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著帝王紅章的請帖被黎謹翻來覆去的看,莊重的黑紙上用特殊的金墨寫著字,字形流暢分外美觀。

但此時的黎謹卻微蹙著眉,好似不理解其意,死死盯著那幾排文字。

“他這什麼意思。”

院內沒有人,黎謹便直接問出了聲。

系統瞥了一眼:【哦,陸憑寫的。】

黎謹:“?”

系統磕著賽博瓜子,語氣輕快:【陰陽你呢,感覺如何?】

黎謹:“……”

他面無表情的將那信紙疊好,收回到信封內,隨意放在桌上便起了身。

好了,現在不止是反派,男主在他心中的形象也被顛覆了。

黎謹艱難的將自己的巨大行李從角落裡拽出來,這項運動對他來說有些超標,只是拖拽便累的他不住喘氣。

但好在黎謹的屋子繁縷日日都打掃,因此沒有掀起什麼灰塵,讓他脆弱的肺又受到重擊。

巨大箱子從陰暗角落裡被拽到陽光下,黎謹雙手支在上面,大口大口喘氣調整著混亂的呼吸。

不過拽了幾下,他就聽到他如鼓般的心跳了。

對這個身體狀態無力吐槽的黎謹緩緩伸手,解開了箱子的鎖,從角落裡翻出來一個精緻的寶匣後才將其又鎖上。

好累……

黎謹抓著寶匣,像一個垂暮老人般艱難的扶牆走著,將其放到桌上壓住請帖,便毫不猶豫的向床上走去。

他沒有再將箱子推回去,而是放任它在屋子的正中央大咧咧擺著。

黎謹對自己的身體一向有清晰的認知,他如果再把箱子推回去,系統都救不了他。

321死。

疲憊的人倒在床上竟昏昏沉沉睡了去,又是一場無夢好覺。

當黎謹再度醒來,時間已從正午奔到了黃昏。夕陽透過窗戶灑進室內,照著那端坐在桌案旁的人。

哦,還有在他身旁不情不願侍奉的熟悉人影。

隔著屏風,黎謹只能看個大概,但卻聽得清楚。

正在解孔明鎖的楚翎君愉悅命令:“你再去給我端一碟奶皮酥。”

他顧及著黎謹正在熟睡,聲音壓的很低。但耐不住系統這個喜歡搞事情的把黎謹的聽力拉到了最高,這句本應只有繁縷聽清的話被黎謹盡收耳中。

躺在床上的黎謹:“……”

被命令的繁縷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的應下:“知道了。但楚王殿下您什麼時候走,我家公子在睡覺。”

楚翎君眨眨眼:“我沒有吵到他啊。”

繁縷白眼翻的更大了,不想理這個仗著自己身份去吃他家公子豆腐佔便宜的傢伙,直接轉身準備去給楚翎君跑廚房拿奶皮酥。

“吃吃吃,早晚胖死你。”

走出小屋的繁縷小聲嘟囔著,卻被聽力拉到最高的黎謹聽了個清清楚楚。

仍在裝睡的黎謹:“……”

他情不自禁的問系統:【最近發生了什麼嗎?怎麼繁縷對楚翎君怨氣這麼大?而且他是不是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厭惡。】

繁縷不是一向謹小慎微,老實做人的嗎?

被繁縷無條件溺愛的公子表示驚訝。

系統哼了一聲:【還不是因為你。】

黎謹滿頭霧水:【我?】

他怎麼了?系統你不要無端甩鍋,真的受夠了!

似乎是覺察到黎謹在默默罵它,系統直接甩出前因後果。

【你那天在軍醫處昏睡,醒來又吐血,楚翎君出去時剛好撞上了繁縷,繁縷以為他對你怎麼樣了。】

黎謹嘴角抽了抽:【然後呢?】

系統“呵”了一聲:【然後他就去查你為什麼會暈倒,又為什麼會突然吐那麼多血,反正查到了那些花,繁縷覺得是楚翎君害你吐血的,就記恨上了。】

……啊。

下屬太忠心的副作用,出現了。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死。】系統樂子人屬性大爆發:【反正他已經為你膽大到去和楚翎君對峙了,楚翎君自己心虛不會弄死他的,這樣的好下屬你就娶了吧。】

黎謹:“?”

