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上課講這個定理的時候,楚聞歌記是記下來了,看也看懂了,無非是總是有一種力量阻止改變的發生,很好理解,但是老師隨後又講了一道題。
那道題目他也看懂了,聽懂了,只是不清楚老師最後說的這個題目也可以用了勒夏特列原理解釋,而且化學老師覺得這是很簡單的事情,所以就沒講,直接略過去了。
楚聞歌其實有一個毛病,就是有一點強迫症,數學物理上也是這樣,但凡一個問題用不清楚就會很糾結,但是其實一般數學和物理沒啥能難到他的問題。
至於其他科目的話,聽不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聽都沒聽就不存在懂不懂的問題了。
如今雖然是在徐垚的威壓下強行給人家記筆記聽課的,但是終究是好好聽了的,卻沒聽懂,所以楚聞歌很難受,問別人吧,一個比一個佛系,都說老師說了,這是超綱的,不用搞這麼懂。
但是楚聞歌就是放不下,於是去找老師。
只是還沒進辦公室的時候,就看見了靠門的辦公桌旁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他媽媽,王子寧。
坐著和她談話的,正是他們的班主任。
楚聞歌收回了要敲門的手,一時之間不知道接下去該幹什麼,但是也就是在電光火石之間便做好了決定,往旁邊一閃,就透過那條門縫偷聽。
所幸現在這會辦公室的老師不多,一時之間並沒有老師出入,也沒有什麼學生經過,畢竟是自習課。
母親是來跟老師講上次打架的事情的,當班主任發現從王子寧口中聽到的和邢揚口中聽到的版本不一樣的時候,並沒有太驚訝。
王子寧沒有做過多的解釋,“他已經換過兩次學校,你應該也知道,他之前的資料,以及是因為什麼事情被勸退的。”
班主任沒說話,就翻著手上關於楚聞歌的檔案。
王子寧已經習慣了被老師叫到學校,然後通知一些跟自己兒子有關的事情,無非是,他要是再犯一次,就會被記過,或者就會被處分,或者直接,就會被退學。
她也懶得跟楚聞歌說,知道跟他說了也沒用,就由著他鬧。
她當然也知道楚聞歌自己心裡也清楚,可能是故意跟自己作對也說不定,王子寧只當他這是一張不成熟的表現,看待他依舊像當初看著那個故意把自己劃傷引起她的注意的還在上幼兒園大班的楚聞歌一樣。
“我來也不是為別的,只是想問問您,您要是覺得他在這個學校影響不太好的話,乾脆就把他的檔案給我好了,以後也不安排他去常規的學校上學了,給他安排個家教什麼的得了。”
王子寧語氣中的破罐子破摔的語氣很明顯。
楚聞歌聽得有些犯渾,他不過就是小小的打了個架而已,甚至都沒有傷過一個人,自己還差點被別人掄一個腦震盪,他媽這又是搞的哪一齣?
“王女士,您誤會了,今天叫你過來不是因為這個事。”
王子寧沒說話,等著她繼續往下說,“是想跟您聊聊楚聞歌接下去的打算,不知道您有沒有了解過聞歌的學習成績?”
“大概知道,無非是一塌糊塗,這個沒什麼好說的。”
班主任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有點懷疑這個真的是楚聞歌的母親,“您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看過他的成績單。”
王子寧笑了,好像是在說,怎麼可能。
她確實看了,只是在楚聞歌遞過去簽字的時候,看到最後的排名,就開始數落楚聞歌,詳細成績壓根沒看,用她的話來說,是沒空。
會考出這個名次,肯定沒有一門課是可以看的,王子寧先入為主地想,但是她其實不知道的是,楚聞歌的偏科不是普通的偏科,那是偏出月球的偏科。
班主任似乎是嘆了一口氣
“您兒子的數學物理成績很好,幾乎每次考試都能拿到很高的分數,和我們學校的第一名不相上下,但是其他的話,就有些慘不忍睹了,有幾門就連普通班都比不上。”
王子寧笑了笑,“不是我說話直,只不過,這裡的第一名,數學物理成績拿到外邊,應該也不會太高吧?”
班主任看了她一眼,語氣不慍不怒,“這事說不準的,聯考的時候,徐垚也拿過全市第一。”
班主任對於王子寧對他們的質疑其實有點不舒服。
確實,總體情況來說,他們學校和別的學校確實天差地別,根本沒法比,就連有些聯考,都是拜託他們施捨卷子才可以和他們勉強比個分數什麼的,別人質疑,沒問題。
自己不夠好,別人說你無可厚非,她只是不希望徐垚被也被說的這麼沒用罷了。
徐垚本不應該在這樣一個學校裡,水平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
王子寧微微有些詫異,這是他第幾次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您是說徐垚?”
