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後三日

昭華上一世對碧桃從一開始的依賴到嫉妒到厭惡，但後來在那悠悠深宮中，每次回想起碧桃，又不得不承認她是個聰明人。

她名義上為了李旭守節，但建興王府的一切她都瞭如指掌，她表面上效忠的是建興王府，是呂寒陽，實際上是為了袁家軍。

她和李旭倆人是情投意合，但老建興王絕不會讓兩人在一起，兩人如果結合，那袁家軍和李家三兄弟的關係定會更上一層，建興王府的家軍本就不如這兩方勢力多，處於弱勢的地位。

李旭的死到底是意外還是老建興王所為，誰也不得而知。

而碧桃進入這建興王府當女使，等於是把自己當做質子獻給建興王府。只有作為袁一狩獨女的她被困在這府中，老建興王才會安心。

上一輩子，呂寒陽馬上風后，被穆元幾根銀針維持性命，只要尋到多年未見的龍之心便可恢復八成有餘，雖然再也不能領兵打仗，卻也能在後方繼續運籌帷幄。

但碧桃不願，呂寒陽早已對袁一狩和李石李傑起了殺心，於是她要先下手為強，但卻被昭華髮現。

但昭華當時在得知呂寒陽是因馬上風時，早已經心死如灰。穆元察覺碧桃的想法後卻不願這樣，他雖然為了利益背刺過呂寒陽，但他也知道，呂寒陽一死，自己絕沒有好日子過。

於是在一個深夜，碧桃趁穆元不備，一劍斬殺了他，然後呂寒陽眼睜睜看著她拔掉了自己頭上的銀針，硬生生掙扎著死去。

碧桃想扯著自己這塊布登上這亂世的大戲臺來唱這出戏，但自己當時心灰意冷，不願配合，再加上李石李傑兩兄弟要自立成王，還要與呂寒陽手下的殘兵內鬥，消耗了諸多兵力，很快袁一狩死於戰場上，碧桃也被呂寒陽的手下一箭射死於城牆之上。

而她，從此也就猶如一棵浮萍，縱然穆瞳力大無窮，但隻身一人怎能護得住她的周全，只能隨她一起輾轉於諸多勢力之中。

今日呂寒陽陪著裴沅去城外演兵了，幸而不用再看到呂寒陽那張臉，否則面對那卑鄙齷齪的眼神，昭華只覺得會再也忍不下去。

穆元這幾日倒是經常來，坐在院中的亭間看著昭華教穆瞳一些東西，一坐便是一天，今日上午來了一趟又離開了。

如今正是未時，太陽早已沒有什麼溫度了，石榴抱著個暖手爐靠在桌邊昏昏欲睡，穆瞳趴在桌邊早已睡著了。

昭華有些猶疑，還在心中揣測碧桃到底會不會來。昨日晚上的那張紙條，碧桃一定會看，看了就一定會來，但直到這時都未見人，怕是拒絕了自己嗎？

“碧桃啊，你是不相信我嗎？”昭華坐在梳妝檯前喃喃自語，她從抽屜裡掏出白瓷瓶，若碧桃今日不來，那她就要換另一條路走了。

“殿下。”

碧桃敲了敲門走了進來，她向昭華行了一禮，便站在了桌前。今日她穿了一身碧青色的外衣，許是習武之人並不怕冷，她連斗篷都沒披，臉上也未上妝，眼底的青黑色十分明顯。

看來昨日的紙條讓她輾轉反側啊。

昭華勾起一抹笑容，石榴已經倒好了茶水，侯在一旁，穆瞳倒是還睡得正香。

碧桃掃了一眼，開口，“殿下對這傻子倒是好的很。”

“只要是忠心於我之人，我必會厚待於她。”

“包括你，碧桃。”

碧桃聽到這話，臉上一驚，仔仔細細看了看說這話的昭華，完全沒有之前唯唯諾諾，軟弱的模樣。這真是鷹被兔子啄了眼，她還以為這人是隻兔子，沒想到竟是條隱藏之深的毒蛇。

“你可知，昨日那張紙條，只要我交到王爺手機裡，你性命難保！”

“哈哈哈。”昭華笑了笑，她當自己是傻的嗎？呂寒陽怎會殺自己，她的價值可比這府中任何一個人都要大。

“把我殺了，他還有當皇帝的資格嗎？”

“你！”碧桃咬牙，但很快她又平靜下來，“你說王爺想殺我阿父，可有證據？”

“碧桃，你阿父有三萬精兵，呂寒陽只有兩萬，這並不是什麼透不出風的秘密。”昭華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比自己聰慧，上一輩子她都能審時度勢，做出對自己最好的選擇，這一輩子她要讓她知道，最好的選擇便是幫她，司馬昭華重新登上帝位。

“不是現在，也會是以後，只有你阿父死了，袁家軍群龍無首，他建興王府才能收割你們的兵力來壯大自己。”

碧桃沒有說話，但她知道眼前女子說的是實情，別人可能不知，但她跟在呂寒陽身邊，表面上是呂寒陽最信任的人，什麼都交給自己管。

但她僅僅只是個過賬之人，賬面上的數字不過呂寒陽隨口一句而已，兵權在他自己手上，掙錢最多的織造一事由穆元掌控，建興王府的家兵才不會聽她這個外人的話。

“我憑什麼相信你，你有什麼值得讓我投向你這邊的呢？”

“你無兵無權，甚至現在還要靠著呂寒陽才能活下去。”

這話著實誅心，但是上輩子更難聽的話昭華都聽過，那些胡蠻子們說話可比這難聽多了。

“碧桃，這是我的劣勢，卻是你的優勢。我無兵，才要依靠你們袁家軍。”

“而且我有先帝的遺詔，所以我當皇帝是應天順人，名正言順不是嗎？”

碧桃沒有說話。

“我這人不會像呂寒陽那樣卸磨殺驢，只要你忠心對我，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給，我都會給你。”

“我需要把這件事告訴我阿父，這件事需要他來下決定。”碧桃緊緊盯著昭華，她從不信任何人。

“碧桃，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是時候換個下注的地方了。”

“你問問袁老將軍，難道他不想平復這亂世，只是一個異姓王手下的將軍而已，未免也太屈才了，更何況那呂寒陽。”

昭華說著輕笑一聲，“就他的才能，你們覺得他能當上皇帝嗎？就算是當上皇帝，他能容得下你們袁家軍嗎？”

“三日，我給你三日時間考慮。”

“哦，對了，如果你不信我說的呂寒陽會殺你阿父，你可以去問穆元，你不信我，總要信他吧。”

昭華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三日，這三日是她給碧桃的時間，也是她留給呂寒陽最後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