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剛才真正由展延從牌堆抽出來的牌只有那張黑色A。他剛才玩心大起,把口袋裡自己的牌收進袖口,又偷偷把它們當作抽的牌。
聽起來不難,但展延先用閒聊引開奶奶的注意力,還小心地遮蔽了奶奶的視線。
而且,兩張王牌上本來還各自綁著刀片。展延也藉著洗牌的機會偷偷把刀片卸掉了。
不得不說,挺刺激的。從某種程度上講,展延也能理解家裡那個逗比老頭。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成一些事,有一種獨特的成就感。
而現在,藉機回收了自己的牌,展延總算放心地把撲克還給奶奶。展延耐心教了下奶奶怎麼洗牌,奶奶學會了一點,最後還是重新攤開牌攪拌了一會兒。等她又十指交叉了一次,展延重新抓了三張牌。
第一張牌,大王。展延愣了愣,沒作弊啊這回?
後面兩張一樣出乎展延的意料,與上次居然大差不差。
三張牌依次是:大王,紅桃A,小王。
“啊這。”
“不得了,不得了。”奶奶反覆對照著書中說明,“這次是,你會拯救世界?”
……我就知道。展延沒話說了,只能無奈攤手。
奶奶跟展延對視了一會兒,然後二人一同笑出了聲。
“之前算過幾次,還以為挺準的呢。”奶奶也意識到這算卦不靠譜了。
展延笑著伸出手,接過奶奶的書翻看起來。這占卜書裡到底寫了什麼玩意?
裡面詳細標註了不同牌在不同位置代表了什麼。第一張牌是代表自己的名詞,第二張牌是動詞或判斷詞,第三張牌是名詞。有一說一,不抽到王牌就都挺正常的,能顯示厄運、戀愛、財運、事業之類的。模稜兩可的詳細標註,也增加了卦象的可解釋性。
但……小王在一號位是惡魔,在三號位是世界。大王在一號位是聖人,在三號位又是世界。其他的牌都是什麼金錢、家宅、愛人之類的。畫風突變了屬於是。
如果真的實在編不出來大小王有什麼用,為什麼不規定占卜之前就把大小王抽走?這麼搞,強行拉低了這本占卜書的可信性。
想不明白,展延翻到書的封底,出版方是庫利通公司。
挺熟悉的名字……展延粗略看了看,就把占卜書還給奶奶。
“對了,奶奶你占卜前的手勢到底什麼意思?”
“呵呵,這才是精髓。”奶奶笑得眉眼舒展,“據說聖神除了四大從神,還有第五號小從神,預言就是祂的本事。我這手勢就是在向祂祈禱。”
預言……這可是個不得了的權能。展延一直覺得這是豐饒之神蕾雅的權能。某種程度上,豐饒之神也能預言天氣和豐收。
展延雖然不信這些亂七八糟的,但考試要考,他還是做過一番理解和記憶的。
順帶一提,奶奶說的聖神,就是指大光明神。祂跟從神不同,不需要花裡胡哨的代稱來命名,因為祂就是至高的存在。如果翻開史書,將這片大陸的歷史向前追溯千年,就會發現:國家曾經更迭過,但大光明神的信仰一直未變。
而雖然當今的索倫帝國處於和平的大一統時代,但宗教的權威仍然凌駕於皇權之上,並與皇權結合。從廣義上講,這個國家也屬於“政教合一”的範疇。
正因為如此,“神明”在這個世界並不是茶餘飯後的談資,而是一個嚴肅的事。
展延眯了眯眼:“知道祂叫什麼嗎?”
奶奶迷茫地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行吧,看來不是啥邪教。有點像都市傳說,以訛傳訛來的。
畢竟,邪教的神不太可能甘心當其它神的小弟,更不可能連個名字都不傳播。
想來也是。在這裡搞邪教,無異於自殺。這種瘋子是少數中的少數。多問了這麼一句,是因為最近的新聞讓展延有些敏感了。
“對了奶奶,最近新聞看了沒?夜裡不安全,早點回家吧。要不,我幫您收拾下攤位?”
“呵呵,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奶奶笑眯眯地看著展延,越看越滿意,“我一個老婆子,有啥危險的。我再擺會兒攤。”
“話不能這麼說……”
奶奶依然堅持,展延無奈,只好自己先回家了。
剛進家門,展延就收到了一句低沉的問候。
“呦,小東西,回來了啊。”
“嗯,我回來了,老東西。”
一邊回應著有禮貌的話,展延一邊換上屬於自己的拖鞋。
剛陪別人家奶奶玩完撲克,一回家就要跟自家老頭子對線。展延感到自己像是在養老院一樣溫暖。
“吃飯之前,你先來練練手吧。”
“呃呃,我有作業要寫,免了。”
“你剛考完試,能有多少作業?”
“臥槽,你居然知道我剛考完試?”展延露出驚愕的表情,重新打量著這位精神矍鑠的老人。
老人伸手指了指座機電話,沒好氣道:“我本來不知道的,可你們班主任剛聯絡我了。她誇你考了年級第三,給班級爭光了呢。”
明明被誇了,但這位老人卻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展延不但不覺得奇怪,反而移開視線:“考完不能大意,需要多做題鞏固。更何況,我才考了第三呢。”
“等等!”見展延就要逃進自己房間,老人提前攔在房門前,面色不善地開口,“我猜,你就算考上了年級第一,也還一樣要‘鞏固’吧?”
“……以普遍理性而言,是的。”
老人深深吸了幾口氣,繼而語重心長道:“小東西,你應該知道有句老話叫——過猶不及。你不能讓自己的生活只有學習。”
展延哭笑不得:“我知道,我會權衡好學習和娛樂的。”
“不夠!”老人伸出靜脈凸起的手指,在展延面前輕輕搖晃了幾下,“要想在社會立足,你還要有一門屬於自己的一技之長!”
展延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不是,你這些話從哪學的?”
“電視上看的啊,怎麼著?我說的不對嗎?”
“太對了哥。”
“沒大沒小。知道我說的對,你還不好好練?”老人瞪直了眼,“哼,叫你練練手藝,怎麼這麼費勁。”
展延無奈道:“電視上說這話的人一定沒想到,所謂的一技之長可以指——偷東西吧。”
沒錯,面前這位叫展飛雄的老人就是展延的監護人,同時也是個……奇葩。
他雖然讓展延去上學,但根本不關心展延的成績,而是一心想讓展延繼承他的偷竊技藝。
在校學習,可能也只是為了鍛鍊展延的頭腦,讓展延能夠更好地偷東西。
而剛才老頭說的那番話,就是想讓展延繼續花時間鞏固“偷藝”。這週一直沒正式練過,展延其實早就預料到他今天會這麼說。
“你說啥?”聽到展延還在言語裡諷刺自己,老頭子睜大了雙眼。
“行了,您老別生氣,別生氣。”拗不過他,展延走到老人身後,順著捋起他的後背。
爺爺一副又被氣到的樣子,還想再教訓展延兩句,這時大門處又響起了開門聲。
展延如釋重負地看向門口,這三口之家的最後一位男士總算及時回來了。