能再黑了,憤怒值瞬間飆升。

二話不說,帶著人殺到了醫院。

鍾離遼還沒從封修然和鍾離淮發生關係的事實中清醒,就被一陣急促的電話吵醒。

他剛接起電話,還沒開口說話,那邊便已經開口大罵了起來。

“鍾離遼,你這個討債的!我不是讓你離南榮家那孩子遠點嗎?你都做了什麼!你怎麼敢的?!你害的我們家還不夠慘嗎?你怎麼還敢動他!你要什麼人沒有,為什麼非抓著他不放?!我告訴你,你......”

鍾離師咆哮著,卻被鍾離遼打斷了。

“父親,您在說什麼?這次動了他的人,可不是我啊!”

那邊明顯愣了一下,“不是你是誰?封修然人現在在咱們家醫院,除了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