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經藍煜舉動流言四起,人言籍籍。潮州府中一名身著官服的老者正襟危坐,聽著一個年輕官員的彙報。
老者正是徐醒山,手指敲著木椅扶手,神色自若道:“控制流言很簡單,散出一個更大的流言即可。”
接著說:“陛下登基,正在捉拿反黨,此言論來自逆賊黨羽,目的是蠱惑民心,本官是御史也是國丈,逆賊偏偏選在本官來潮州視察時機,可見其用心。明白該怎麼做了?”眼神劃過那名年輕官員。
“下官懂了,多謝大人指點。”拱手一禮,退下。
之後哲親王冉乙哲攜家眷北上京城,回京上奏,彈劾潮州知州徐士禮,然而世事難料,徐士禮因公務來京述職,在慶安停留多日,在金殿上言不知此事,痛哭流涕。
明德帝眼中徐士禮在京兢兢業業,朝乾夕惕,早出晚歸,原本存有提拔之意,此事一出,別說提拔,被革職查辦都有可能。最後大皇子冉明嘉保下他,言知州識人不清,娶妻不賢,希望戴罪立功,求明德帝賜死知州夫人崔氏,告慰百姓。最後皇帝賜死知州夫人,知州未能晉升回潮州。潮州流言已被御史徐醒山壓下。
。。。。。。
冉朝顏:“抱歉。”
藍煜:“公主為何道歉?”
潤紅的唇扯出一抹帶苦的笑,“當年說的我沒能做到。”語氣中雜糅著太多的無奈與無力。
藍煜輕輕一笑,笑意漂亮又於淨,溫聲道:“公主其實做到了,至少知州夫人死後徐士禮膽戰心驚好一陣,事情既被捅出就不能裝不知道,也要做做樣子,安撫好死去孩童的家人。”
紅塵太汙太苦太錦簇,人心總浮總疏總麻木,二人一路荊棘滿身傷走到如今,相視一笑——只因她/他懂自己。
冉朝顏又問:“那你怎得到了景陽侯府?”
談到此事,藍煜眼神蒙上一層傷痛的薄霧,“後來我帶著母親北上,離開潮州,怎奈何遇到一場水災,母親去世了,我被救了,孑然一身流浪北上,身無分文便去了牙行,恰逢景陽侯府招小廝,我便被挑走了,再後來就成了男侍。”
藍煜搓捻著手中荷包,目光澄澈。留意他手中動作,冉朝顏不禁想,自己似乎很久沒有做過繡活了,她現在的雙手布著薄繭,指尖上,一道深深的劍痕清晰可見,那是與劍共舞的歲月留下的印記。
抬眸目光灼灼盯著藍煜溫潤面龐,藍煜被盯久了有些不自在,“那個…我臉上有什麼嗎?”
冉朝顏輕笑:“你變化挺大的,北嶼見過你都沒認出來。”
當年藍煜身量枯瘦,面色頹唐,滿身塵土,跟現在比起來判若兩人,現在的他青絲三千如鍛,面如冠玉,氣質溫和,笑起來清風朗月,黑色瞳眸裡光華瀲灩,藏著萬般柔情。
“那…公主覺得……奴好看嗎?”藍煜小心翼翼的問,唇角翹起的弧度是對接下來的回答期待又歡喜。
每當看到藍煜懵懂的樣子總想逗他,也想捏一下他的臉,冉朝顏說:“臉好看,別的不知道。”
這回藍煜臉沒紅,聲線柔和:“那下次奴穿少點,讓公主仔細瞧瞧。”
“你終於本性暴露了。”
聞言藍煜壞壞一笑。
“不必自稱奴了,聽著不順耳,你先休息,我去安排明日行程所需的東西。”
“多謝公主,那我再補個覺,爭取早日恢復,然後讓公主仔細研究研究......唔。”沒說完被子直接蒙在藍煜頭上。
“老實去睡。”
只是沒想到這一睡竟然到了第二天早上,早上藍煜醒來發現自己在馬車上,馬車相較公主府的馬車更為樸素,車內還算寬敞,沒有多餘裝飾。
藍煜看自己身上已經被換了一件淺藍常服,身上蓋著毯子,隔著馬車簾子,依稀可辨一個女子身形坐在馬車外。
“公主?”藍煜小聲試探一聲。
“醒了?身子如何?”冉朝顏聞聲挑簾進入馬車內,黑髮高挑束起,不施粉黛,耳墜摘下,收袖玄色男裝,水雲紋直墜。
見冉朝顏打扮,藍煜改口道:“顏公子。”
冉朝顏又恢復了往日那般清冷,“衣服是我換的,你是我帶到馬車上的,”莫名想到藍煜剛到公主府那天,藍煜睡得那叫一個沉,“睡眠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藍煜也聯想到那天,一時尷尬,
“顏公子,現下我們還有多久到潮州?”
冉朝顏:“還需兩日,進城前我們喬裝打扮一番,防止有人認出,景陽侯這個老狐狸說不定會猜到我們去哪。”
“公子,此行我們目的為何?”藍煜第一次問冉朝顏的行動目的,若放在以前他絕不會問,也不敢問。“不知我能幫上公子什麼?”
“查一筆銀錢的流向,”冉朝顏眼底劃過鋒芒,“以及用在了什麼地方。”
聞言藍煜思索起來,查銀錢,潮州知州就是最可疑的那個,且不說他與京城錯綜複雜的裙帶關係,光是在潮州就變著花樣的斂財,底下官僚給的賄賂也絕不會少。
“公子打算如何查?”藍煜問。
要查此事絕非易事,冉朝顏道:“上千兩銀錢明面上不好運輸,只能分批運轉,數額這麼大到潮州也不好藏,想放入府中需有面積很大的密室,建造密室易出動靜走露風聲,而且放入府中未必安全,不好查。”
只能到潮州視情況而進行下一步了。
二人不再說話,冉朝顏閉目養神。
馬車外北嶼騎馬走在前方,其餘死四名侍衛在馬車兩側,人多易惹眼,是以一部分人留在濟縣。淮晴馬術不精被其中一個侍衛載著,淮晴面色平靜,她又不是第一次與人共乘馬匹,北嶼載過她不知多少回了。
只不過那侍衛不是北嶼,亦沒有北嶼不動如山和千年冰塊的屬性,侍衛渾身都是僵硬的,握著韁繩的手時不時打個哆嗦,臉上勉強維持平靜。
其餘侍衛見狀努力憋笑,顧忌公主在馬車上不敢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