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磐右賢王已死,又逢蔡城援軍到來,北磐大軍潰不成軍,直退數十里。

合縣城內,許央珞找百姓買了只小白兔。

錢昭為孫朗處理了背上的箭傷,喂他吃了止疼藥。

許央珞進屋,見他已經睡著,便將小兔子放在了地上。

“你肩上的傷?”

回頭見錢昭肩膀處滲出血漬,許央珞不由皺眉。

大家都擔心孫朗的傷勢,一時並未注意到他。

元祿急聲道:“錢大哥,你快去休息吧。”

“沒事兒,扛得住。”

錢昭幫孫朗掖了掖被子。

“元祿,北磐暫時應該不會進攻了,趁這個時間,我再給你施一次針。”

“可是……”

元祿看著他肩膀處,滿是擔憂。

“老錢這不要命的性子!”

於十三傷了腿,趴在門框上,搖了搖頭。

“隨他吧。”

之前,大家顧及他肩上的傷,本是要讓他好好歇著,他卻不管不顧,非要上戰場,於十三也知勸不動他,便隨他去了。

院子裡,密密麻麻躺滿了傷員,楊盈和杜長史忙著給他們包紮。

梧帝見許央珞出來,問:“蔡城守將怎麼會答應你帶援軍前來的?”

“因為,早在合縣出現北磐人蹤跡的時候,我就跟丹陽王做了個交易。”

許央珞說著,對上梧帝的視線,“若北磐來襲,他允我調動蔡城人馬。”

“而條件,就是……不讓你有回梧都的可能。”

梧帝一愣,隨即苦笑兩下。

“怎麼,聖上現如今倒不怕死了嗎?”

許央珞可還記得,在永安塔上,他為了讓他們救他出去幾近瘋魔的模樣。

時至今日,也不過十多天,他卻跟換了個芯子一樣。

“朕欠大梧將士們的,本就應該向他們贖罪,沒打算活著回去,朕這條命,還能換得援軍,換合縣能多堅守幾日,也算死得其所了。”

梧帝抿抿唇角,真似看淡了生死。

許央珞看著他淡然的面龐,一時默然。

……

合縣縣衙。

大家被召集起來議事。

梧帝在堂中不安地踱著步。

“這右賢王一死,北磐的狼主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們六道堂已經查到,現如今,狼主正在天門關外收攏各部,且派了左賢王來到合縣。”

“若此次北磐傾盡全力,捲土重來的話,只怕,我們也沒有還手之力了。”

駐守合縣的將領接過話道:“還有我大安呢,過幾天援軍也該到了。”

梧帝並未因這話而放鬆,反問:“派去俊州傳遞訊息的人,還沒有迴音嗎?”

話音剛落,一位將領自門外快步而來,俯首而跪,拱手道:“末將無能。”

“怎麼了?”梧帝直覺不妙。

將領道:“末將親自去了俊州,可那俊州刺史似是不相信北磐人攻入了天門關,說要傳信回安都,看聖上的意思。”

“末將說了幾句,他們還反倒懷疑吳將軍與貴國勾結,意圖謀反。”

“他們怎麼這麼蠢,天門關有沒有北磐人,派幾個遊哨去探查一番,不就都知道了嗎?”六道堂丁輝怒道。

“安都之前本屬於梧國的地盤,他們這是覺得北磐人之後會順勢攻打梧國,所以想坐山觀虎鬥?”

許央珞端坐側座,分析了一番。

聽聞此言,眾人沉默了一瞬。

梧帝道:“郡主帶來的一千援軍也頂不了多久,還是必須派人去安都將這邊的軍情告知。”

“可若真如郡主所說,安帝也是那般想的呢?”於十三道。

梧帝頓了一下,道:“他身為一國之君,斷然不會不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

只是,他雖這般說,心裡還是有點沒底。

最終,他還是選擇派人去安都。

於十三拱手道:“聖上,不妨派……”

腦海中閃過一些不好的畫面,許央珞直接起身,打斷他的話,“我去吧。”

於十三一愣。

梧帝:“你……”

許央珞道:“我在安都有些舊識,正好到了半路可以先聯絡他們,或者聯絡分堂的人,讓他們探探安帝的態度。”

“好。”

梧帝思索了一瞬,答應下來。

城門口,錢昭攙扶著於十三,元祿牽著馬,楊盈跟在一側。

“元祿的心疾已經徹底好了,你放心。”

錢昭一如既往的面癱臉,說出的話卻是很暖心。

許央珞點點頭,“雖然兄弟之間不需要說謝謝,但還是,謝謝你。”

“等我回來。”

許央珞深吸口氣,環視一圈幾人。

“我回來之前,要是你們少了一根汗毛,我絕對饒不了你們,聽到了嗎?”

“央珞,你怎麼老是一副長輩的口吻?明明比我們年紀小,卻這麼婆婆媽媽的。”於十三笑道。

“你才婆婆媽媽的。”許央珞回懟了句。

“是,我承認。”於十三卻是點點頭。

“那我就再婆婆媽媽一句。”

“到了安都,不可莽撞行事,我們可都等著你回來拯救呢。”

玩笑般的語氣,眸中卻是透著認真。

許央珞點頭,“知道。”

她目光轉向一旁的元祿和楊盈,抬手摸了摸兩人的腦袋。

“央珞姐……”楊盈喚了聲。

元祿上前兩步。

“姐……”

他凝視著她的眼眸,眼底隱有淚光閃爍。

“若是我們能打退北磐,重返安都,你帶我一起去祭拜孃親吧。”

以前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過二十歲,所以即便知道她是他的親姐姐,想著這樣就算了,可後來,她為他謀來了秘藥,治好了心疾,他也終於鼓起勇氣叫一聲姐。

許央珞乍然聽到這話,不由一愣。

“你……”

她看著元祿,呆愣了一瞬,隨即揚起嘴角。

“好。”

對於元祿這話,於十三和錢昭對視一眼,似乎並不驚訝,而楊盈則是有點摸不著頭腦。

許央珞接過元祿手裡的馬繩,翻身上馬。

楊盈也顧不得思考剛剛元祿那話是什麼意思了,仰著白嫩的小臉道:“央珞姐,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放心,我還念著喝你和元祿的喜酒呢。”許央珞笑道。

楊盈頓時小臉一紅,掃了眼身旁的元祿。

“央珞姐,你胡說什麼呢。”

許央珞:“你們兩個昨天在屋裡說的話,我可聽得清清楚楚。”

“更早之前,在安都四夷館屋頂之上,我也聽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楊盈覺得前路迷茫,不知道自己經歷了那麼多之後,還能否做一個只安於後宅的貴婦人。

元祿便提出,她能像前朝的一位公主一樣,做一個能掌權保大梧的皇妹,以皇妹之尊執掌六道堂。

楊盈被他逗樂了,便說等事情了了,到時候元祿若還活著,又沒有人敢做她的駙馬,那他們倆就湊合在一起。

而昨日,安帝詔書交於楊盈。

當日的一句玩笑話,竟是成了真。

楊盈說,讓他當自己的預備駙馬那句話還是作數的。

元祿心疾已好,本有表白的心思,只是想到如今合縣這個情況,便又按下心思,只玩笑似地應道:“好,既然殿下都能手握大權了,要真沒人敢娶殿下,到時候說不定還真得便宜我了。”

……

“走了。”

看著兩人泛紅的臉頰,許央珞心情大好,一揮手,夾緊馬腹,快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