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老媽剛好會有對面十五樓的鑰匙?明明她說過那層樓已經廢棄了的……”月光如水,傾瀉在窗前的玻璃上。陳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有些事情,他實在想不明白。此刻的他就像是站在一層厚厚的迷霧中,看不清也摸不著真相。

每當我覺得自已要死在這裡之時,可每一次都有人將我從死亡的邊界線上拉了回來。這或許不是巧合。過去的我並沒有去注意這麼多,如果說一切發生的巧合不是意外,而是有契機的。那麼一切開始的地方,只會是那個……天台。

我的思維一片混亂,卻也在混亂中保持著極致的清醒。

一個驚悚的念頭冒出了芽,一旦在心裡落下了根,只會隨著懷疑的澆灌而長成參天大樹。

我不敢去相信所謂的平行世界這一說法,我也不相信身邊的人是虛假的不存在的真相。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陳讓在黑暗中搖了搖頭,抓撓著頭髮的手煩躁地把腦袋揉得凌亂。

他疲憊地躺在床上,看著窗外露出矇矇亮的天光,漸漸地合上了眼。

砰砰砰!

一陣突如其來的響聲把陳讓從掙扎的睡夢中吵了醒來。他的頭痛得像是要裂成兩半,腦子裡紛亂的思緒快是要把他折磨瘋了。

“哥!哥!”

沒有得到回應,門外的白恬恬還在沒完沒了地敲著門,絲毫沒有半點罷休的意思。

“行了,別敲了,我起來了。”陳讓拿他妹是沒有半點辦法,只好掀開被子沒好氣地起了床。

一開啟門,就對上一張笑容可謂稱得上是燦爛奪目的臉,以及露出的八顆牙齒。

陳讓拿手擋住了這閃著亮光的不懷好意的笑容。

烏雲密佈的心情寫在了臉上。

“嘿嘿嘿。”白恬恬左一句右一句的哥哥哥地喊著。

陳讓眉毛擰得像麻花,無言以對地看著站在面前活力滿滿的小傢伙。

“哥,我們快出發吧!”

白恬恬眼裡閃著亮光,猛的發出一聲大叫,差點沒把他哥的耳朵吼聾。心情激動得根本不像是要去什麼廢棄樓層,而是要進入原始森林探險一樣。

陳讓被她推搡著出了門,絲毫不理解背後這人為什麼這麼興奮。

兄妹倆很快下了樓,白恬恬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陳讓則心情複雜地慢步走著。

叮鈴一聲脆響,陳讓停住了腳步,抬頭循聲望去。

白色的風鈴在微風中輕輕搖晃,好似在訴說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陳讓靜靜地注視著在微風中一下一下來回擺動的風鈴,鬼使神差中竟把它從樹枝上取了下來。

冰涼的觸感從手指間傳來,漸漸地遍佈掌心、手臂、四肢……心臟。紛亂的思緒好似一下子全都靜了下來。

一滴水從天空中滴落下來,水面泛起一圈漣漪,萬籟俱寂。

心沉入了水底,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哥哥——!”

恍惚的一瞬間,陳讓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就是白恬恬著急的臉。

“我沒事。”陳讓擺了擺手,眼神恢復清明。他疑惑地把目光移向了手中散發著冷氣的風鈴。

透明玻罩的內壁,一條細小的裂痕隱在其中。

十五層樓果然如在對面看到般陰暗潮溼,樓層散發著森森冷氣。人還沒進到裡面,都能感受到門裡面的世界有多麼地令人發顫。

白恬恬從兜裡摸索出一把黑色鑰匙,饒有興趣地開著門。

陳讓若有所思地看著這扇鏽跡斑斑的門,門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過了。

鎖孔陳舊得幾乎失靈,旁邊的白恬恬轉了半天都沒轉動,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都沒有使它轉動分毫,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我來吧。”陳讓默默開了口。

白恬恬讓出位置,心疼地摸著自已發紅的手。

陳讓凝視著發鏽的鎖孔,使出全身的力氣轉動鎖眼。

他有一種預感,這扇門後面一定會有他想要的答案。

咔嚓一聲,鎖開了。

陳讓轉開門把手,剛進屋裡,撲面而來的厚重灰塵差點沒把兩人嗆死。

“咳咳。”白恬恬不住打噴嚏,再看他哥,眼角閃過晶瑩一點。

陳讓伸出半截手臂揮散面前的灰塵,入眼處皆是陳舊破敗的感覺。時間在這一刻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房間裡的物品都原封不動地擺在它們封存的位置。

就好像……它們一直都活著一樣。

陳讓驚了一剎,震驚於自已荒誕的想法。

“這怎麼可能?這裡明明已經這麼久沒有人住過了。”

“哥哥。”白恬恬拉了拉他的袖子,陳讓低頭看向她,被她奇怪的神色震住。

“怎麼了?”

