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穗手裡翻動著關助理寫好列印出來的協議,臉都要笑爛了。

看完將它放在茶几上,單手推向對面的鬱鴻昌:“你們籤一下字吧,手續我會去辦,就不勞煩你們費心了。”

鬱鴻昌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發展到這種地步,事到如今還是不想就這樣結束,拿著筆遲遲不肯落下。

宋思齊淡淡瞟了一眼,閒聲道:“鬱總好福氣,事情搞得那麼荒唐,鬱小姐就這樣算了。”

“下次再搞這種動作,先考慮一下場合,別把不該搞的地方弄得烏煙瘴氣。”

聲音並不大,語氣甚至有些溫和,好似真的在好心提醒,可落在鬱鴻昌耳朵裡,仿若是什麼催命符,背後唰地一下冒起冷汗。

他一把年紀了,也在商界廝殺了不少年,什麼人沒見過,怎麼會被這個毛頭小子三兩句話就嚇成這樣。

是怕他身後的宋家,但不可否認,他怯的也是他身上那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氣場和叱吒商界的雷霆手段。

宋思齊是在點他,自已不長眼在宋家幹了這種骯髒事,趁他不追究見好就收,別蹬鼻子上臉了。

筆尖落到紙張空白處,牽扯了鬱穗那麼多年的關係終於結束了。

她和宋思齊一同出了鬱家大門,三月的滬城已經春暖花開,門口那棵樹上結滿了杏花,一陣輕風便能掀起花瓣雨。

鬱穗看著眼前的他,覺得現在的他倒是沒記憶中三年前的他那麼冷漠,趁機套近乎:“今天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

或許是因為這次的相遇,沒有當初那麼難堪又充滿誤解。

不過宋思齊眼神只在她的臉上停留一瞬便挪來,語氣疏離:“吃飯就不必了。”

說完便繞過她,上了停在她身後的那輛黑色邁巴赫,緩緩駛離。

如他一般矜貴優雅,又有些不近人情。

好裝。

鬱穗看著車子消失在街角,心中莫名有些暗爽……

周楚一開始聽鬱穗想要和鬱家斷絕關係,覺得手上必須要有幾個重磅秘密能威脅到鬱家,沒想到事情會那麼順利,那些絞盡腦汁蒐羅到大半夜的把柄都沒來得及見見光。

聽鬱穗把當時的情況複述一遍,越加覺得宋思齊和鬱穗之間有戲。

如果今天在鬱家的人是旁人,周楚都不帶那麼驚訝的,可那人偏偏是宋思齊,他連自已家裡的事都不怎麼操心,什麼時候熱心到幫別人起草斷絕關係的協議了?

她又想起鬱穗和她說過的那個夢,轉念一想,夢裡兩個人相愛,夢外有些特殊的小磁場也不足為奇。

周楚來鬱家接的鬱穗,順便一起送她媽媽去機場。

周楚這次來滬城是被她媽媽拉著來的,主要為的就是參加宋老太太的壽宴,趁機給她物色物色男朋友。

周楚自知反抗無效,想著和鬱穗有段時間沒見了,正好來找她玩,便也開開心心來了。

周楚的外公家在滬城,她媽媽在滬城從小長大,雖然嫁到澤京,但在滬城也有不少的相熟好友,昨天宴會上和她們聊得熱火朝天。

周楚對相親提不起興趣,在她的思維邏輯中,有姿色的優秀男人能一下談八個,哪裡用得著相親才能找得到物件。

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她抗議了幾次沒用之後就佛繫了,隨便陳女士怎麼介紹,她只要不和對方聊就是了。

想通了之後耳根是清淨了很多,只是對眼睛不太友好。

周楚覺得自從相親之後整個世界都顛覆了,之前二十多年都沒相親這半年見的奇葩多。

“你的強來了”在他們面前都顯得有些正常。

“你知道嗎,前兩天不知道誰跟我媽介紹一男的,說是什麼金融家,都快三十了,上來就說我如果嫁給他要給他生三個孩子,我的天,三十歲那方面行不行都難說,還想要仨孩子呢。”

鬱穗被她的吐槽逗笑:“那你怎麼說的?”

“我說是藥三分毒,我怕對孩子不好。”

鬱穗聽懂她的意思噗嗤笑了,又聽她道:“那男的還傻不拉幾地問我有什麼病需要吃藥,說不健康的妻子他和他家裡不太能接受,我說偉哥,他把我拉黑了。”

陳女士聽著自已女兒滿嘴跑火車,忍不住數落:“你都二十二了,能不能有點大人樣,天天不著調,你要是像穗穗這樣懂事我省的管你。”

周楚一臉不聽不聽,陳女士對她無語:“去便利店給我買瓶水去。”

鬱穗接過周楚手上的行李箱,和陳女士站在候機室的大廳。

陳女士知道鬱穗和家裡決斷的事,之前也從周楚嘴裡聽說過不少她在鬱家受的委屈,周楚和她從高中就一起玩,兩人認識了七八年,她也算看著她長大的,是打心眼裡心疼這個孩子。

聽周楚說上了大學家裡就不管她,她讓周楚偷偷塞給她的錢又被偷偷還了回來,說是自已假期兼職掙夠了學費和生活費。

鬱穗高中上的是和鬱詮一樣的私立貴族學校,學費在全市數一數二,身邊的同學家裡都有錢,高考完哪個不是滿世界的玩兒,只有她一個剛高中畢業的小姑娘還要為了學費奔波。

鬱穗成績好,考的是國內top2的公辦大學,學費還沒一萬塊,她哥一個月零花錢都是這的好幾倍,鬱家不是心疼錢,而是沒有心。

這孩子優秀、沉穩、不虛榮有骨氣,也懂感恩,鬱家真是不識好歹,怪不得會破產。

“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你自已在滬城要照顧好自已,如果遇到什麼事就和阿姨說,阿姨離得遠,但楚楚的外公和舅舅都能幫你。”

鬱穗點點頭,衝著她笑得很甜:“謝謝阿姨。”

“阿姨,”鬱穗想了想,上前一小步,小聲問她:“您為什麼急著讓楚楚相親,是出什麼事了嗎?”

陳瑜瑾知道她會好奇,柔聲和她解釋道:

“沒出什麼事,就是半年前我去了一趟傳樂寺,出來時寺廟門口有一個算命的,我便讓他給楚楚算了一卦,那人說她在二十三歲有情劫,難渡。楚楚沒談過戀愛,那人又說得嚴重,我怕她會受到影響一生的傷害,才想著趕在那之前讓她遇見合適的人談一談,以後在不在一起無所謂,重要的是能好好地談過二十三歲這一年,讓那桃花劫沒有機會來。”

“原來是這樣,”鬱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您為什麼不告訴她?”

“她知道之後有了這個意識,我怕就不準了。”

怪不得她家裡人那麼疼愛這個女兒,之前戀愛都不讓想她談,卻突然急匆匆地安排相親。

就僅僅是因為一句對未來的預測。

鬱穗有些唏噓,知名改命,算不算命中的一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