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司馬昭凰仔仔細細看了看眼前的昭華,這才回過味來,今日她這妹妹倒是與小時候格外不同了。

穿的是一身男子的裝束,腰間掛的是長柄的彎刀,頭髮被簡單束起,臉上面脂口脂都沒有塗,嚴肅著一張小臉,還蠻像是那回事的。

這讓她想起,那時她出嫁那會,嬤嬤們為她塗抹臉上,一層又一層,昭華趴在桌上問她,“阿姊,我什麼時候能像你一樣描眉塗唇呀?”

眼神裡滿是羨慕和希冀,而今,這眼神裡滿是不滿和肅殺。

“這倒蠻像是那樣的。”

像哪樣,像這建興王的樣兒,還是像帝王之相,昭華不知道她說的哪方面,便不再吭聲。

司馬昭凰看著眼前的妹妹,她前兩天收到裴青的信件,信中說,司馬昭華現在大不相同,絕對會讓她大吃一驚,她還不信,現在她倒是有幾分信了。

其實呂寒陽的死訊,她是知道的,她不來,一是為了避嫌,二是覺得她的妹妹一定是被坑了,她能做得出來殺呂寒陽這事?

肯定是別人殺了,想要這建興王府,順便讓她做自己的傀儡木偶,依她看來,這一切都是袁一狩或者那李家兄弟乾的。

只是沒想到,形勢與她設想的完全不同,呂寒陽一去世,建興城被攻,裴沅竟來相助,然後與袁家軍把李家兩兄弟幹掉,裴青又說要把自己印象中蠢笨如豬的妹妹抬上帝位,簡直是出乎她的意料。

於是接到信後,她便立馬趕來了,她倒要看看是怎麼個事。

“是你殺了呂寒陽?”

這話說的實在是大逆不道,驚世駭俗,昭華實在是沒想到自己的姐姐,竟然敢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問出這話。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怎麼說這個印象中一向是聰明絕頂的阿姊了。

看到昭華的眼神,昭凰微微一笑,這一笑簡直是百媚眾生,粉黛顏色齊上頭,這讓她想起,上輩子,遇到那王家的表嫂時,她問道。

“那賣魚女比著我阿姊如何?”

“那差的可遠了!一個是天上仙女,一個地上凡人,一個是珍珠,一個是魚目。”

那為何王家大郎寧願要那賣魚女,也不願和我阿姊在一起,這問題她沒問出口。

但看到自己姐姐坐在那書桌背後,一副探視自己的神情,即使是這樣的神情,也美的仿若天上的仙女,她更是不能理解了。

這時,石榴端著茶上來了,她把茶杯放在書桌上,又行了一禮,把剩下的一杯放昭華面前。

昭凰掀開茶蓋,品了一口,露出不滿的神情,用手放下茶杯,“這建興城果然是苦寒之地,這茶葉完全上不了檔次。”

“要不,還是隨我去沁縣吧,那裡雖說只是個小地方,但王家勢力在那龐大,而且也已經把有價值的東西都移過去了,也算是舒坦。”

昭華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開口問道,“你今日來,是想帶我走嗎?”

司馬昭凰嗤笑一聲,當昭華問出這個問題時,她就知道她這單純的妹妹又不一定在想什麼的,或者是感動於自己要帶她走。

自己是要帶她走,但並不是為了什麼狗屁的姐妹情誼,而是為了自己的霸權偉業。

“昭華,阿姊一向待你不錯吧?”

這話問的著實是理直氣壯,對比宮裡那些異母的姐妹們,那自然是不錯的,至少沒有非打即罵。

但平心而論,真的不錯嗎?怕是要在心中打幾個迴旋鏢的程度。

昭華冷笑,“阿姊,我為何要離開這建興王府?這裡吃喝玩樂,樣樣隨我的意,按我的心思來,我為何要跟你走?”

看來真是被袁一狩那廝迷住了心智,還好這一趟來了,若是再遲些,怕是要被籠絡了去了。

“你這話說的,那廝能把呂寒陽都殺了,會待你如何?現在只是在誆你呢!清醒點吧!”

“那你又怎知呂寒陽是他殺的呢?”昭華勾唇一笑,背靠在椅子上,這時倒是有幾分天下霸主的感覺了。

“你……你?”昭凰驚的站起身,快步走到昭華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哈哈哈大笑起來。

“不愧,不愧是我們司馬家的人!”昭凰倒是有些詫異,但很快又湧上一股喜悅,“你這爛泥也有扶得上牆的時候。”

這對話聽得石榴是冷汗直流,但她看了看屋內的那個黑衣人和那個嬤嬤竟是面不改色,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她也只得低下頭去,裝作一副鵪鶉的模樣。

“昭華啊,既然你把你的這些事都告訴阿姊了,那阿姊便開啟天窗說亮話。”昭凰只覺心中暢快,“我原以為你是個蠢的,便想讓你當阿姊的傀儡木偶,到時候你當女帝,能充個門面就行。”

“阿姊呢,就替你在背後籌謀劃策,料理江山,如何?”

果然如此,得到這樣的答案,昭華心中反而更定了,若是她拿出姐妹情深,自己可能還會有些猶豫,這樣說開,她反而如釋重負。

“阿姊,現在這建興城是我說了算,你不必擔心。”昭華品了口茶杯裡的茶,她倒是覺得這建興城產的茶甚合她意,雖有苦澀,不遺茶香,著實令人著迷,“阿姊,明日便回沁縣吧,這建興城的茶水都不合你心意,如何留下來呢?”

“我何時說過我要留下來?”昭凰看著面前的妹妹,這是想要把自己攆走呢?

“昭華,你這是卸磨殺驢啊!”

昭凰走到書桌前,摩挲著茶杯,然後拿起摔下,摔碎的碎片濺了一地。

她對著身後的嬤嬤和黑衣人擺擺手,示意她們出去,昭華見狀,便也讓石榴出去,石榴不願出去,她又在她耳邊悄聲說了一會。

看著這一幕,昭凰冷笑,“你對這小丫頭倒是挺好。”

“剛才你那話是什麼意思?”昭華直直盯著她,心中惴惴不安,她似乎已經窺到了某些真相。

“我是說,這個皇位是你阿姊我,看你可憐,施捨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