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天氣正好。

鎮子上來往的行人不少,萬分熱鬧。又是剛過了元宵節,到處張燈結綵的,十分喜慶。

兩套喜服花了一兩銀子,不過定製需要時間,得過幾日才能拿到。

兩人離開裁縫鋪,紀長風接著帶言枳去買成婚需要的東西。

婚期還未定下,但這些東西需要陸續準備著。

“你若有什麼稱心的東西便告訴我。”

“好。”言枳小聲地回答。

兩人走在長街上,有不少路過的漢子停下腳步盯著言枳打量。

紀長風有些不高興,便一狠心花了十二文買了幃帽讓他戴上,隔絕了其他漢子赤裸的眼神。

微風輕拂,柔軟的白紗下露出半張白皙的小臉,言枳生得乖巧,看得紀長風心顫。

發現紀長風在打量他,他疑惑地抬眼,抿唇輕笑著,“怎麼了?”

“沒事。”紀長風倏地一笑,見他臉頰泛紅,頓時邪意橫生,濃黑粗曠的眉頭輕挑,臉不紅心不跳道,“看你好看。”

相處幾日,言枳便了解了,紀長風這人壞得很,總是喜歡捉弄他,在他要生氣的時候又及時低頭道歉,輕聲哄他,弄到言枳瞬間就沒了脾氣。

思及此,他輕瞪了他一眼就沒再說話。

買上需要的東西后太陽快要落山了。

紀長風怕言枳餓,就在路邊買了三個肉餅,兩人一人一個,還有一個給他娘帶回去。

牛車上,言枳坐在紀長風旁邊,雙手捧著肉餅小口小口地吃著,雙腿垂掛在車轍邊上,一晃一晃的。

紀長風一腿曲著踩在車轍上,一腿隨意懸在邊上,樣子十分豪邁。

他大咧咧地咬了一口手上的肉餅,濃黑的眉毛下一雙有神的黑眸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眼角餘光往旁邊瞥了一眼,就見言枳那副乖巧的模樣,眉眼間不自覺地染上了笑意。

回到溪口村時,最後一絲落日餘暉消失在天邊。

霧藍色的夜空中點綴著點點繁星,夜空下蛙鳴蟲叫一片熱鬧,但言枳卻不覺得吵,只覺得滿足。

跟紀長風在一起時,不論做什麼都是好的,他暗暗想著。

兩人將馬車上大大小小的東西都搬回屋,趙氏聽到兩人歸來,臉上多了幾分喜悅。

言枳將買的肉餅放鐵鍋里加熱了後才給她送去。

趙氏吃著肉餅,想到之前在京中的時光,頓時熱淚盈眶。

“好久沒吃這麼好吃的肉餅了。”她哽咽著開口。

言枳站在一旁,不知道怎麼安慰,只乾巴巴道,“以後會好的。”

“是。”趙氏擦了一把眼淚,喃喃重複道,“以後會好的。”

言枳看得有些心酸,默不作聲地退了出來。

紀家以前是武將世家,功勳卓著,在京中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卻不想一場變故讓一家人的生活落魄至此。

當年聖上一句功高蓋主便將一家人流放,紀長風一個半大小子便生生擔起了照顧家庭的責任,想來那時紀長風不過十二歲。

想到此事,言枳坐在院子裡無聲地嘆了口氣。

言枳不懂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卻知道那京中渾水極深,一步行差踏錯便滿盤皆輸,他能來到這窮鄉僻壤陪紀長風過完一生,他是幸運的。

紀長風收完東西,就見言枳一臉憂傷地坐在在院子裡發呆,他眼神暗了暗,抬腳走到他身後。

“想家了嗎?”紀長風想不到別的能讓他露出這種神情的理由。

高大的陰影籠罩住小小的身子,黑影裡,言枳坐在小馬紮上仰頭望著紀長風,雙眸靈動。見他擔心自己,臉上倏然露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

“沒有。”

紀長風呼吸微滯。

黑夜裡,言枳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總覺得他眼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兩人一站一坐對望著,春寒料峭,但言枳莫名地覺得有些燥熱。

等微風拂過兩人髮梢才帶來了一絲涼意。

鬢間低垂的髮絲劃過耳畔,連帶著心口也一陣瘙癢。

喉結滾動,紀長風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伸出粗糙的大手在言枳小小的腦袋上揉了一把。

言枳的髮絲軟軟的,身上也是軟軟的,跟他這樣的糙漢子不一樣,紀長風有些愛不釋手,卻又怕嚇到面前的人兒,很快就收回了手。

儘管如此,眼尖的他發現,言枳耳尖還是爬上了一抹薄紅。

春日一晃而過。

轉眼幾個月過去了,農田裡春日插上的秧苗早已一片翠綠,微風吹拂下泛起一波波稻浪。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後來紀長風又在山林間獵到了兩頭野豬,一共賣了十五兩銀子。

趙氏知道後樂得合不攏嘴,直說言枳是家裡的小福星,他來了以後家裡一切都順順利利的,連趙氏的身體都好了不少。

兩人的婚事也被提上了日程,定在了四月五那天,是個適合嫁娶的好日子。

因著言枳是被趕出來的,便省了三書六禮的麻煩,但其他禮節上紀長風一個也沒少給言枳。

為著兩人的婚事,紀長風還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把房屋擴建了一番,兩小口子過日子,跟他娘再住一個屋簷下著實說不過去。

他在原來的地皮上又修建了一個耳房,供兩人成婚之後住。

七七八八算下來花了十多兩銀子,紀長風手裡還剩十多兩銀子,他打算再去山上碰碰運氣,給言枳當作聘禮。

村裡跟城裡不一樣。

村裡人少,誰家有點事親朋鄰居都能打聽得一清二楚,紀長風不願言枳落了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