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煮酒論英雄

呂梁她並不怕，呂寒陽的五千精兵她也並不恐懼，但她怕的是李石兄弟的三萬兵馬，這三萬兵馬均在建興城附近，只要訊號彈一昇天，便會馬不停蹄地奔向建興城內，不消一日，這建興城便會被圍堵。

那時袁一狩加上穆元的人馬只有三千多，怎麼應對？

到時，是拼還是不拼？拼，拼不過，不拼，也是死。

昭華左手蓋在右手上，手指凍得有點發僵，她嘗試蜷縮了一下手指，這時一股暖意湧上來，她一抓，是暖手的手爐。

石榴把暖爐遞給她，就去把窗戶關上，穆瞳早已睡了，躺在地上，和衣而睡，也不怕冷。

呂寒陽躺在床上，面容安詳，彷彿睡著一般。

這前世今生的恩怨就此了斷，昭華在心裡暗道，等這次事情結束，她發誓，一定要給呂寒陽一個好歸宿，至少扔到亂葬崗去，永世不得超生。

“石榴，你怕嗎？”昭華問，她早已知石榴的回答，但她偏想要問上一問。

石榴低聲答了句，“有陛下在，我就不怕。”

其實自己還留有後招。

那日，裴沅給自己遞手爐時，自己悄悄遞上了紙條，只希望裴沅能相信她這一次，助她一次。

“三日後，建興城將會有禍事發生，到時候城中大亂，百姓們必有生命危險，望裴將軍能施以援手。”

裴沅來是不來，是此局的關鍵。

若他來援，她這一局必勝，若他不來，就看老天給不給她這個運氣了。

其實她心裡有七成的把握，裴沅一定回來，但裴青是否會阻攔他，她又摸不準。

這一局，既是要看能否拿下建興城，又要看裴青是否要站她這邊。

遠方的天泛起亮光，是時候了。

等碧桃和袁一狩到了府中時，府內一片死寂，袁一狩雖然已經聽碧桃講過府內下人皆被誅殺，但到了這府中還是一股寒意襲來。

等到了正堂中，看到堂內正中間那副棺材時，還是忍不住怫然變色，睜大了雙眼。

碧桃跟在他身後，此時也是看到了棺材，紅木的棺材有點略小了，呂寒陽身高八尺，拘束其中，連早已僵硬的腿都被打折蜷了起來，這樣才剛剛正好。

這幅棺材，是呂寒陽為昭華準備的，只是沒想到自己先躺了進去。

昭華坐在堂上，平日裡呂寒陽坐的位置，上面放了白狐的狐裘，正是當初碧桃拿來的那個。

如今被墊在屁股底下，昭華還讓石榴把狐裘上的玉扣卸了下來，兩枚玉扣扔在桌上，旁邊放的正是呂寒陽的彎刀。

袁一狩早前聽碧桃講這小殿下是多麼的單純軟弱，後來又說是多狠毒陰險，但今日一看，這女子今日是男子打扮，外面披了呂寒陽的大麾，不像是個將軍，瘦瘦弱弱，白白嫩嫩，倒像是個錦衣玉食的小公子一般。

但這手段，他掃了一眼棺材裡的呂寒陽，此時他才驚覺這艘船上的有點草率了。

袁一狩思索片刻，行了一禮，並未落座，也並未開口，只是眼睛盯著王府大門的方向。

昭華上輩子每次見到袁一狩，這老頭一副瞧不上自己的模樣，彷彿自己多配不上呂寒陽似的，而今倒是第一次見他如此恭敬地行禮。

她輕笑一聲，心知袁一狩看到這府內一切，有些後悔了，便是要等其他人來，再考慮要不要幫自己。

只是，已經上船豈是那麼容易下的？

“袁將軍，你可知，現在船已經行駛在海上了，若你現在想要下船，那就得做好被淹死的準備了，不知您老人家可會划水？”

這話說的著實諷刺難聽，碧桃就要向前，袁一狩皺起眉頭，示意她退下。

“良禽擇木而棲，殿下何必這麼急逼我做出選擇。”

“那你怎麼覺得我不是那棵鳳凰樹呢？”

“我有遺詔，是司馬家族名正言順的繼位者，您又有兵，這亂世不正是為你我準備的。”昭華拿起彎刀，“那呂寒陽心眼小，容不下別人，我可不同，我的心眼可比他大多了。”

見袁一狩一直不接話，昭華心裡也有些煩了，這人怎麼這麼不識抬舉，一夜未眠的她此時更是頭疼難忍。

石榴在旁邊看到此狀，立馬過來為她開始揉捏頭，她抓住石榴的手，“石榴，去為我溫一壺酒來。”

石榴露出擔憂的神色，不願離開。

“穆瞳在這，你擔心什麼，去吧。”

袁一狩這才注意到角落深處有一女孩身影，看上去才十幾歲的樣子。

“袁將軍，你現在後悔也晚了，呂寒陽的屍體現在就在這堂中，此事已無迴旋的餘地了。呂寒陽死了，現在哪個不想入住這府中，你想讓呂梁還是李石來當新的建興王。”

看到袁一狩沉默，昭華就知這事穩了。

“論兵馬，你不輸這兩人，論才能你更是在這兩人之上。”昭華嘆了一口氣，“只是明珠蒙塵，袁將軍，你差的只是一位明主啊！”

呂梁，一個比呂寒陽還要不靠譜的好色之徒，年已三十有餘，還未成親，私下裡更是沒法講。

李石李傑兩兄弟，狼子野心，但為人殘暴，屠城坑殺百姓，強搶民女，不是個能相與的，若是李旭還在，他倒是願意與他們合作，只是。

他看了一眼碧桃，又看了一眼棺材裡的呂寒陽，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容不得他再推三阻四。

想到此，袁一狩單腿下跪，碧桃見狀也趕緊跪下，“臣願跟隨陛下！幫陛下重登帝位！”

石榴端著溫好的酒現在昭華身後，昭華拿起酒杯，遞給袁一狩。

“這酒啊，是好酒，好酒就該配英雄，這天下總歸是你我的。”

說著，她舉起另一杯，一飲而盡，等看到袁一狩也把杯中的酒喝盡，她哈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看到袁將軍竟不帶一人便敢入府，我就知道袁將軍非凡夫俗子，你竟如此信任於我，我必以誠待之。”

袁一狩沒有接話，他的精兵早已在城東門駐守，若他午時還未和碧桃出去，就會破城而入，而門口還有幾百家衛團團圍住，他有何可怕可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