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伴著那噼裡啪啦的雨聲,昭華以為臨到關頭,會緊張的睡不著覺,結果卻是一夜好眠。

醒來後,天已大亮,石榴為她遞上熱茶,她含了一口嚥下。

“溫上一壺酒,今日我高興。”

昭華眉頭都帶著喜悅,這些時日因為生病帶來的鬱氣都消散許多。

“穆元呢?”

昨日和穆元說好的今日要帶匕首來。

“穆元先生被王爺叫走了。”石榴回道,她拿酒溫上,又喚穆瞳過來吃飯。

昭華摸了摸穆瞳的頭,“記住,如果我不在了,一定要跟緊石榴姐姐。”

穆瞳有些茫然地看過來,看到昭華嚴肅的表情才點了點頭。

“石榴,記住我的話,如果府中亂起來,就跟緊穆元,他那人最惜命了。”

石榴聽後,眼中露出擔憂的神色,“那陛下呢?”

“我當然是和你們在一起了。”昭華面不改色,她要的就是這建興王府大亂,但她實在摸不清到時候是個什麼情形,只能現在就交代好石榴和穆瞳。

這明顯的謊言,石榴並沒有拆穿,只是手中捏緊了酒壺。

昭華透過窗看向遠處。

書房內,呂寒陽看著眼前跪在地上的穆元,當年年幼的穆元一個人來到這建興城,渾身髒亂狼狽不堪的他叩開建興王府的大門,活像個叫花子似的。

這麼多年,建興王府供他吃供他穿,自己對他委以重任,若不是這建興王府,他早凍死在城郊野外了。

“穆元,你要知道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建興王府給你的。”

若沒有建興王府,他連條狗都不是。

“王爺,微臣絕對誓死效忠建興王府,若是背叛天打雷劈。”死呂寒陽這廝,剩下的話被穆元吞下去,他低下頭的雙眼裡滿是陰翳,怎麼不來道雷劈死這廝。

“我知你是忠心的,只是這幾日我這心裡著實不安。”呂寒陽伸手扶起穆元,“你說那司馬昭華真如她面上如此單純嗎?”

那可不是,只是面上帶個面具哄騙你而已。但穆元還是開口,“我倒覺得那小女子是個憨傻的,這麼久了,連龍丹花都沒聞出來。”

呂寒陽哈哈大笑起來,“你發現了?不過也是,你對藥理如此精湛,發現了也是有情可原。”

穆元站起來,一副不解的模樣,“王爺在顧慮什麼?那小女子也已懷不了孕了,日後與王爺結親,肯定是要聽王爺的話的。”

“我之前確實是看好於結親這事,但袁一狩說的多,若結親我用何理由……”話未說完,但在場的倆人都已明白這未盡的意思。

“嘶,王爺這樣一說,卻也是如此,但那小女子現在就是要一保證,王爺總不能把兵符呈上以示忠心吧?”

“胡鬧!”但這句話倒是讓呂寒陽起了心思,他腦子一轉,有些猶疑地開口,“若我給她寫封結書呢?”

是以當下,有婚書結書之說,婚書便是官府承認婚事的文書,結書通常是未婚男女之間的承諾之類。

“若我在結書中保證為她殺司馬瑋,號我手下精兵助她登帝位,必會與她合為夫妻呢?”呂寒陽踱了幾步,越想越覺得此法可行,“等日後,她要以此書來要挾與我,我便用她無法誕下子嗣來絕她心思。”

“甚妙甚妙!”呂寒陽想到此,便覺得心中火熱,“穆元,來給我研磨!”

穆元掩去眼中的鄙夷,正要向前,門外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

“什麼甚妙?”

袁一狩大跨步進來,身後跟著碧桃,他往椅子上一坐,擰起眉頭,“王爺,入贅與結親之事,臣認為不妥。”

呂寒陽皺起眉頭,面露不滿,但很快收起,露出一個笑,這老匹夫都不對自己行禮了,是把這建興王府當自己家了?覺得自己還是個好磋磨的孩童?

前幾年,老建興王去世,呂寒陽掌權後,便覺得這袁一狩著實可惡,李家三兄弟自弟弟死後,李石和李傑便不再過問軍中事宜,而這老匹夫還要自己給他彙報軍務,他算個什麼東西。

碧桃看到呂寒陽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捏緊袖中的手,這呂寒陽果然是不容他們的。

“袁老將軍說的對,所以本王另想他法,只要給那司馬昭華許以文書,穩住她。”呂寒陽說起這招,簡直是沾沾自喜,喜上眉頭。

只是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巨響,是袁一狩狠狠拍桌子的聲音,他怒然而起,“王爺想出來的竟是這小人招數?!實在是有辱這建興王府的門楣啊!”

“要是老王爺在世,豈能容你行這噁心之事!”

呂寒陽收起笑容,面色陰沉,“既然袁老將軍不同意這法子,便回府吧,省的本王這卑鄙之事,汙了你的眼!”

袁一狩張開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身後的碧桃拉住衣袖,他生氣地一甩衣袖,便離開了這裡,碧桃看了一眼呂寒陽,行了一禮後,便趕緊追了上去。

呂寒陽盯著倆人離開的背影,忽然一腳踢翻了凳子,“欺人太甚!真當這建興王府是姓袁的了?”

然後便起筆蘸墨,寫下結書,等墨幹後,他拿出自己的印章印上,對著站在旁邊不敢出一言的穆元說道,“現在立馬送到西院。”

“是,王爺。”穆元縮縮脖子,出門向西院趕去。

此時的昭華剛倒上一杯酒,她並不是愛酗酒之人,但來了這地,突然愛上了飲酒之事。這內心苦悶仇恨需這酒才能壓下去,緩解幾分,愉悅時飲上幾杯,也是快哉之事。

“陛下……”穆元匆匆進來,把結書呈上。

昭華疑惑接過一看,忍不住大笑起來,她那日激呂寒陽只是為氣他而已,沒想到還有這意外之喜,上一輩子她看呂寒陽看的生厭,今日倒是看出來幾分順眼。

“他倒是給我送來一份好東西。”昭華仔仔細細讀過,把這結書握成團,然後展開,撕成兩片,又撕掉幾塊扔入火爐中。

她看向穆元不解的眼神,微微一笑,“這叫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好了,不要在我這久留,趕緊去呂寒陽那回信吧。”

“知道怎麼說吧?”

“陛下放心,微臣只用四字即可,喜極而泣,恨不得湧泉相報。”

昭華挑了挑眉,“你這人真是滑不溜丟,去吧。”

等穆元離開後,昭華把兩片紙條放入石榴手中。

“這便是你我二人的保命符了,你拿好,莫要讓其他人知道這個東西在你這。”

昭華看向石榴,想了又想,又囑咐道,“這紙條是很重要,但是你的命更重要,危急關頭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考慮下面的事。”

她知這丫頭一定會把這紙條看的比命還重要,但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