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爺爺，你倆幹啥呢。”
“沒幹啥，跟老頭子逗著玩呢。武子，你期末考得咋樣。”
“還是那樣。不對啊哥，你平時跟我聊學習不都避著爺爺嗎？”
留著板寸頭的展武今天難得沒帶著一身臭汗回家，平時他經常跟同學打球。他也被老頭訓練過，行動敏捷，運動時挺受同學尊敬的。
“啊對了。”展武抬起手裡提著的袋子，得意地仰了仰頭，“這兜裡是剛買的炸雞，來，吃。”
“炸雞……”展延不禁想到自己路過攤市時，確實有一家賣炸雞的，“武子，你哪來的錢買這麼一大兜？”
展武目光躲閃了一下：“……這是朋友給我買的。”
“好，好！”爺爺褶皺的臉笑開了花，抓起袋子裡的炸雞塊就往嘴裡炫，含糊不清地開口，“小武混的好啊。小東西，看看你，學習好有什麼用？有人送你炸雞嗎？”
老頭的區別對待體現的很明顯了。在展延印象裡，自打他穿越過來之後，老頭就一直叫自己“小東西”。你叫展武小武，不能叫我小延嗎？
所以展延也就不跟老頭客氣了，叫他“老東西”還擊。這老頭被這麼叫，居然還挺高興。不得不說，展延很難理解這老頭的精神狀態。
但現在不是理這老頭的時候了……展延認真地看著展武，鄭重開口：“武子，如果誤會了我會向你道歉，但……你不會是偷錢了吧？”
話音未落，老頭像是早猜到展延要說什麼，猛地開口：“怎麼？小武真偷了，難道你就要去憲兵團舉報他？哎呦，你是不是以後還能追封個道德天使？”
老東西也是個陰陽人。展延就要說些什麼，老頭伸手製止：“行了，今天提前吃飯，一會兒邊吃邊說。我先去做飯。”
老頭從牆上摘下圍裙，一邊披著一邊走進廚房。留下兄弟倆面面相覷。
弟弟展武先頂不住壓力，倉促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展延把書包放到一旁，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他想了一會兒，回頭看了眼廚房。
老頭穿著廉價的圍裙，翻動著炒鍋，時不時咳嗽兩下，莫名有種滑稽之感。
展延嘆了口氣，走進廚房裡幫忙。老頭倒也沒把他趕走，兩人相安無事地在廚房又忙活了一會兒。
醋溜白菜，辣椒炒肉，三大碗米飯，三杯水。
飯菜擺好後叫展武出來，展武把那兜炸雞塊也放在桌上。三個人依次落座，開始進行慣例的餐前祈禱。禮畢，三人沉默地動起筷子。
咀嚼聲中，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弟弟展武。
“哥，我真沒偷別人的東西佔為己有。”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哥哥的表情。
展延鬆了口氣：“我信你。對不起啊，我錯怪了你。”
“啊？”展武愣了愣，“你願意信我？”
“廢話，你都這麼說了。”展延撇了撇嘴，“我要是連你都不信，還能信誰？”
展武嘿嘿地憨笑起來，露出牙縫裡塞著的白菜葉子。
展延也露出微笑。說實話，就算展武真的偷了，展延也能理解他。不如說，他現在其實很佩服展武。
展飛雄對他們兄弟倆的訓練涵蓋方方面面，包括手指的靈活度、工具的使用、敏銳的眼力等等。儘管兄弟倆沒真的偷過東西，但展飛雄憑藉著豐富的經驗，也真實地模擬過各種各樣的偷竊場景。
展延前世沒偷過東西，對賊的瞭解也就是一些警匪片。但在展延看來，這個老人傳授的偷竊技術——很厲害。
儘管展延不願意承認，這老頭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展延的“中二幻想”。
當然，展延前世度過的時間遠比穿越到這裡的兩年時間長。在前世那樣的和諧社會，正常人大多不會有偷竊的想法，所以展延也不會生出偷東西的念頭。
與其說這是展延的道德底線，不如說這是展延的“習慣使然”。
但弟弟展武，他跟展延這個穿越者不一樣——他只是個土生土長的孩子。
偷藝在身，零花錢很少，老頭也在明裡暗裡地鼓吹著偷竊的“正確性”。
展武能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偷過東西，一方面可以歸功於當地宗教信仰的教化與約束；另一方面，也能體現出展武本人強大的自制力。
所以，雖然這小子只是穿越後“撿”來的便宜弟弟，但展延還是挺欣賞他的。如果可以，展延也想盡量規勸他走上正途。
展延斜眼，瞥了一眼那位阻礙弟弟健康成長的萬惡之源。自打剛剛弟弟說沒偷之後，展飛雄像是洩了氣，默默吃著飯菜。
慶幸於老頭沒說些有的沒的，展延鬆了口氣，繼續吃起飯。老頭的手藝一般，但展延早就習慣了。今天多了一兜子炸雞塊，整體上講伙食不錯——
啪，一聲輕響。
“咦？”剛剛展延手上的兩根木筷碰撞在了一起，居然沒夾到想吃的肉。
發生甚麼事了？怎麼回事？
展延眯起眼，繼續夾另一塊肉。
啪，又沒夾到。
“差不多得了。”展延無奈地看著展飛雄，“你有話直說行不行。”
見展延發現，展飛雄也不裝了。他得意洋洋地把夾到的肉放進自己嘴裡，一邊嚼著一邊說話：“我沒話啊，你是個正直善良的好市民，真是太好了啊。嗯，就是很難吃到‘肉’呢。”
“……”
話裡有話，但展延不受他挑釁。這老頭離經叛道又頑固至極，跟他辯論是浪費時間。
不跟他一般見識，展延撥了兩口米飯在嘴裡。感覺沒什麼鹹淡味，又去夾白菜。可沒成想，就在展延的兩根筷子貼近白菜，將要夾住的那個剎那，展飛雄再次迅捷出手，把那塊白菜夾到了自己碗裡。
故技重施。
只有先預判、感知展延的動作，再足夠快速地出手，才能勉強做到這件事。——這是展延個人的理解，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老頭是怎麼做到的。
在以前訓練時的演示中，這個老頭甚至能用雙指夾住飛蠅。
據老頭所說，他處在賊的最高境界。
這是不可言傳的登峰造極奧義，現在的展延和弟弟都無法觸及。但面前這個老頭，卻用來賤兮兮地搶孩子的菜玩。
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靠。”展延嚼著嘴裡沒滋沒味的白米飯，不禁也被挑起了幾分火氣。這一次，展延瞄準白菜後，快速伸出雙手。但老頭伸出筷子輕巧用力，直接把展延的筷子挑到了一旁。
“老東西，你有完沒完？”“呵呵，你不行啊小東西。”
兩人同時出手，筷子在餐桌上方碰撞交擊起來。一時間，雙方的賊手彷彿搖身變為了二刀流的武士，堂堂正正地進行著攻伐。
筷子速度很快，半空中時不時響起空氣被劃破的聲音。但兩人的手像是長了眼睛，靈巧地繞開了周圍的碟碗與飯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