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江離憂心裡在想些什麼,黎謹不知道,不在意,也不好奇。

感恩這個世界吧,這個見鬼的離譜世界讓黎謹對所有原住民的好感都是負數。與江離憂的搭話也只是出於黎謹自己的目的。

——他想試試萬人迷和萬人嫌這兩種天差地別的體質到底能不能徹底中和。

目前看起來,他在江離憂身邊時的確可以獲得普通人應有的待遇。

不過這應該有限制,大概是距離或是時間?

但總之,難得在這個世界被自由接納的黎謹心情不錯,這才令江離憂的負好感加上幾分,也讓想起今天是江離憂生日的黎謹說了句生日快樂。

原諒黎謹,他和江離憂的腦回路可以說天差地別。因此在江離憂猶猶豫豫不再像之前那樣警惕的說出“謝謝”時,他只是平淡的點點頭,連句不客氣都沒有。

不過這種事黎謹不在意,系統也不在意,大概只有極其敏感善於內耗的江離憂會陷入新的折磨——為什麼我向他道謝,他除了點頭沒有任何其他的反應。

是我說錯什麼了嗎,是我不該說謝謝該說些別的嗎,是我……

總之,這個人又開始揪手指了。

不過也就係統關注到了這點,一直盯著黎母準備看情況不對就跑路的黎謹完全沒有在意過。

眼看著和其他人談笑風生的黎母忽然開始環視周圍,眼看著黎母將目光定格在他身上並明顯眼前一亮興奮起來——

黎謹戰術後仰,意圖起身,準備跑路。

只可惜黎母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踩著細高跟的黎母健步如飛,以一個堪稱神異的速度衝到黎謹面前,一手按住了黎謹。

黎謹:“……”

那隻做著精美裸粉色美甲的手不僅狠狠按著黎謹,被修成杏仁片型的甲尖還扣到了黎謹的肉裡,又讓黎謹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憶。

“哎呀寶寶!”即使黎母手上動作堪稱粗暴,但她的語氣依舊俏皮親暱:“媽媽想聽寶寶彈琴,可以嗎?”

黎謹瞥了眼將他整齊的西服都壓出褶皺的手,又默默的將視線收回,垂眸如以往那般乖巧回道:“當然可以,母親。”

不!我不想!我一點都不想!

黎謹在心裡抓狂。

但現在的他根本沒有拒絕的能力——初來這個世界時,黎謹曾很多次拒絕黎母的要求,但黎母會一遍一遍的重複自己的問題,直到黎謹答應。

沉默的結果也是一樣,所以黎謹只能答應。

這是一個沒有其他選項的選擇題,這種虛假的自由比一直用灼灼目光注視他的人更討厭。

聽到黎謹答應她的黎母笑的很開心,她似乎是剛注意到黎謹身邊還坐著江離憂。她保持著控制黎謹的姿勢,偏頭看向坐在那裡一言不發的少年。

“小憂!”

聽到黎母喚他的江離憂急急忙忙的抬頭,卻剛好對上黎母有些詭異的笑容。

江離憂動作一頓,他的雙手也不再糾纏,而是緊緊扣在一起,顯然是又陷入了緊張。

不過黎母完全沒有在意這些,她保持著讓人不舒服的笑容,語氣活潑:“我先把哥哥借走啦,小憂自己坐在這裡可以嗎?”