什麼對峙?什麼心虛?什麼娶了?

不想深思系統話中話的黎謹一臉安詳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決定面對現實。

還未等他故作驚訝的發現楚翎君,一直關注著他的楚翎君便驚喜的站起身。

“你醒啦!”拋下孔明鎖的楚翎君大步走來,繞過屏風直奔黎謹:“你睡的怎麼樣?我等你好久了!”

黎謹愣了一瞬,起身便要行禮,卻被楚翎君眼疾手快的攔住。

“抱歉……”黎謹低聲輕語:“在下不知楚王回府,讓楚王久等了。”

聽到這個稱呼,楚翎君有些不滿:“我不過幾日沒回府,你就又喚我楚王了。”

聞言,黎謹抿唇一笑:“抱歉,翎君。”

楚翎君終於高興了,拉著黎謹的手便要把他往外拽,卻被黎謹出聲阻攔。

“夜間風涼,在下要更衣,還請楚王稍待片刻。”說著,他便將自己的手從楚翎君的掌中抽出,轉身便去拿衣服,也不避著。

眼看著黎謹解開外衣,露出裡面白如雪的中衣,楚翎君才反應過來。

他唰的一下紅了臉,同手同腳的向屏風外走去。

沒有錯過他神色的黎謹有些窒息。

他褪下外衣,閉目緩緩吐出一口氣,忽視系統幸災樂禍的聲音,才俯身去櫃中取出厚一些的衣袍。

沒關係,沒直說他就不知道。

黎謹面無表情的繫著衣帶。

嗯,沒關係,熟能生巧,多來一些也無妨。

沒……沒關係什麼啊沒關係!

黎謹的頭又開始疼起來。

幾年就算了,幾個月也算了,為什麼這次只有幾天?他又做錯什麼了嗎?

不擅長對應各種情感的黎謹有些迷茫,他滿心滿眼只有七個字。

——這是被允許的嗎!

雖然不理解,但任務沒有完成,黎謹還是很快調整好了自己,低眉順眼的繞出了屏風。

因為害羞,黎謹出來的時候楚翎君還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在屋內轉圈,看起來有些好笑。

他也確實笑了。

聽到黎謹的笑聲,楚翎君猛的抬起頭,快步衝過來,卻又意識到什麼緊急在桌旁剎車。

更好笑了,但這次黎謹忍住沒笑,而是抬眼狀似不解的看著楚翎君。

覺察到黎謹的目光,楚翎君輕咳了一聲:“那個……你看到請帖了嗎?”

黎謹點頭:“我放在桌上了,在……”

他轉頭要指給楚翎君看,卻發現他先前胡亂擺寶匣時直接把請帖整個壓住,只露出來一個小角。

黎謹:……

好吧。

他上前,將請帖抽出,也不避,直接遞給了楚翎君。

“是端午宮宴的請帖,陛下親自寫的。”黎謹垂眸,似是不經意提起:“我先前不知道這是宮內家宴……先前你和我提起,我還說要去。”

他根本沒說。

楚翎君目光被這句話牽到信上,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冷笑一聲:“陛下告訴你的?”

黎謹猶猶豫豫,被陸憑暗懟一刀的楚翎君先忍不住,對黎謹說了句“冒犯”便直接拆開了信。

入眼,第一句:

「朕念卿處來明陽國,恐有不適,特邀爾來端午家宴……」

楚翎君眉毛狠狠抽了抽:“……沒事,這是陛下筆誤寫錯了,不用管。”

黎謹眨眨眼:“啊,原來是這樣嗎?”

楚翎君斬釘截鐵:“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