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月回頭看到他們這幫人,頭皮一緊,同時想到自己跟周晨捧著相框聊了半天,大概早被他們看到了。
特別是當何巖銳利的目光射過來時,秦楚月像做賊一般,倉惶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了。
她下意識地想把那個相框收起來,奈何她今天背的剛好是一個小包,低頭塞了半天,塞不進,只好作罷。
“學妹,這是什麼?”姜一銘走過來好奇地指著她蓋在腿上的東西。
“哦,這個啊……”秦楚月眼神飄忽,下巴示向旁邊的男人,然後非常鄭重其事地說,“這是……這位學長的作品!”
對,作品!很重要的!
秦楚月以為這樣說了,他就不會說要看了,她哪知道,姜一銘的好奇心早被她遮遮掩掩的樣子勾起來了。
他隨口就問旁邊的周晨能不能看一下。周晨倒是不介意地點了點頭。結果就是相框經姜一銘之手,除了何巖之外,挨著在大家手裡傳了個遍。
前面看的三個人,姜一銘,何維,方舟表情略複雜,不過都十分默契地沒有發表任何評論。
最後一個接過相框的是眼鏡男,他顯然沒有get到這份默契,看到這幅素描畫像後,像是發現了前面三個人沒有發現的秘密一樣,頓然驚呼,“哇,這個畫的不就是秦楚月學妹嗎?畫的可真像啊!”
此言一出,氣氛驟然變得微妙,其他三個男人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沒有一個人出來應和眼鏡男的話。
旁邊單手插兜,低頭看手機的何巖,聞聲面無情緒地掃了過去,他的目光在畫上停了兩秒,接著越過眼鏡男投向秦楚月。
他臉上依舊平靜,只是那眼神好似小刀片一樣鋒利,彷彿下一秒就要破除對面的女孩,洞穿她的一切。
秦楚月那個慫啊,當即把頭埋了下去。宛如做錯了事,被家長髮現的孩子。
與此同時,那三個男人裝傻充愣完,齊齊地望向眼鏡男,一副, “我們不瞎!要你多嘴!”的表情。
秦楚月給他們介紹了周晨,有了那幅畫,大家基本上明確了周晨追求者的身份。
姜一銘忽然靈機一動說,“學妹拿的號靠前,要不大家就一起吃吧,剛好我們不用重新拿號排隊了。”
這話明顯是徵求他倆的意見的。
周晨心裡那個不願意啊,好不容易約到喜歡的女孩子,二人世界多好,可看到學長提出來後,秦楚月也沒有拒絕,他便客套了兩句答應了。
要說周晨跟秦楚月也沒有默契。秦楚月也並不想一起啊,只是當著何巖的面,她能怎麼拒絕!保不準他們所有人都會認為,她特別想單獨跟這位追求者一起吃飯。
秦楚月發現即便是內心憋屈,她還是不想何巖對她有一絲一毫的誤會。
不過有時候,事情的發展往往是不可控的,甚至是事與願違的。
吃飯的時候,周晨就坐在秦楚月的右側,毫不避諱的他,把追求者的身份發揮到了極致,遞紙巾,倒水,夾菜,剝蝦一個都沒落下,把小姑娘照顧得無微不至,盡顯紳士風度。
一開口就是“月月學妹,你想喝什麼飲料,橙汁還是可樂?我幫你倒。”
秦楚月尷尬得一整個腳趾扣地。還沒反應過來如何回應,周晨又一臉寵溺地把剝好的蝦放進她的碗裡, “月月學妹,多吃點。”
桌上的幾個男人,聽到這親暱的稱呼,面上繃著,心裡都已經快笑瘋了。秦楚月左側的何維正喝水,差點沒給噴到桌上。
秦楚月才不管他們如何反應,她偷偷地瞄了瞄何維旁邊的何巖。那人本來大模大樣地靠在椅子上,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波動,他一向情緒並不寫在臉上。只不過,當週晨說完這些話時,何巖突然站起身,撈起桌上的打火機,然後拉開包間的門出去抽菸了。
他擺著慣常地木偶臉一出去,包間裡最敏感的姜一銘還是嗅到了一絲醋味。
幾個男人聊著本專業未來的前景。周晨跟秦楚月一樣,也學的會計專業。
姜一銘稱讚學會計的才是明智,“你們以後都是金融界的高階人士,喝著咖啡,看著K線圖,張口閉口都是資本,現金流,M1M2的,我們這幫就他媽慘了,只能頂著熊貓眼,沒日沒夜地debug。”
秦楚月被梁一銘的話雷得外焦裡嫩的,這人耍嘴皮子還真有一套。
姜一銘說著,要以飲料代酒敬周晨。周晨哪敢當啊,兩個人站起身都謙卑地把自己的杯子往下壓,壓著壓著,杯子裡的飲料就撒了。確切來說是姜一銘杯子裡的橙汁全淋到了周晨身上。
“哎呀!對不住。”姜一銘忙道歉,順手抽了兩張紙巾遞給慌亂的周晨。
周晨在室內把外套脫了,只穿了一件米色的圓領衛衣,此時衛衣的前面基本上都溼了,橙黃色的顆粒粘滿了胸前,看起來很是狼狽。
秦楚月反應過來,趕緊地從包裡拿出溼紙巾,幫他擦。
方舟跟姜一銘對望一眼,向周晨關切地提醒,“打溼了穿著冷,要不回去換一下吧。”
周晨低頭瞅著身上的慘狀,臉上的笑本來有些窘迫,不過看到秦楚月這麼體貼地幫他,笑容又明朗起來, “沒事,湊合穿吧,在室內還好。”
何維握著筷子一邊悠哉地吃菜,一邊看著這倆戲精的表演,笑而不語。