江離憂能說什麼呢?什麼都說不出來的江離憂只能點頭。

看著黎母歡歡喜喜的拉著黎謹離去,江離憂縱使心下失落,也只能這樣看著。

沒有勇氣的人,註定只能失去一切。

【恨你恨你我恨你,把你埋到土堆裡……】

看著被黎母帶著與不同人交涉,而由於離開萬人嫌氣場範圍又開始被不同人試圖靠近,甚至險些被人吃豆腐而逐漸笑容崩塌的黎謹,系統開始吟唱。

聽到他這歌的黎謹心情更糟了:【別唱了。】

系統不管:【殺你殺你我殺你,把你們剁碎都縫在一起……】

黎謹硬了,拳頭硬了。

只可惜他現在打不到系統,一向討厭委屈自己的黎謹同學只能忍著火氣,順手把一個試圖靠近他的人推開。

被黎母帶到人堆裡的黎謹就像掉到貓堆裡的貓薄荷,誰見了都想來蹭一下。

如探照燈般炙熱且烤的人身心不適的目光讓黎謹的笑容越來越假,目光也越來越冷。

他真的很想像系統說的那樣,把這些人都殺了,再剁碎縫在一起……

聽到黎謹陰惻惻心音的系統狠狠打了個激靈:【要控制住自己啊少年——】

雖然系統真的很惡劣,但系統也是真的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的宿主真的被這見鬼世界逼瘋啊!

黎謹不理它,只是努力深呼吸幾下又把自己的唇角揚起,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做黎母合格的工具人。

面對自己的小姐妹,拉著黎謹的黎母笑的很開心。

“哎喲,過獎了過獎了,雖然我們家寶寶真的很厲害,我現在還不知道他有哪裡是不擅長的呢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花枝亂顫,像是無所謂般揮了揮手。

黎母似乎忘記自己是以“彈鋼琴”為緣由拉黎謹出來的,站在巨型蛋糕旁和來來往往的人交談。

而黎謹就像是一個展品,被她展覽給路過的所有人。

順腳踩了個不知好歹湊上來想摸他的人,黎謹溫溫柔柔的開了口:“母親,我想去給您彈琴了。”

聽到這話的黎母笑容一頓,但又很快恢復了平日的狀態。她轉過頭拍了拍黎謹,似乎是很欣慰:“謝謝寶寶,但媽媽……”

沒等她將話完整說出來,黎謹便直接插嘴打斷:“母親您剛才和我說想聽我彈鋼琴,我便想了一個很有趣的曲子,正準備彈給您聽呢。”

言已至此,黎母只能不情不願的鬆開了抓著黎謹的手,但她也沒忘對著其他人炫耀:“我家寶寶真的很孝順呢,哎呀哪裡哪裡,哈哈哈哈哈沒有啦……”

不再注視笑到腰都彎起的黎母,黎謹熟練躲避著端著酒杯目標明確似是要“不小心”將酒撒在他身上的男男女女,近乎逃似的快步走到了鋼琴旁。

“您好。”他禮貌的詢問正在彈琴的表演者:“下一首曲子,能讓我來嗎?”

表演者點了點頭,沒有拒絕,甚至表示他可以現在就下場。

黎謹忙拒絕了,他其實一點都不想彈,巴不得表演者多在那裡坐一會。

只可惜,他最終還是要上場。

即使黎謹身體僵直,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不願意。也不妨礙在他上了那因放置鋼琴而略高起的平臺後吸引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黎謹的汗毛在一瞬間炸起,他幾乎要笑不出來——這樣忽然間變成萬眾矚目,真是讓人想死。

“是黎公子呀,真的很期待呢。”

聽到有人談論黎謹的江離憂向那個方向湊去些。

“黎公子的鋼琴我有幸聽過,和他的古琴琵琶以及貝斯還有……技藝一樣高超呢。”

聽著那一長串幾乎讓人記不清的樂器名,江離憂戰術後仰。

這麼多,黎謹他竟然學的過來……

不懂萬人迷體質與黎謹究竟掌握多少種技能的江離憂光是想想就已經在窒息了。

“真的好喜歡黎公子,如果能■他,■■他,■■■他就好了……”

聽到那些違禁詞的江離憂瞳孔地震,看向那外形絕對可愛氣質完全無害是精緻少女,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他的世界中崩塌了。

“是呀,我也好想■■他呢。”

江離憂:“……”

江離憂默默的退了幾步,回到自己的安全圈中。

遙遙注視著在高臺上準備彈琴的黎謹,他第一次心疼起了這個完美哥哥。

並且在心疼的同時,江離憂也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原來這個世界,不只在欺負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