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萬人迷也想要自由4

“你好。”

一隻蒼白瘦削的手闖入江離憂的視線，顯然是在與他交談的聲音將他拽回神來。

或許是在進入這個新環境後每次被問候都是倒大黴的緣故，江離憂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但不回應也是不可以的，深知不合時宜的沉默只會換來更多欺辱的江離憂在心裡快速過了一遍這個聲音。

但到最後，他也沒有尋到匹配的聲音主人，只覺得衣服顏色眼熟的江離憂只能不情不願的抬了頭。

“你……”好。

那個好還沒說出口，看清身前人的江離憂便猛的閉上了嘴。

黎謹？

怎麼會是黎謹？

那張熟悉的、近乎完美的臉從仰視的角度看去依舊美麗，像一尊精雕玉琢製造出的無害雕像。

但特殊的眼眸卻讓江離憂想起紅豔的天竺子，令他後背發麻，直覺危險。

可黎謹又在笑著，溫和的笑的。唇角的弧度挑不出半點錯處，就連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也隨著唇角挽起，像——

一隻正在玩弄獵物的貓。

江離憂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黎謹的面部表情，試圖從那微笑面具下看出黎謹的真實想法。

但黎謹比他更擅長察言觀色，也更擅長控制自己的表情。

至少不讓江離憂刺破假面，窺探他真實的想法，對黎謹來說還是很輕鬆的。

盯到最後一無所獲的江離憂最終還是抬起了手，輕輕觸上黎謹伸到他面前的手。

猶豫半天，不知到底在糾結些什麼的江離憂還是握住黎謹那隻微涼的手，學著其他正式握手的人輕輕晃了晃。

“你好……”江離憂抿唇，注視著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的黎謹，念出了他覺得妥當的稱呼：“黎公子。”

但黎謹卻沒有如他所想那般，接受這個稱呼。而是眨了眨眼，略顯疑惑的反問：“你如果稱呼我為黎公子，那我該稱呼你什麼呢？”

江離憂頓時緊張起來。

看著頭髮絲都要炸起來的人，黎謹心情愉悅。他拖長語調，慢悠悠道：“我該稱呼你為江公子，還是黎小公子？”

“或者……”

注視著緊繃著身體的江離憂，黎謹又覺得欺負人的確是個發洩不愉快的好方法。

他微微俯身，湊到江離憂耳邊，說出了那句話。

“你是想要我像在臺上那般……稱呼你為弟弟嗎？”

溫熱的氣息打在江離憂耳邊，自黎謹說出“黎小公子”這個稱呼後他的神情便逐漸趨向驚恐，此時更是標準的目瞪口呆。

但黎謹卻好似沒注意到他的變化，很快便直起身，依舊維持著妥當的笑顏，注視著他。

【男主嚇傻了嗎？】系統看熱鬧不嫌事大。

站著當樹樁並不是黎謹喜歡的事，他注視著沒有回過神來的江離憂，選擇將自己的手從對方掌中抽回。

注意到江離憂在他收回手時不自覺蜷縮手指的黎謹微微挑眉，卻也沒忘了回覆系統：【沒有吧。】

見男主沒被嚇傻，覺得沒意思的系統嘖了一聲：【那你不行啊。】

虛偽的問了一下江離憂旁邊位置能不能坐，不等回覆便直接坐下的黎謹反手送給系統一個問號。

【嚇傻他對我有什麼好處嗎？】黎謹反問。

他唇角的弧度仍沒有變化，可心音卻與溫和表情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他真的被嚇傻了，就算方案二真的有用……那我也只能把他殺掉了。】