白恬恬的手臂發著抖,不,應該是全身上下都在發抖。似乎在恐懼著這個房間裡的什麼東西。

“哥哥,”小傢伙聲音細若蚊蠅,“你、你看窗戶……”

陳讓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整個人完全呆住了。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到這裡。

我問燕子你為啥來?

燕子說這裡的春天最美麗。”

清脆的童聲穿透我的耳膜,肆虐的風吹過我寬大的衣袖,叮鈴鈴的聲音夾雜在風中的角落。

我抬眼掃過房子裡的每一個角落,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爸爸,我要把這個掛在窗戶上面!”

“好哇,寶貝。”男人伸出強健有力的手臂一把從地上抱起小女孩,臉上掛著憨厚的笑。

【你看見我了嗎?】

今天天氣很好,萬里無雲。

【有人陪著的我,真的一點也不孤單。】

“寶貝這是畫的什麼呀?”女人臉頰滑落幾絲秀髮,笑容可掬的看著桌上攤開的畫。

“媽媽,我畫的是你,還有爸爸。”小女孩臉頰一紅,露出羞澀的笑臉。

“那寶貝在哪裡呢?”

“我、我還沒畫好呢。”小女孩的小手鋪在紙上,像是藏秘密似的把未完成的畫藏在了手下。

叮鈴鈴,叮鈴鈴……

風似乎颳得更大了,空中飛過幾只白色的紙飛機。自由肆虐的風吹動小女孩的裙襬,空氣中飄浮著一股潮溼的氣味。

要下雨了。

“哇,好大的風啊!”

“寶貝別站在窗臺上面,快下來!”

女人匆忙收著陽臺上飛舞的衣服,轉頭看見爬上窗臺上的小女孩急忙喝止住了她。

“媽媽,媽媽!嗚嗚嗚……”

小女孩的嗚咽聲夾雜著風聲傳來,滂沱的大雨在一道閃電之後迅速灑向大地。

女人扔下衣服急忙跑了過來,用手輕拍著女孩的背,溫聲細語地哄著懷中的孩子。

“怎麼了呀,寶貝。”

“媽媽,媽媽……”小女孩哭得說不清話。

窗戶的玻璃上流下一道道細密水痕,天空雷電交加,空氣中潮溼的氣味更重了。

驚雷閃起的一瞬間,一張白淨稚嫩的臉龐被雷光照亮。

“媽媽,小魚掉下去了。”

大片的血從窗戶的欄杆上滴落,滴答滴答,紅褐色的血染紅了兩個人的視線。

“媽媽,你流血了。”

女人的瞳孔裡湧出兩道血痕,眼裡透出無限的空洞與絕望。

叮咚。

“啊!”陳讓如夢初醒般地睜開了眼,額頭上、手心裡全是冷汗。

“哥哥,你看見什麼了?”白恬恬的臉近在咫尺,陳讓差點沒被她嚇死。

他順著她的話思考了一下,嗓音緩緩地訴說著剛才眼裡浮現的奇怪畫面。

“有小女孩的歌聲,哭聲,還有其他人的說話聲,對了,還有一個聲音一直在響。”

叮鈴。

“是這個聲音嗎?”小女孩的聲音突然響起,只見她的手裡拿著的正是他先前從樹上取走的風鈴。

陳讓驚詫地注視著這個白色的風鈴,清脆的聲音隨著手指的擺動響起。

“確實是這個聲音。”陳讓若有所思地盯著這個風鈴,隨後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小女孩。

“你剛才看見了什麼?”

話音剛落,小女孩立馬撲進他的懷裡,恐懼佔據了她的大半張臉。

“哥哥,我看見了血,好多血,不停的流,不停地流……”

陳讓眸色一黯,狀似無意地開口看向對面的房間。

“恬恬,進去看看吧。”

“嗯嗯。”

小姑娘點點頭,很是乖巧地把手搭在陳讓的衣襬上。看起來剛才帶來的恐懼還未完全消除。

走在前面的陳讓心裡卻越變越冷,放在兜裡的手緊緊地握成一個拳,努力使自已的憤怒與恐懼不顯現在這個陌生人的面前。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可以確定,身後跟著的這個人並不是自已的妹妹了。

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過巧合,如果他還沒有所察覺的話,那麼他真的是被人耍得團團轉的白痴了。

而且,他討厭被人欺騙、利用的感覺。

陳讓的嘴角微微牽動,帶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

接下來,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想幹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