“你要不去衛生間把這件脫掉,直接穿外套吧,這穿著溼衣服多不舒服啊。”秦楚月發現,那些溼答答又黏糊糊的顆粒狀的東西真的很難擦乾淨。
她又拿了一張乾淨的溼紙巾,準備再幫他擦一遍。
這個時候何巖抽完煙從外面回來。他推開包間的門,入眼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秦楚月湊在周晨身上,一手還扯著他的貼身衣服,低頭幫他輕輕地擦拭著什麼,整個腦袋都快趴到周晨懷裡了。
這場景看起來多少顯得曖昧。
何巖立在門口,眉心微攏,森冷的眸色淡淡瞥了眼,很快收回。
姜一銘轉頭看到他,正想說點什麼沖淡一下這尷尬的場面,他還沒開口,門口的人先他一步出聲, “公司有事,我先撤了,賬已經結了。”
他說完,沒等大家回應,直接轉身,然後邁著長腿,瀟灑地離開了。
當秦楚月在這道沒有起伏的冰冷嗓音中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鬆開抓著周晨的手指時,何巖挺拔傲然的背影已經施施然穿過了走廊。
室內短暫地陷入了一片沉寂,姜一銘瞅了瞅秦楚月望著門口的茫然模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摸了摸鼻子沒有說什麼。
方舟拿起飲料喝了一口,衝姜一銘翻了個白眼,心裡罵了一句, “草!弄巧成拙!”
何維手裡攥著杯子一圈又一圈,過了會兒,嘴角蕩起了一抹邪笑。
那頓飯,何巖沒跟她說一句話,吃到一半人又突然走了。秦楚月原本惆悵憋屈的心情,又浮上了一層莫名的不安。
她就這麼怕他誤會?
秦楚月回到宿舍的時候,三個人都在。小君好像挺累的,已經躺到床上了。橙子拎著塞滿髒衣服的洗衣籃,要去洗衣機房。
洋洋興奮地甩出今天的戰利品給她看, “怎麼樣?這件外套可以吧?”她拿著一件撞色的羊毛開衫在自己身上比劃,臉上笑得像朵花兒,“我明天就穿這件怎麼樣?”
“可以,挺好看。”秦楚月有些打不起精神。
她走到桌前坐下來,把周晨送她的相框塞到抽屜裡,又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盒子。
過了會兒,橙子拎著籃子從洗衣機房回來,抱怨著不知道哪個傻杯又用洗衣機洗襪子,“這些人有沒有點公德心啊!”
“當然沒有了,有的話就不會這樣了啊。”洋洋嘻嘻安慰她, “反正我們不洗貼身衣服,洗洗牛仔褲外套什麼的不怕。”
洋洋把衣服掛好,問秦楚月何維明天生日去哪裡慶祝。秦楚月還沒來得及問他,甚至都還不確定何維同不同意他帶人過去。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她反正是要帶的。
她沒好意思給洋洋說這話,只說她也不知道,何維還沒講。
橙子又趴她桌上問她今天晚上的情況,聽她幽幽講完, 也被周晨的操作驚到了,“我靠,這個周晨真的這麼直接啊。”
“嗯,真是尷尬死我,我都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秦楚月支著腦袋,手裡拿著桌上的鏡子照了照,又懊惱自己不該犯懶,早知道會碰到何巖,就應該畫個妝再出門的,此時她覺得鏡子裡的自己丑死了。
橙子突然收了表情,語氣有點認真又賊兮兮的,“誒,我跟你說,這個周晨的直接說不定還能助攻一下何巖呢!”
“什麼意思?”秦楚月不懂。
“傻妞!今天他親眼看到有男人對你照顧有加,心裡一準吃醋,說不定接下來就會對你主動起來了,你等著吧!”橙子似乎胸有成竹。
秦楚月疑惑,“等著什麼?”
“等著他撩你啊。”橙子曖昧地眨了眨眼。
秦楚月心裡一顫,等著他來撩?靠!怎麼可能!先不說他對她有幾分興致,就他那一身孤傲,外帶清心寡慾,不為所動的佛系模樣,會去撩女人?
秦楚月莫名想到了上次的那個不小心。他多淡定啊!抱著她就像抱了個小貓小狗一樣。
橙子瞧她還不信,拍了拍她的腦袋,“傻妞!你要知道男人的本性是什麼?”
秦楚月:“本性是什麼?”
洋洋去衛生間洗澡了,橙子說話的聲音迴歸正常。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拉開椅子坐下,跟秦楚月科普,“男人就是天生的捕獵者,骨子裡刻著追逐和征服的基因,就喜歡挑戰,特別是有競爭者加入,更能激發他的獵人本性。”
橙子說完又回頭衝她總結了一句,“說白了男人喜歡自己追,不喜歡送上門的。”
“……”
秦楚月覺得這套獵人理論,聽起來似乎有那麼些道理,不過她還是無法把這套理論跟何巖結合起來。
桌上的那個小盒子,被她輕輕地開啟,一個彩色珠子串成的手機鏈赫然出現。盒子最底下壓著一張素描畫像,三年前的東西,如果不是她噴過定畫液早就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