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枳不知道自已是怎麼回家的,等他反應過來時紀長風正在院子裡給兩個孩子洗澡。

想到那慘烈的情景,他忍不住渾身發涼,幸虧他們沒有在下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他心中一陣後怕。

“紀長風。”他緩了緩神,冷靜下來後走到紀長風身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戲臺子會倒啊?”他問。

紀長風抬眸,含笑看他,答非所問:“緩過神了?”

“嗯。”言枳點頭。

紀長風答:“不知道,只是看那戲臺子危險。”

言枳還想說什麼,紀安寧突然鞠了一捧水潑到他臉上,他無奈轉頭,見她捂著嘴咯咯直笑,還一臉挑釁地問他,“爹爹怎麼不躲?”

“怎麼能欺負爹爹呢!”

說完紀長風拿了帕巾擦掉言枳臉上的水珠,抬手在紀安寧額頭敲了敲。

紀安寧捂著額頭笑嘻嘻的,“嘻嘻,爹爹臉上皺巴巴的,不好看,安寧想讓他高興。”

聞言,兩人忍不住笑出聲,言枳抱起她給她擦乾淨身上的水,笑道:“爹爹開心,你跟明珠沒事爹爹就開心了。”

紀安寧拍拍胸口,一本正經地跟他保證:“我會保護好明珠的,爹爹別擔心!”

言枳看著她懂事的樣子,心中欣慰。

第二日,唐質來到家中,說起昨夜的事情。

“我從好友那打聽來的,死了十多人,受傷的人還沒統計完,估計不少,府衙那邊連夜調查說是搭戲臺子的木板老化了。”

紀長風邊吃飯邊聽著,跟他預料的也差不多。

這事也就這麼告一段落。

年一過,日子就忙起來了。

眼看著孩子越來越懂事了,紀長風也答應讓兩人去私塾上學了。

年後言枳去學堂教書,順便帶著兩個孩子一起。

紀安寧聰明伶俐,剛去就跟其他孩子打成一片,明珠不愛說話,就靜靜坐著看著安寧。

言枳心疼她,卻也沒有辦法。

鎮上的孩子不少,其中還不少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

紀安寧性子隨紀長風,言枳總擔心她會得罪人。

特別是學堂裡有個小霸王,是鎮上張家的孩子,名叫張寶玉。

張寶玉他爹是鎮守,老來得子,張寶玉自然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脾氣大又愛搗蛋,每日上學言枳都覺得頭疼。

第一天,張寶玉在學堂上搗亂,不好好聽講,言枳又拿他沒辦法,倒是紀安寧從凳子上怒氣衝衝地起身,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她一巴掌拍在張寶玉的課桌上,衝他大吼:“我爹爹讓你別說話聽不到嗎?!”

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小霸王沒人敢惹。

言枳反應過來想要去勸阻紀安寧時,就見張寶玉嘴巴一癟,隨後哇哇大哭起來。

紀安寧秀氣的眉頭輕輕蹙著,似乎十分苦惱,“哭什麼哭!不許哭!”

言枳嚇得呼吸都輕了,急忙上前拉開紀安寧,開始哄張寶玉。

“寶玉乖,不哭了,寧寧她不懂事。”言枳一邊哄他一邊急得滿頭大汗。

要是這小霸王回家跟他爹告狀,那他一家子人都別想在鎮上混了。

晚上回到家中,言枳還為著此事把紀安寧教訓了一頓。

紀長風心疼倒是一臉不以為然,把紀安寧抱在懷裡心疼得不行。

但自那日以後張寶玉就跟轉了性一般,日日跟在紀安寧身後,那神情跟豆子如出一轍,頗像個狗腿子。

言枳是又頭疼又好笑。

夜間他跟紀長風提起此事,紀長風笑了半天,說紀安寧有他年輕時的風範。

就當言枳以為此事就這麼告一段落時,意外橫發。

那日言枳帶著兩個孩子剛到私塾就被人攔在門口。

一個打扮豔麗的婦人帶著一群人抱著胳膊站在言枳面前,輕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你就是言枳?”

言枳垂眸思考片刻也不知如何招惹此人了,他抬眸望向婦人,抿唇點頭,“我是。”

婦人神色一變,眼底染上刻薄的怒氣,她從身後拽出來一個鼻青眼腫的孩子,紅著眼眶哭道:“你自已看看,你家那小賤種把我兒揍成什麼樣了!”

言枳一愣。

他仔細打量著那孩子,那孩子他記得,叫周同,是張寶玉的小跟班。

那孩子躲在婦人身後,伸出一個腦袋偷偷看言枳,見言枳目光看向他,他又閃躲著藏回婦人身後了。

言枳靜下心來,毫不畏懼地看向婦人,道:“這位夫人,你怎麼知道是紀安寧打的?”

紀安寧不可能打人,明珠更不可能。

那婦人抹了把眼淚,怒氣衝衝地瞪著言枳,“哼!我怎麼知道?我兒還能騙我不成。”

這邊爭執不休,周圍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都在交頭接耳的說周家小子可憐,被人揍成那樣。

言枳抿唇,把紀安寧跟明珠拉到自已面前,半蹲在兩人面前,溫聲細語道:“安寧,明珠,告訴爹爹,是你們做的嗎?”

兩人搖頭,紀安寧指著周同,“爹爹,不是我,是張寶玉。”

聞言,言枳鬆了口氣,他抬眸是恰好瞧見那婦人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又恢復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臉,她拉著孩子衝到言枳面前,“哼,你家那小賤種撒謊!此事你必須負責!”

言枳默默把孩子護在身後,聽著她嘴裡一口一個小賤種,他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生氣起來。

他梗著脖子瞪著面前囂張的婦人,“夫人,先不說周同是不是我家安寧揍的,你當著孩子的面一口一個小賤種也太過分了!”

“是哩。”周圍的人也看不過去,紛紛開口替言枳說話,“周家嬸子,你這話說得過分了。”

那婦人見所有人都在指責自已,臉上過不去,一時間愈發惱羞成怒。

但她轉念一想,哥兒在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受待見,在大戶人家做妾都不夠格,有什麼資格跟她在這嚷嚷。

她扯扯脖子,扭動著身子貼近言枳,一副潑皮無賴的做派,“我就說,你能拿我怎麼辦?不男不女的東西,生出來個小賤種,被罵也是活該!”

言枳咬唇,忍了又忍。

那婦人見他低著頭不說話,以為他怕了,瞬間得意起來,“怎麼不……”

“啪——”

她話還未說完,面前的人突然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臉頰上,火辣辣的痛在臉上傳開。

婦兒捂著臉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言枳。

言枳看著她,眼神一點點冰冷起來,“夫人,做人要講道理。”

“你……”婦人回過神來,又氣又惱,她看向言枳還想開口,見他眼底神色冰冷,又被嚇得噤了聲。

她手足無措地看向周圍,見那些圍觀的人都在對她指手畫腳的,尷尬不已,腦子一轉,撲通一聲蹲在地上就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打人啦!沒天理啊……”

言枳冷冷瞧她一眼,不顧眾人的圍觀拉著倆孩子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