黎謹討厭麻煩，一個傻子毫無疑問是天大的麻煩。

被兇殘版黎謹再次創了一下的系統放出電子版面條淚，哽咽道：【阿謹，答應爸爸，做個遵紀守法的好孩子好嗎？】

黎謹：【……？】

黎謹笑的更溫和了：【呵呵……】

死系統還真是三天不罵，上房揭瓦啊。

黎謹陰測測的想著。

……

溢位的陰暗氣息讓敏感的江離憂抖了一下，他回過神，循著氣息方向看去，便看到坐在身側垂下眼簾，明明是溫柔笑著卻讓人感到如墜冰窟的黎謹。

靠著卓越的腦補能力，江離憂甚至在黎謹身邊看到了扭曲如觸手般的黑氣。

危險警報滴滴作響，江離憂最終還是沒忍住，默默向遠離黎謹的方向挪去些。

和黎謹吵架落入下風的系統注意到這點，忙轉移危機：【男主回過神了！他還嫌棄你！他往另一邊挪了！你看啊黎謹！你快看！】

黎謹頓了一下，雖然不是因為系統的添油加醋，卻也回過神看向男主。

由於黎謹只是回神完全沒有收氣場的緣故，沒有及時收回目光的江離憂再度與黎謹對視。

尷尬與恐懼將江離憂緊緊擁住，他僵硬地扯出一個不算笑的笑容，就當是給黎謹問好。

只是沒等黎謹給予回應，江離憂便近乎算是慌亂的轉過頭，不知所措地扯了扯衣襬，眼神還在地上亂飄。

救命……

感知到黎謹仍在注視他的江離憂如芒刺背。

能不能別看他了……好可怕。

江離憂默默崩潰。

到底是誰在說黎謹溫柔的……這人真的好可怕啊！！！

出於萬人嫌在世間掙扎十七年的敏銳直覺，自從黎謹從照片與高臺上下來，真正走到江離憂面前後，他便將自己心中透過閒言碎語拼揍出來的那個宛若神明的黎謹推翻了。

這樣的人……哪怕是神，也只會是邪神。

……

【他到底為什麼怕我。】完全沒有反思過自己的黎謹詢問系統：【我也沒對他做什麼吧？】

將江離憂心態猜出大半的系統驕傲的哼了兩聲：【直覺吧，誰叫你看上去就不是個好人呢？】

黎謹對此沒多說什麼，畢竟系統說的也是實話，以人類的標準來看，他也的確不是個好人。

這沒什麼好辯駁的。

由於是生日宴會上的舞會，佔用的時間並不長。悠揚的鋼琴曲很快便恢復了歡快的宴會主旋律，注視著如花蝴蝶般穿梭在不同小團體中的黎母，黎謹忽然想起了什麼。

“生日快樂。”他忽然開口。

坐在一旁緊張掐手的江離憂忽然愣住。

黎謹是在和誰說話？

不敢輕易開口的江離憂繼續沉默著。

或許是他沉默的過於久，有些不愉快的黎謹念出了他的名字。

“江離憂。”

聽到自己名字的江離憂條件反射般抬頭，看向念他名字的人。

只是念他名字的人根本沒有看他，江離憂只能看到黎謹精緻的側顏。此時的黎謹失去笑容，沒有表情，卻無端讓江離憂不再那麼恐懼。

“生日快樂。”

他說。

……

“轟。”

江離憂感覺自己腦子又爆炸了。

他快速將自己堆起來的奸笑邪神黎謹也推翻，這次在心裡創造了一個面無表情卻被鮮花圍繞的精美神像。

這是江離憂心裡更新出的第三版黎謹形象。

雖然、雖然在面對黎謹時，他的危險警報無時無刻不在滴滴作響。雖然黎謹看似溫和的笑容總令人毛骨悚然，雖然黎謹偶爾流露出的氣場讓人感到不妙至極……

但，黎謹和他說生日快樂哎。

江離憂很糾結，他知道黎謹很危險，可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白給心理。

畢竟這是江離憂收穫的第一個生日祝福，十七年來收穫的第一個。

在今日前，沒有一個人會慶祝他的降生，就連矮子裡面拔高個，幾乎對他最好的黎母也沒有對他說過這句話。

今日的生日宴會里，本就是陪襯的江離憂依舊被信誓旦旦的黎母遺忘，不過他也並不在意。

獲得黎憂這個名字的江離憂依舊認為自己不需要禮物，也不需要祝福。

對他來說，能過一個不需要再被酗酒父親毆打的生日，已經是極大的幸事了。

可在還得到第一個生日快樂後，心裡溢位的陌生情緒還是讓江離憂鼻子有些酸。

黎謹真的有奇怪魔力吧……

暗暗掐著自己憋眼淚的江離憂迷迷糊糊的想到。

他為什麼能得那麼多人喜歡，自己也差點對他生起好感了。

刻意遺忘那做被繁花包圍的神像，江離憂在心中不斷重複“黎謹很危險”這五個字，以防自己也被黎謹攻略。

可是真的，他人好好啊。

惡魔與天使江離憂在江離憂的耳邊吵架，一個大喊“黎謹一看就不是個好人”，另一個則再喊“黎謹都願意對我這種老鼠說生日快樂，他能是什麼壞人”。

最終，天使打敗了惡魔。

黎謹真的，人好好啊……

江離憂垂下眼簾。

但像黎謹這種人，應該對每個人都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