“嗯。您認識?”
“見過幾面,好像和聞歌關係不錯。”
“他倆關係是挺好,不過這點我其實也有些疑惑,不過才認識幾個月就到了這個程度。”
眼看著話題有轉彎的趨勢,班主任連忙一個急剎車把話題拉了回來,“對了,剛才說的,楚聞歌的數學物理成績,雖然您可能覺得不行,但是拿到外邊也是數一數二的,我的意思呢,是以後他就專門把精力放在競賽上,足夠優秀的話,可能可以獲得名牌大學的保送資格。”
王子寧聽著,班主任繼續說。“他如果要走高考這條路的話,可能時間上有點來不及,競賽這條路雖然風險大,但是也不妨一試。”
王子寧聽明白了,“這些你跟他自己說就是了,他長這麼大了,自己會有決定,這事你跟他說過了嗎?”
“還沒有。”
“那就讓他自己決定。”
到這裡,對於王子寧這樣的態度,班主任其實已經沒有太多的詫異了,很清楚就能看出來,王子寧對楚聞歌的忽視。
好像一點都不關心
“王女士您好像對自己的兒子不太關心啊?或者說是,沒什麼信心?”
楚聞歌看到他媽媽笑了笑,“他是我生的,我比誰都瞭解他,就他現在這個樣子,以後混不出什麼名堂,即便上了名牌大學也不過是給人家充充數,他身後有我,和他父親,所以可以肆無忌憚,他自己心裡也清楚,他失敗了也沒啥關係,因為他知道自己可以啃老,這樣一個人,我並不覺得以後會有多大出息。我也早就給他安排好了以後的生活,他的事在我這。不算太費心。跟我的那些生意比起來。”
這話楚聞歌明裡暗裡聽過無數次。
此刻再一次聽到卻還是覺得心口一窒。
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覺得自己一定是這樣的?
只覺得母親所說的,“他是我生的,我比誰都瞭解他。”相當的諷刺。
班主任靜靜地看著王子寧,沉默了會。
然後,楚聞歌看到了自己的班主任,就那個平常總是對他惡言相向的,更年期的中年婦女,對著自己的母親,一字一句地說出了下面這句話,
“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楚聞歌,也就是您兒子,是個很優秀的人。”
只不過是一句平平無奇的話,卻像一個重錘,重重地落在他的心口上,在那個悶了很久的心口上,砸了一個窟窿,好像被堵塞了很久的血液瞬間就開始流通,而且通透無比。
“他的數學物理成績,我剛說了,就是拿到外邊也是數一數二,拿到省裡去也一樣,我雖然是個語文老師,但是很多次聽到過數學老師和物理老師對他的誇讚,感慨他解題思路的新穎等等。
當然除了成績還有其他,就這次打架的事情來說,我其實有找過其他同學瞭解,知道他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同學所以才牽扯進去,這事本來跟他沒關係。
他平常不喜歡惹事,好像除了上課喜歡睡覺之外,再沒有更多的過錯。
上次運動會,因為擔心突然暈倒的徐垚,在比賽開始前翹了,但是他也知道盡自己可能去彌補,拿到了跳遠和跳高的第一名。
平常有人找他幫忙,他也從來不會惡言相向,都是儘自己所能去幫助別人。
還有最近,徐垚的腿受傷了,他也可以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求地天天揹他上下學。
平常沒事都自顧自,從來不會去找別人的麻煩,他其實都算不上是校園惡霸。
他明明是個頂優秀的孩子,我就很奇怪為什麼王女士,好像都看不到這些?”
之後母親還說了些什麼,楚聞歌已經不記得了,王子寧並不相信自己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對楚聞歌的印象是假的,她只當是眼前這個帶著眼鏡的班主任是出於為人師表所以才說的這一番話。
只是為了安慰她,或者更多的是安慰楚聞歌罷了。
母親要走的時候,楚聞歌往旁邊的教室躲了躲,甚至不小心引來了一堆奇怪的注視。
等母親走遠了他才走出來,進了辦公室。
“報告。”
班主任抬頭看到是楚聞歌,“來問問題啊 ?”
“嗯,化學的。”
“化學老師現在不在,你可能帶待會再過來。”
楚聞歌說好,道了謝就出去了。
只是在出去之前,班主任又將他叫住,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就讓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